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院走水,火势还不小,小半排后罩房都被波及了,后罩房里住的都是下人,可下人也是人,俞婉与燕九朝忙整理了衣裳,把万叔叫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万叔见自家少主那副脸色阴沉的样子便知坏事儿了,心道这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少主与少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时来,他是太监他也明白男人在这事儿上是忍不来的。
他硬着头皮道:“后罩房不知怎的烧起来了,原因我正在查。”
“先救火。”燕九朝说。
“那我先去了。”万叔说。
燕九朝神色冰冷地目送他出去,万叔捏了把冷汗,这么多年都没出过意外,再来个一两回,自己这总管的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
清风院忙碌了起来。
大火并未烧到前面的厢房,可浓烟滚滚实在不大好闻,何况也担心有隐患,俞婉让奶嬷嬷将熟睡的孩子抱了出来,去了附近的小院歇息。
她推着燕九朝的轮椅站在清风院外,问几个逃出火场的丫鬟。
桃儿是第一个发现大火的,她吓坏了,这会子仍伏在梨儿怀里无声垂泪。
苏木与紫苏、半夏狼狈地站在一旁,几人都是突然冲出火场来不及换衣裳,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俞婉让人拿了几件披风给她们。
茯苓那丫头冲进去救火了,她拎着两大桶水健步如飞,把小厮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你是怎么发现大火的”俞婉问桃儿。
桃儿害怕地哭道:“是苏木发现的,她叫醒我说后面好像有什么烧起来了我打开窗子一瞧就看见好大的火”
“你没睡吗”俞婉看向苏木。
苏木摇头:“刚搬来府里,我睡不着。”
俞婉点点头。
火光烧透了少主府的天,今夜风大,浓烟弥漫了半座府邸,俞婉俯下身来,解了身上的披风给燕九朝披上。
燕九朝定定地看着她。
她一边系着丝带一边说道:“我不冷。”
丫鬟们一阵艳羡,少主与少夫人感情真好啊,所谓新婚燕尔说的就是他们了吧,论起来少夫人的出身也不高呢,可这样的运气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有的。
苏木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二人的一双眸子里都是彼此,仿佛谁也插不进去。
苏木移开了目光。
火势控制住了,起因也查明了,原来是两个看守后门的婆子嘴馋,在门房里烧了个火盆烫酒喝,奈何两扇门都开着,穿堂风太大,把火星子吹出去了,二人起先没在意,只以为火星子飞飞就灭了,哪知会落在后罩房外的柴垛上,柴垛上有枯草,几下就给点燃了。
等二人察觉到火势时整个柴垛都烧起来了,偏今夜风大得不行,后罩房也很快被殃及了。
“有人受伤吗”俞婉问。
万叔道:“有几个护卫救火,胳膊烫着了,再就是一点轻伤,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两个婆子被万叔处置了,这样的奴才少主府是永远不会再录用了。
清风院彻底收拾干净已是后半夜,后罩房烧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完好的,可几个丫鬟吓得够呛,怕是住进去也睡不着,俞婉让她们暂住在了前排的厢房,依旧是三人一屋,与之前一样。
这么番闹腾,二人都没了同房的兴致,俞婉拖着乏累的身躯在他身侧躺下,看着他英俊的眉宇间难掩疲倦,抬起指尖,轻轻地挠了挠他掌心:“睡吧。”
燕九朝握住了她的手。
耳畔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燕九朝也闭上了眼。
俞婉一觉睡到饱,睁眼已是日上三竿,动了动指尖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包裹着,她挑开棉被往里望了望,这家伙不会就这么牵了她一整夜吧
俞婉抽了抽,抽不出来。
俞婉笑。
牵得还挺紧。
话说回来,他一贯早起,难得有与她一块儿赖床的时候。
俞婉也握紧了他的手,侧身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上,促狭道:“燕九朝,你是不是醒了”
燕九朝睫羽一颤,睁开了眸子。
俞婉暗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给了一个男人如此扛打的颜,什么早起蓬头垢面、油光满面在他这儿统统看不到,玉润冰清,真是神仙本颜了。
俞婉抿抿唇,朝他靠了靠,小声地说道:“燕九朝,你为什么一直拉着我的手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已经对我无法自拔了”
燕九朝凉飕飕地睨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拉开了被子。
俞婉定睛一看,他的扣子怎么都解开了
呃
不会是她解的吧
俞婉轻咳一声道:“那那我有没有对你做别的”
燕九朝冷冰冰地道:“你说呢”
睡着了也不老实,一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俞婉红了脸。
这、这是挺尴尬的,可她睡着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对吧
俞婉抽了抽手,仍抽不动。
