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擎天的右掌突然拍向纳兰性德的前心。
纳兰性德借助火把的光辉,发觉赫连擎天的掌心赫然出现一物。
“神火雷!”纳兰性德已经来不及躲闪,但本能让他奋力后跃。脚尖刚刚离开地面,神火雷便“轰”的一声将赫连擎天和纳兰性德震飞。
赫连擎天右臂碎裂,血肉横飞。
纳兰性德自从上次被火磷砂所伤,便在马褂内穿了一件软甲,以备不测。但神火雷威力太大,纵然软甲护身,还是震得纳兰性德胸骨尽碎。纳兰性德口吐鲜血,当时就昏了过去。
赫连擎天同样被神火雷直接震飞,摔落山崖。
在场所有人均被气浪弄得东倒西歪,一时乱作一团。
龙山山顶,那两名黑衣人急忙将纳兰性德周身穴位封住,命人抬过一副担架,将纳兰性德扶上去。众侍卫和官兵簇拥着纳兰性德快速走下龙山。两名黑衣人看看远处,又看看天空。天很快就要亮了。
老牛山上,夫人田氏拉着两个孩子,继续在林中行走。他们穿过树林,远远望去,山下便是东平县管辖之地。
“擎天,你一定要活着,我们在东平县等你。”田氏在心中默默祈祷。
“大嫂,你这是要去哪里?”从山道旁,两个黑色身影闪了出来。
田氏猛然一惊,急忙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田氏稳了稳心神,说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其中个子较低的黑衣人走到田氏面前,双膝跪下,说道:“当然是找嫂子和两个侄儿。嫂子,我们没有歹意,也不想加害你们。我们和大哥义结金兰,乃是生死兄弟。您永远是我等的嫂子。只要嫂子交出犬牙符,我们绝对保证嫂子和侄儿的安全。”
田氏颤声说道:“我们没有犬牙符,你们是知道的。除了你大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犬牙符是什么东西。”
身材较高的黑衣人说道:“嫂子,那就请你们跟我们回去。相信有您的劝说,大哥定会交出犬牙符。”说完便上前捉拿三人。
田氏下意识拉着两个儿子向后退去。
林子里突然有人说话:“我说这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吵,原来是两条清廷的狗在叫。”
两个黑衣人急忙转身,定睛瞧看。
树林里缓缓走出一名樵夫。这名樵夫头戴草帽,草帽压得很低,看不出模样。一身粗布麻衣,脚下一双麻鞋,肩上扛着一柄长剑。
个高的黑衣人冷冷笑了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赵宏严,你也敢淌这趟浑水,你不要命了。”
来人正是赵宏严,他是来接应赫连擎天的。赵宏严和知县杨芳均隶属赫连擎天,虽不是一个舵的,也从不联系,但他们都知道互相的身份。杨芳身死,赵宏严负责将赫连擎天及家人悄悄送出城,并负责到东平县提前联系接头的弟兄。赵宏严不放心赫连擎天,便从东平县掉头赶了回来,正巧遇到田氏。
“我当然要命,不过我要的是你们这两个狗贼的命。”赵宏严话音刚落,从他的身后又出现二十几个人。他们身材各异,打扮不同,手里都拿着兵器,将这两名黑衣人围了起来。
身材较低的黑衣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对赵宏严说道:“我不明白,你们这又是何必。我等兄弟并非加害赫连一门。只是朝廷已然更替,犬牙符留在谁的手中都会祸患无穷。为何你们就是不明白!”
