女君府,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府邸的正门外,第一辆马车奢华而精致,第二辆看上去不大起眼,却十分宽敞,只是颜色黑漆漆的,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
“是大哥回来了吗”
马车刚一停稳,等候多时的小郡主便如同乳燕一般扑了过去。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拨开,紧接着,一道清隽如月光的身影缓缓地走下马车。
一旁的侍卫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去看这位天之骄子的容貌。
世人皆称花魁董仙儿为帝都第一美人,却不知真正位列南诏美人榜榜首的是女君府这位风华万千的公子。
他容貌绝艳,艳若桃李,却偏有一番清隽出尘的气质,所到之处,满城芳华尽失色,就连与他一块儿长大的妹妹都总能被自家哥哥惊艳到。
“大哥”
小郡主嗖的扑进了他怀里。
南宫璃探出修长有力的胳膊,轻轻地环住自己妹妹,冰凉的大掌抚了抚她额头,用温润如玉的嗓音轻轻地说:“两年不见,溪儿又长高了。”
小郡主望着大哥的脸说道:“大哥也长高了”
从前她脑袋还能碰到大哥的下巴,如今却是够不着了。
南宫璃微微一笑:“你们在家中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小郡主跺脚。
南宫璃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妹:“哪里不好了”
小郡主气呼呼地道:“哪里都不好”
南宫璃将妹妹自怀中扶了起来,拂开她颊上的发丝,意味深长地说道:“哥哥回来了,所有不好的,都会慢慢变好。”
“嗯”小郡主抱住了哥哥的胳膊,她不经意地望了第二辆马车一眼,走过去道,“这里头是什么呀是哥哥给我买的礼物吗”
一股强悍的杀气涌了出来。
南宫璃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哥哥给你的礼物在这里。”
小郡主被叫了回来,看向南宫璃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小盒子,开心地接了过来,打开后说道:“是玉佩呀”
南宫璃宠溺地说道:“寒山暖玉,全天下仅此一块。”
小郡主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
南宫璃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辆险些被小郡主冲撞的马车,再看看一旁被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气震慑得嘴角溢血的一行侍卫,面无表情地拉着妹妹的手进了府邸。
兄妹俩去了女君的院子。
驸马已经歇下了,女君坐在书案前处理政务。
尽管被罚了禁足,可她依旧是南诏国唯一的女君殿下,不少奏折依旧会被送来她这里,她过目后无碍的才会被呈到国君的跟前去。
“殿下,郡王回府了”门外的侍女禀报。
女君停下手头的笔,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母亲”小郡主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走了进来。
见到阔别两年的儿子,女君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喜悦的笑意。
南宫璃走上前,撩开下摆就要行跪礼。
女君赶忙扶住他:“快起来这一路可辛苦”
南宫璃看着母亲道:“没能及时赶回来,儿臣有罪。”
女君笑了笑:“又不是你故意耽搁了时辰,何罪之有你能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说着,女君看向一旁的小郡主,“溪儿不是给哥哥准备了接风礼吗还不快去拿”
这是要把她支开的意思了。
小郡主哪儿听得出来,想起自己落在自己屋子里的礼物,拍拍脑袋,二话不说地去拿了,不过这次,她估计要找许久,久到足够母子俩好生叙旧。
“你们都退下。”女君沉声吩咐。
“是。”侍女们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旁人,女君才卸下清绝倨傲的神色,露出了一脸疲态。
她走到窗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府里的事你都听说了”
南宫璃心疼地说道:“母亲受苦了,父亲他”
女君叹息一声道:“他暂时没大碍,这两日的药量有些重,他早早地歇下了,你明日再去给他请安吧。”
“也好。”南宫璃道。
女君转过身,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南宫璃也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女君。