“我不乱来。”她说。
燕九朝将信将疑地松开手。
俞婉坐起身来,将他被自己解开的扣子一粒粒地扣回去,他这段日子生病比年前清瘦了些,身材却并未清减太多,仍是肌理分明、紧实饱满。
一定有偷偷地练,不然身材不会这么好,俞婉心想。
系好寝衣的扣子,俞婉又去系他的裤腰带,刚一捧到,他的大掌覆了过来:“我自己来。”
“哦。”俞婉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其实我都看到了。”
燕九朝真想一个跟头栽下去
俞婉在他耳畔坏坏地说道:“你每天起那么早,是不是怕我看到这个”
燕九朝的耳朵又红了一分。
俞婉心道这根本就是正常的,她家相公竟然会因为这个而感到害羞,不知为什么,俞婉心里有点乐。
“燕九朝,你从前是不是都没碰过女人呀”她问道。
“你很幸灾乐祸”燕九朝冷冷地看向她。
“真没碰过呀。”俞婉弯了弯唇角,真好,这个男人是她的,里里外外都是。
燕九朝系好了腰带,用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俞婉的指尖在床铺上走了几下,走着走着走到了他腿上,又走着走着被他捉住了。
俞婉叹气:“知道了知道了,白日不得宣淫。”
起晚了,俞婉反倒不大饿,陪着燕九朝喝了半碗南瓜粥便吃不下了,燕九朝依旧嗜酸如命,酸萝卜吃了两三碟,俞婉真担心他把胃给吃坏了。
早饭后,萧府的管事上门了,也姓萧,是萧振廷与上官艳的心腹。
俞婉在莲花村时便已见过他一次,他自然也见过俞婉,却险些没认出俞婉来。
虽说在乡下时俞婉的容貌便足够出众了,可没眼前这般让人难以逼视,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都贵不可言了。
“少夫人。”管事行了一礼。
俞婉客气地打了招呼:“萧管事快别多礼了,请坐。”
萧管事坐下了:“少夫人送的樱桃老爷和夫人都尝了,很喜欢,说是比宫里的更大更甜,我也有幸尝了些,确实可口。”
俞婉笑了笑,说道:“府里还有,一会儿萧管事再多带些回去。”
萧管事忙道:“不必了,萧府的都没吃完呢,今天是夫人让我过来的,夫人想知道少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是在问她给燕九朝解毒了没,俞婉哪儿好意思告诉他,二人虽大婚这么久却一共才同了房两次,第一次只她吃饱了,第二次连她都没吃饱。
“我身体很好,你告诉她不要操心。”
燕九朝推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口。
萧管事忙站起身来:“少爷。”
俞婉走上前,自影十三手中接过轮椅,将他推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燕九朝冷冰冰地道:“不来你要怎么回他”
婆婆最关心的莫过于二人有没有同房了,不论解毒也好,开枝散叶也罢,总之这么多天了还没睡,传出去总算不大好听的。
俞婉明白这道理,不过她并不怎么在乎,只是她不在乎,不代表燕九朝也不在乎。
燕九朝正色道:“你让她不要插手我的事,我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呃是,我知道了。”萧管事应下,少主这般维护少夫人,二人的感情应当是没问题的,回头他把话说得漂亮些,让夫人放心便是了。
“对了。”想到什么,萧管事又道,“夫人说她想小公子了,让我把小公子接过去住几日,夫人还说,少主与少夫人新婚燕尔,几个孩子在身边多有不便。”
燕九朝道:“不必了,少主府那么大,能缺得了几个看孩子的人了”
俞婉了然,燕九朝是仍在介意上官艳让颜如玉接走了孩子的事,那一次把孩子吓坏了,颜如玉险些把小宝扔进水里,小宝至今不敢靠近水池,洗澡时也不能用大木盆、大木桶,否则他会尖叫。
萧管事碰了几个软钉子,放下上官艳让他带来的礼物,起身告辞了。
萧管事料到少爷不会通融,所以只见了少夫人,本以为少夫人比较容易说话,哪知少爷一刻也放心不下少夫人似的,就那么跟过来了。
萧管事摇摇头,无奈地回府了。
俞婉弯下身,与燕九朝平视着笑了笑:“谢谢你啊,燕九朝。”
“你很高兴”燕九朝古怪地问。
俞婉点点头:“你这么向着我,我当然高兴了。”
“这点小事都高兴,出息”燕九朝面无表情地说完,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
俞婉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傻笑。
今日要上万嬷嬷的课,上课前俞婉把几个新来的丫鬟分配了一下。
万叔急着给她找下人,除开她的确需要得力的丫鬟外,清风院的房嬷嬷要回乡养老了,万叔的意思是挑个得力的大丫鬟,帮着掌管一下清风院的庶务。
桃儿、梨儿太小,最好是从茯苓、紫苏、半夏与苏木几个丫鬟里挑。
紫苏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她是最上得了台面的,半夏常年伺候她,有经验也不差,可要说最稳妥当属苏木。
苏木的身上有那么一两分俞婉的影子,并非容貌相似,而是同出身微寒,身上都有股不入俗流的气质。
俞婉沉吟片刻:“在紫苏与苏木中选一个吧,房嬷嬷还有多久离开”
“做完这个月。”万叔道。
“那没几日了。”俞婉道。
没时间慢慢挑了。
“紫苏吧。”俞婉说。
万叔惊讶:“为何不是苏姑娘”
是啊,为何不是苏木昨夜发现大火的也是她,她立了大功,自己应当多器重她才是。
“紫苏姑娘脾气不大好。”万叔提醒道。
“还是紫苏。”俞婉道。
万叔更属意苏姑娘,在他看来,苏姑娘办事稳妥、性情温和,紫苏姑娘虽也好却骄纵了些,不过既然少夫人决心已下,他好生提拔紫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