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舟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虽不知她跟周慕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走吧，送宿舍。”
宿舍的路上, 单意都没有说话，很安静，也很沉默。
到了楼下后，唐星舟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向身旁低着默不出声的女生,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下意识地放低：“先什么都别想，去睡一觉吧。”
单意缓缓抬眸, 落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
女生的眼尾还是红的，眼波之间覆着层薄雾，看着他的眼神格地惹怜。
单意只看了他一眼，又把低了去, 眼睛那里落下一滴泪, 很快又消失不见。
唐星舟也没看见。
单意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什么都不问, 谢谢的理解。
也谢谢的温柔。
晚会后的第二天是元旦, 学校放假。
单意昨晚一整晚都没睡, 宿舍一开门，她就出了学校。
后打车去了郊区的墓园。
天气灰蒙蒙的, 远山被一层白雾笼罩, 朦朦胧胧地又看不清, 能见度很低。
单意到了墓园的时候, 照例跟门口的管理员打了声照顾。
管理员也是认得她的，他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又看了她一眼, 好心提醒着：“别待久了，看这天气快下雨了。”
“谢谢叔叔。”单意低谢。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单暖的这边的墓碑，却意地发现那里早已站着一个。
单意只是看到了那个男的侧脸，认出了他是谁。
她面色一冷，停下自己的脚步。
周裴察觉到有走过来的声音，侧一看，看到了在两米远处站着的单意。
昨天晚上私家侦探的话响在他的脑海里：
“单暖女士四年已经去世了，有一个女儿叫单意，今年十九岁，跟她公婆住在一起，现在在清城大学读书……”
十九岁，年龄对得上。
所以单暖当初并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她把她生了下来。
原来他还有一个女儿。
周裴的神色有所松，看着面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先开了口，声音里还有点微颤，“是叫……单意，对吧？”
而，女生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越过他，走向墓碑的向。
周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她肯定不认识自己，他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言语有点激：“我是爸……”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完全发出来，他就看到自己放在单暖墓碑的那束桔梗花被女生拿起，后抛向一边——
还有，她脸上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厌恶。
“我妈不喜欢桔梗。”
单暖喜欢玫瑰，自始至终都是。
因为这是她认为最俗也最浪漫的一种花。
今天单意来得早，花店没开门，所以她没买花就过来了。
周裴：“可她以是喜欢……”
单意直接打断他，“桔梗花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
“觉得，送这个花，不讽刺吗？”
女生终于抬起来看他，虽是蹲着的姿势，但是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眸里满是寒意，周遭的温度跟着下降，后缓缓吐出四个字：“……周裴先生。”
周裴先生。
她喊他周裴先生，她知他是谁。
所以她是不是也知他是她的谁？
周裴看着眼的女生，看着她那张跟单暖有几相似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
但是她的眼神冷了。
冷漠里面又有多的表情，周裴还看到了憎恨。
沉闷了一会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一滴两滴地跟着落下，后越来越密，带着凉意，落到两的身上。
“当年，是我对不起妈，但是我是被逼的……”
周裴的声音混织在细细的雨声里，还没说完再次被单意打断——
“被逼婚内出轨吗？”
周裴心一跳，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愕。
“还是被逼生了一个儿子？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
事实像一块又一块的大石，一个又一个地砸下来。
他无反驳，也无力反驳。
她什么都知了。
那些被他深藏着的秘密，原本只有他父母和齐雅欣知。
那些媒体不知，朋友不知，连自己儿子也不知的秘密。
被她知了。
他确实是在娶了齐雅欣之后认识的单暖。
齐雅欣确实是在生了周慕齐之后，单暖才有的孩子。
“所以，别再出现在我妈面了。”
“她已经死了，放过她吧。”
两句话足以像万箭穿心，痛得他无以复加。
……
周裴走了。
单意还留在原地。
她的发已经湿了，身上穿着的那件套也是，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雨水的寒冷刺骨，因为她的心比这些冷多了。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看着她妈妈那张熟悉的脸庞，她不可控制般地想到了以。
想到她跟她妈妈还生活在溏水镇的时候。
单暖总是不敢出门，也很少出门，就一直在家里待着，做着那些缝补衣服的简单工作。
镇上的都说她长得很漂亮，漂亮得不像这个镇里的。
单意很小的时候也问过她妈妈，为什么她没有爸爸。
因为她总被镇上的同龄叫“野种”。
可单暖每次都是笑着跟她说：“有妈妈一个就够了。”
画面跟着一跳，放学家，她妈妈坐在屋里的板凳上，低眉顺眼地缝着手里的衣服，看到她身上脏兮兮的模样，还能露出温柔的笑。
“是不是又跟镇上的小朋友打架了？”
小单意很骄傲地嗯了一声，“他们那些男孩子都打不过我。”
单暖拍了拍她裤子上沾到的灰尘，“打赢了就行，去换个衣服洗澡吧。”
再长大一些后，单意到家就是另一番景象。
“妈妈，是不是又把菜吵糊了？”
“火大了，妈妈怕。”单暖还是笑着说的。
单意把自己的书包放下，熟练地挽起袖子进厨房，“还是我来吧，妈妈没有做菜的天赋。”
“我家意意真贤惠，以后要靠养着妈妈了。”