赵宏严笑了笑,说道:“你在我的面前还敢信口雌黄。你等屈膝为狗,早已丧失气节。赫连擎天豪气干云,宁死不屈。我等誓死相随。纵然反清复明成为泡影,我也绝不后悔。”
身材较高的黑衣人冷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气节能否保持到天明。”说完,“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直刺赵宏严的哽嗓咽喉。
长剑未及赵宏严,一杆花枪和一柄长剑从两边迅疾杀到。
赵宏严转身直奔田氏,拉起两位公子就跑。
身材较矮的黑衣人,一个浪里穿云,一剑直刺赵宏严后心。
斜刺里,两柄短刀分别刺向黑衣人的前胸和小腹。
赵宏严和田氏一口气跑到山下的一棵大树边。这里有两匹白马。
“夫人,快快上马。”赵宏严将田氏和两名公子扶上其中一匹白马,右手朝着白马的屁股狠狠拍了一掌,白马吃痛不已,绝尘而去。赵宏严翻身上了另一匹白马,向头一匹白马奔跑的方向紧追。
两名黑衣人被二十几名高手围住,一时难以脱身。
老牛山的山道上飞来两匹黑马,马上坐着另外两名黑衣人。他们是来接应先前两名黑衣人的。来的这两名黑衣人看到另外两名黑衣人和一群人杀得兴起,并不多言,双剑齐出,直接杀入战团。这四名黑衣人分站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相距约有一丈。他们身形来回穿梭,手中长剑相互交迭,仿佛在空中织出一张光幕。
只听“哧哧”之声不绝于耳,来接应的二十几名好手相继被剑刺中,纷纷倒地不起,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身形魁梧,身材最高的黑衣人对着身材最矮,且较为清瘦的黑衣人问道:“五弟,田氏他们去哪里了?”
被称作五弟的黑衣人一指西方,回答道:“他们向东平县的方向下去了。”
高个子黑衣人眉峰一扬,说了一声:“追!”
四人翻身上马,直奔东平县的方向追去。
田氏和两个儿子此刻正骑着白马向东平县方向逃命。但是白马驮着三人,实在跑得不快。田氏与两个儿子平日里并不怎么骑马,所以好几次险险从马上掉下来。
赵宏严在后面看到,非常着急,确又无可奈何。忽听后面马蹄声响,赵宏严叹了一口气,心中猜定跟随他的人八成已遭了毒手。
田氏听到后面有人追赶,方寸更乱。她用焦急的眼神看着一同随行的赵宏严,虽然她连赵宏严的名姓还没来得急问。
赵宏严安慰田氏:“夫人,东平县恐怕去不了了。你们先去东山躲避,我来拒敌。”
田氏低低的声音说道:“多谢。”眼泪夺眶而出。
赵宏严已经六十开外,头发、胡须均已花白。(拒敌,说得好听,无异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夫人快走。”赵宏严一鞭挥向田氏的白马。
田氏来不及多想,向东山逃去。
赵宏严一驳胯下的白马,挡在了道路中间。右手抽出长剑,剑鞘也不要了,仍在道边。
后面的四匹战马越来越近,眨眼便来到眼前。
赵宏严双手捧剑,泰山压顶向冲在最前的黑衣人劈下。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右手长剑轻轻一拨,将赵宏严的长剑挑在一边。
寒光一闪,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已将赵宏严的腰部刺穿。
另外三匹战马没有丝毫停留,从赵宏严身边飞掠而过。
突然赵宏严丢弃手中长剑,双手死死抓住刺中腰间长剑的手,目眦尽裂,须发皆炸。赵宏严使出浑身的力气,十指扣住黑衣人右手的脉门。
黑衣人大吃一惊,左手力劈华山,截向赵宏严双手。
赵宏严双手被震断,无力地垂了下来。
但是黑衣人也大吃一惊,右手脉门赫然黑红一片。
“九尾蜈蚣毒!”黑衣人怒吼一声,右手一剑将赵宏严人头砍落。黑衣人剑交左手,轻轻将右手的手腕割破,黑血涔涔流了出来。直到血色变红,黑衣人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药粉撒到伤口处。最后从身上的黑袍割下一条,将手腕包好。
此时另外三名黑衣人已经追出很远。
为首的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废物。”
受伤的黑衣人看看有些泛白的天空,驳马向来的方向奔去。
旁边一名黑衣人,急忙说道:“二哥,四哥走了。”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说道:“走就走吧,也不差他一个。”
旁边的那名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怎么行。你们先走,我去追他。”