女君神色复杂地说道:“我受点苦没什么,只是圣物的事让你外公知道了,他有些怀疑圣物根本不曾认我为主,只是我矢口否认他,他又没证据,才将这件事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南宫璃宽慰道:“母亲毕竟是外公的亲生女儿,外公再多怀疑、再生气,也终究会站在母亲这边。”
女君语重心长道:“这个道理我明白,不过做一个令人失望的女儿,自然比不上做一个令父君骄傲的女儿强,我身上肩负着南诏的国运,我若出了岔子,寒的不仅是父君的心,还有全天下的黎明百姓。”
南宫璃笃定地说道:“母亲是天定之人,一定能延续南诏的国运。”
女君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圣物有你外公去找,也不必我太费心,倒是你,去了一趟鬼族,可有什么收获”
南宫璃淡淡一笑:“鬼族可真难找,有母亲给的地图也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不过黄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我找到了。母亲猜,我在鬼族打听到了什么”
女君哎呀了一声:“你母亲我累得慌,你就别与我兜圈子了。”
“大帝姬失踪了。”南宫璃道。
“什么”女君一愣。
南宫璃淡笑一声道:“确切地说,是大帝姬逃婚了。”
“逃婚逃谁的婚”大帝姬大婚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女君根深蒂固地认为她早已嫁做人妇,因此乍一听逃婚,很是愣了一把。
南宫璃哼道:“自然是鬼王的婚。鬼族的消息封锁得真紧呐,在南诏若是哪个帝姬逃婚,不出一日便能传得四海皆知,鬼族却硬生生瞒了这么多年,饶是江湖上早有传闻,却始终不得证据。”
女君不解道:“她为何逃婚她不愿意做鬼族的王后吗她那样的天煞孤星能嫁出去已是万幸,还学逃婚这一套她逃婚后去哪儿了还有,鬼族没了新娘,竟然没来找南诏讨要”
鬼王若对南诏试压,让南诏出兵去缉拿她,这不是比他自己找要快得多么
南宫璃说道:“鬼族不屑与外族往来,丢了王后是他们本族的事,要找也是他们自己去找,轮不到外族人插手。”
“哼,刚愎自用。”女君不屑地说。
南宫璃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大帝姬逃去哪儿了”女君又道。
“逃去大周了。”南宫璃说。
女君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去大周了”
南宫璃望向无边的夜色道:“因为,我见过她的女儿。”
告别挽风后,俞婉坐上了回车行的马车。
“南宫璃南宫璃”
一路上,俞婉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明明让她觉着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见过。
“公子,车行到了”
车帘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俞婉意识回笼,这才发现他们早已在车行外停留了许久,车夫是等不及了才出声提醒她。
俞婉哦了一声,挑开帘子下了马车:“多少钱”
“六百文,您交给掌柜就好。”车夫道。
俞婉进了车行的大堂,找到掌柜,掏了一两银子给他。
“您稍等。”掌柜给她找钱。
俞婉等待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我这是小郡王的墨宝,价值百两用来抵车钱绰绰有余了”
“没钱还敢叫马车你当我们车行是开着玩儿的”
“公子,您的银子。”掌柜将碎银找给俞婉。
俞婉收下银子,瞅了瞅门外道:“那边怎么了”
“啊。”掌柜一脸嫌弃地说道,“一个乡下来的贩子,租了咱们的马车,结果没银子付车钱,拿了一张纸谎称是小郡王的墨宝,要用它来抵车钱,哼,当我们傻呢”
“哪个小郡王女君府的么”俞婉问。
“没错。”掌柜道。
“他差多少银子”
“一两。”
俞婉给了掌柜一两:“那幅字,我要了。”
掌柜想说,公子您可千万别上当,小郡王的墨宝没这么容易落到一个小贩的手上,可话到唇边他忍下了,若这公子不上当,亏本的就是他们车行了。
俞婉拿着那幅墨宝走掉了。
小贩原地挺起胸脯:“我就说还是有识货的吧那真是小郡王的墨宝小郡王吃我家的茶没带银子就赐了我一幅字”
之后小贩又叫嚣着说了什么,俞婉没听清了,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摊开那幅字。
字迹熟悉得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地上写了一行字,与墨宝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她的字是这个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