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一辆急匆匆的马车停在了国子监前。
国子监的大门已被踏破,鲜血溅满墙壁,门槛上伏着一具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尸体。
高远跳下马车,扑鼻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让他抑制不住地一阵干呕。
“福生福生福生”他蹲下身,摇晃着门槛上的尸体,可惜尸体早已僵透了。
他面色苍白地站起身,踉跄着进了血流成河的国子监。
“冯旭”
“阿佑”
“顾昌”
他一个个学生地叫过去,然而再也没人能给他回应了。
一道闪电劈上血气弥漫的大殿,他看见了立在大殿台阶之上的男人。
男人一袭玄衣,长身而立,眼神冰冷得几乎要与这寒夜融为一体。
男人朝他投来看来一霎,高远感觉自己看见了暗夜的修罗。
高远惊恐又愤怒地说道“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你你把他们全杀了”
男人的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本王再问你一次,本王的儿子在哪里”
高远的眼眶都红了“他们全都不知情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男人淡淡地说道“这么说你知情”
高远浑身僵硬。
“叔公”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年仅十七的少年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高远的眸光就是一颤“谁让你来的还不快回去”
“嗤”男人冷冷地笑了。
“叔公。”少年来到高远身边,看了那不可一世的男人一眼,眉头一皱道,“我认得你你就是之前在驿站抢了我们上房的人”
“快回去”高远低声呵斥。
“我才不回去”少年拔出了宝剑,虎视眈眈地看向男人,“你敢动我叔公一根头发,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听了他威胁的话,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高祭酒,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本王数到三,你若还是不说出本王儿子的下落,我就杀你的小侄孙。”
“你敢”少年大喝。
“一。”
高远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二。”
高远掐紧了自己的手指。
“三。”
“我说”高远咆哮。
“晚了。”
男人冰凉的话音一落,一柄长剑刺穿了少年的心口
“祁麟”高远失声大叫,一把坐起身来
坐在床沿上的小少年,古怪地看着他“我在这儿啊,叔公您怎么了”
高远看了看熟悉的屋子,又看看面前的少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抹了额头上的冷汗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祁麟好奇地问。
高远移开目光道“忘了。”
“哦。”祁麟表示理解,毕竟他也是一睁眼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了,“对了,叔公,您官复原职的旨意下来了,即日起,您又是国子监祭酒了诶叔公,您怎么不高兴啊”
高远没回答他的话,又抹了一把额头上止都止不住的冷汗,紧紧地抓住他胳膊道“麟儿,你答应叔公一件事,今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不要去招惹一个人。”
“谁呀”
“燕九朝。”
白府后院,两个沉甸甸的羊肉胡萝卜馅儿葱油大饼一点不剩地进了燕九朝的肚子。
燕少主吃饱喝足,心情有些不错。
他看向一旁的小家伙,少有地张了张金口。
“我叫铁蛋”
燕少主闭了嘴。
很快,再次一动。
“我住莲花村”
燕少主再次闭了嘴。
第三次又动。
“葱油饼是我阿姐做的”
话痨的最高境界,不仅说自己的话,还要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燕少主郁闷地看了小铁蛋一眼。
小铁蛋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讪讪地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插嘴了。”
燕少主不说了
燕九朝衣袂一动,神色淡淡地踩着梯子过去了。
他不要脸,万叔还是要的,万叔一直恪守底线,站在墙这边,待到他过来,才忧心忡忡地追上去“少主,您这回就过分了,您可是堂堂燕城少主,怎么能随便吃一个陌生孩子的东西呢”
你认识那孩子吗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不怕有人借机毒死你吗
“确实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燕九朝赞同地说道。
万叔先是一愣,随即热泪盈眶,努力了这么久,耳根子硬得像石头的少主终于听进去他的劝了
燕九朝指了指身后的三车贺礼,对护卫道“给那小家伙送去。”
这总不算随便吃了吧
他可是拿东西换的。
瞬间感觉膝盖中了两箭的万叔“”
“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去拜访颜府吗”燕九朝不满地看向万叔。
哦,您还记得颜府呢
可贺礼都让您作没了空手去是要闹哪样啊
万叔无法,只得先劝燕九朝在马车里待着,他火速回到少主府,手忙脚乱地打包了一堆贺礼过来。
时间仓促的缘故,三车是凑不齐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车了。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等他好容易把贺礼拖来,总算可以上颜府时,燕九朝已经抱着一棵大葱睡着了
燕九朝最终没能去成颜府。
万叔自己拖着一车东倒西歪的贺礼,硬着头皮见了颜小姐与颜夫人。
本以为是燕少主亲自莅临,颜家的阵仗摆得极大,不仅叫来了所有宾客围观,还险些把祖宗牌位都捧上。
结果他们只看到了一个万叔。
摊上这么个作天作地的少主,万叔一上午憔悴了十岁,看上去特别不像个位高权重的总管,倒像是园子里打杂的。
再看他拖来那车贺礼,缺了腿儿的古董花瓶车里颠簸撞的、掉了漆的金丝楠木扶椅拖上车时蹭的、发了霉的百越霜降柿饼圣上去年赏的,忘吃也忘扔了
众人这、这不是来拜访颜家,是来羞辱颜家的吧
颜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翻着白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