剩下的两名黑衣人继续向前追赶。
田氏和两个儿子已经跑进东山,刚刚转入山口,两名黑衣人便赶了上来。
为首的黑衣人左手一扬,田氏翻身落马。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赫连英华看到母亲坠马,哭着就要下马。
赫连宣华一把拉住弟弟。
赫连英华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赫连宣华泪水早已模糊双眼。他想劝劝弟弟,但不知为何,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敢看母亲,他无法想象母亲的样子。他怕自己心一软,会返身回去。
田氏背后中了一镖,血流如注。
两名黑衣人没有丝毫停留,直奔两名公子。他们知道田氏根本走不了,抓住两位公子要紧。
赫连宣华抱住弟弟,紧紧趴在马背上。他不知道前面是哪里,前方是否有出路。白马绕过一道山梁,赫连宣华发现前面路边有个山洞。
赫连宣华低低的声音对赫连英华说道:“弟弟,你到山洞躲躲,千万不要出声。我把他们引开,回来接你。”
赫连英华睁大眼睛瞅着赫连宣华,怯生生地说道:“哥,我怕,我不要离开你。”
赫连宣化柔声宽慰道:“听话,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赫连宣华将白马停在山洞跟前,将弟弟抱下,然后将玉融递给赫连英华。
赫连英华拉着赫连宣化的衣襟,恳求说道:“哥,你一定要回来啊。”说完,赫连英华已经哭得满脸是泪。
“弟弟,你是赫连擎天的儿子,不能哭。好好在这里躲着,哥哥发誓一定回来找你。”
赫连英华哪里止得住眼泪,眼巴巴看着赫连宣华翻身上马,拿着银虹向山里飞奔。赫连英华稍一愣神,急忙转身钻入山洞。
后面的两名黑衣人隐隐约约看到赫连英华下了马,并向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身边的黑衣人说道:“抓住他。”自己则拍马继续追赶。
另外那名黑衣人应了一声,把马勒住。黑衣人瞧了一下四周,翻身从马上跳下,将马拴在洞口一棵树上。他从怀中取出火折,点着了一支火把,悄悄钻进山洞。
当他刚刚踏进山洞,山洞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我好寂寞。”
说完,黑衣人感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黑衣人右手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圆圈,身形向后急掠。左手火把撒手掉落洞中,瞬间便熄灭了。
“好剑法。”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大吃一惊,他没料到这里居然有人,还不是一个人。由于洞里太黑,他没有看清偷袭他面门的是什么暗器,只是感觉这暗器有点大,而且很沉。
黑衣人稳稳心神,看到没有人从洞里出来,便将长剑横在身前,高声说道:“何方神圣,请赐教。”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你能不能进来聊聊,让我们看看你是谁?”
黑衣人犹豫半晌,没有答言。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好久没有离开这个山洞了,也好久没有和外面的人交谈了。你能不能进来和我们说说话、解解闷?”
黑衣人还是没有答话。
女子失望地说道:“唉,原来是个胆小鬼。无所谓,这里不是还有个娃娃吗。你看这娃娃长得多可爱啊。我还没有儿子,让他做我的儿子好啦。”
听口气那个女子很是高兴。
头一个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羞也不羞,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还未成婚,就想要儿子了。”
“要你管。”女子显然很不乐意。
洞里黑漆漆一片,毫无光亮。从声音判断洞里应该有三个人(除了赫连英华),但会不会还有其他人黑衣人不确定。黑衣人思忖片刻,不再理会洞里的怪人,而是用长剑开始砍洞口外的树枝。
“他在干什么?”女子疑惑地问道。
第二个男子说道:“好像在砍树枝。”
女子不解问道:“砍树枝干什么?”
没有人答声。
过了一顿饭的光景,黑衣人将砍下来树枝都扔到洞口,堆得大约一人来高,在树枝上不知撒了些什么,然后再次从怀中拿出火折。树枝被火折点着,汩汩浓烟随着秋风飘进洞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