“放心吧妈妈，我能养一辈子。”
后来画面又变成了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是她妈妈躺在上面，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意意，妈妈要一个先走了。”
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总是笑着面对一切事情的妈妈，永远地离开了她。
在单意十五岁那年。
……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不知是不是单意的幻觉，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
后，雨滴突没了，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她。
“单意。”
“单意。”
谁在叫她？
熟悉的嗓音突传入单意的耳中，她在一片混沌中醒来，脑袋晕晕沉沉的。
唐星舟整个不知时出现的，半蹲在她的面，手里撑着一把大伞，挡住了她整个。
尽管她整个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发到脚。
狼狈不堪。
唐星舟用手擦了擦她的脸，全是水，有几缕发粘在了脸颊上。
单意自己也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单意。”男生的声音有点冷，不是冷漠的那种冷，是带着怒气的那种冷。
“知不知现在在下雨？还傻愣愣地待着这里？不知找地躲雨吗？”
一字一句间藏着他的无奈和心疼。
他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拖起来，“走，先离开这里。”
单意因为刚才蹲得久腿有点麻，站得有些不稳，整个都倒在了他的怀里。
已经淋湿的衣服碰到了他的浅色套，一下子就多了层水渍。
她用手胡乱地擦着那个被她弄湿的地，一边说着：“对不起。”
可手那里也有水，结果越擦越多。
“别擦了，没关系的。”唐星舟看到她这般模样，终究还是软下声音来。
他将她整个护在怀里，后走出墓园。
唐星舟打车来的那辆车还停在原地，司机在这里等他出来。
他今天是来看唐星乐的，她的墓地也在这边，不过在另一个相反的向。
起初他来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单意在，因为两个墓区的位置一左一右，他是处走下来的时候才看到右边那个向有熟悉的影蹲在那里。
走近之后发现真的是她，而且整个都是湿漉漉。
两上车以后，唐星舟将自己的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单意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了，反正已经湿成这样了……”
唐星舟一个眼神望过去。
单意乖乖披好。
紧接着唐星舟又那件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出来帮她吸走发上的水，作温柔又细致。
他不忘叮嘱着：“家后记得马上洗个热水澡，后自己煮点姜茶喝。”
单意点了点。
“以后大冷天，别再淋雨了，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昨晚开始，他就察觉到她心里藏着事。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这样，但是唐星舟只想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她。
排的司机把车子开出了墓园后，问：“两位去哪儿？”
唐星舟报了清大的地址，单意在他讲完后又报了一个地址，是她公婆家的。
司机听完后问：“这两个是完全相反的向，们先去哪一个？”
唐星舟：“先去东边那个。”
司机：“好嘞。”
单意看了导航，“要不先清大吧，现在这里离清大比较近些。”
如果先去她家的话，就要绕一个大圈。
还没等唐星舟开口，司机就插话了，“小姑娘，男朋友是想先送，后跟多待一会。”
“这点小心思，想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也用过。”
单意看了唐星舟一眼，男生低着在拨弄着自己的发，好像没听见似的。
她迟疑了一会，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要解释：“师傅您误会了，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司机透过车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两，男生正侧过看女生，眼神明显就不对劲。
空气中还有两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泡泡。
他心中了，一副过来的语气，“原来是还没追到啊，小伙子加油啊。我看好，继续这样追下去，会成功的。”
单意：“……”
这司机怎么不听解释。
唐星舟也不说话。
单意张开嘴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算了，好像越解释越不清楚，她还是不要说话了。
车子大概行驶了十五钟左右就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面的雨也已经停了。
单意准备下车，身上还披着那件套。
她摸了摸，套的表面有些湿意，但不脏，不过去之后肯定是重新洗一下的，不会有味。
而且他是这么爱干净的一个。
况且也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按理她应该要负责，所以单意主提出：“这件套我拿去洗干净了再还？”
“嗯。”男生应了一声。
单意拿好那件套后，走下了车。
临关车门的时候，她又转了下身，跟他挥挥手，“拜拜。”
唐星舟跟她也摆了下手。
单意说完还是不放心，又跟排的司机说：“师傅，刚下完雨路滑，您小心开车。”
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姑娘就放心吧，我拿自己开车十年的经验担保，保证安全把男朋友送去。”
单意哑言。
这句话跟她刚才表达的那句话是同一个意思吗？
坐在后排的唐星舟配合着司机刚才的话，“我到了给发信息。”
单意不知怎么地就脑子卡壳，还“哦”了一声。
车门被关上。
唐星舟侧着，透过车窗看着女生越走越远的背影。
司机重新发车子，还一边感慨着：“小伙子，刚才那招也用得不错啊。”
衣服明明可以自己洗，却让女生来洗。
这一来一的，两见面的次数不就多了吗。
唐星舟闻言，神情微，眼眸垂下。
不予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