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悫的气火此时已经消了一大半,她嘴角微勾,脸上浮现一丝冷意:“这才像句人话!我也不为难你。就五百两纹银吧!”
说罢,纯悫将流云剑收回,两眼盯着掌柜的。
掌柜的抖抖索索拿出钥匙,打开一个铁柜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五百两纹银递向纯悫。
纯悫点了点头,然后冲柳敬宣说道:“还不接过去。”
柳敬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布包,将银子收好,背在背后。
二人出了当铺,柳敬宣问道:“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钱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纯悫摇了摇头,一指大街:“如今时辰尚早,先逛逛街吧!”
柳敬宣看得出,纯悫难得上街逛得如此开心。她东瞅瞅,西望望,绿色的衣裙在风中飞舞,脸上洋溢着自由的微笑。纯悫突然停下脚步,一指街边的一间成衣铺:“就先到这里吧。”
柳敬宣看了看牌匾,有些讶异地问道:“这是给男子做衣服的地方。你进去干什么?”
纯悫白了柳敬宣一眼:“如今天已入秋,我身上的衣服就这么一件了。而且穿着女子的衣服,行动多有不便。我觉得还是男子的衣服穿着方便。另外,我觉得你身上的衣服也好久没换了。”
柳敬宣闻言,脸上一红。
二人走入成衣铺,纯悫由里到外挑选了四五套衣服,并与柳敬宣各换上一套。再看纯悫,头戴鹦哥绿的瓜皮小帽,一条油光錾亮的大辫垂在脑后。身上穿了一件紫缎的员外长袍,内衬大红的中衣,外套紫缎紧身的马褂儿。脚下一双云鞋。
柳敬宣则穿了一件宝蓝色员外长袍,内衬银灰色中衣,外套一件宝蓝色紧身的马褂儿。头上没有戴帽,背后背着包袱,跟在纯悫的身后。
眼看天交正午,二人来到一座酒楼,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下。纯悫也不客气,叫上店小二点了几个菜,烫上了两壶酒。
柳敬宣见纯悫来了精神头,不禁暗自盘算:“看纯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许该是分手的时候了。”
纯悫的眼光不经意瞟了一眼楼下,突然发现有一群人在争执。其中一个男子正是收留自己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纯悫眉头一皱,侧耳倾听。柳敬宣也发现了楼下的那个男子,但他们说什么,自己听不清楚。
柳敬宣想要下楼,纯悫摇了摇头,示意柳敬宣不要多管闲事。
不多久,楼下恢复了平静,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蹲在地上,一脸愁容。
纯悫示意柳敬宣下楼将男子带上酒楼,不一会儿的功夫,男子跟着柳敬宣登上了二楼。
一见纯悫,那男子一脸疑惑地上下打量纯悫,不知该说什么。
柳敬宣将男子让到身边的一个座位上,轻声问道:“大哥,您今天不是来县城卖口粮的吗?怎么在酒楼下面蹲着啊?”
男子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说道:“唉!大兄弟,我今天本来是卖两担余粮换些钱好买点盐、醋等东西。可是那收粮的东家却说今年湖南一带大丰收,粮食卖不上价钱。两担大米,才给了我五十个老钱。我整整挑了十里地,好不容易才到这里,如今只换得五十文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纯悫的双眉挑了一挑,寒声说道:“这益阳县难道就只有这一家收粮的不成?”
男子听到纯悫的口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大妹子啊!大妹子,你是不知道,这赵强东乃是益阳一霸,他的叔父乃是宜阳县的县令赵浩才。他的叔父也真对得起他自己的名字,自从来到益阳,他通过自己的侄子赵强东欺行霸市、刮减地皮,不知贪没了老百姓多少钱粮。但是这赵浩才是益阳的土皇帝,老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
纯悫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隐隐有火焰闪动:“那为什么没有人向湖南布政使司衙门去告他一状?”
男子苦笑一声:“我们老百姓谁有胆子告状啊!那赵强东乃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如果让他知道你要告他的状,一家子再也别想安生。”
柳敬宣宽慰男子道:“大哥。别担心。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先拿回去用。”说着从包袱中拿出纹银一百两递给男子。
男子一见,吓了一跳:“大兄弟,你从哪里弄得这么多的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我怎么敢拿这么多的钱。”男子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将银子推回给柳敬宣。
柳敬宣微然一笑,将银子塞进了男子的怀中:“大哥不用担心,拿去便是。大哥你吃了吗?”
男子尴尬地一笑:“我还没有吃。”
“那就在这里吃点儿。”柳敬宣说道。
男子看看柳敬宣,又瞅瞅纯悫,使劲摇了摇头:“大兄弟,像我这种粗人,哪里配得上与大爷们同席。我这就回去了。揣着这么多的银子,我实在不放心。”说着,转身走下酒楼。
柳敬宣望着男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纯悫此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时不时自斟自饮一番。
二人吃罢,算了饭账,一同走出酒楼。
柳敬宣看了看日头,说道:“我们该回去了吧!”
纯悫抬头看了看天,淡淡一笑说道:“天色还早,我们再逛逛。”
柳敬宣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纯悫在大街上继续游荡。他们走走歇歇,看看这里,瞧瞧那边。乏了就在路边的茶馆歇歇腿。直到太阳压西,柳敬宣实在忍不住了。
他紧走几步,来到纯悫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殿下,这天眼看要黑了,再不回去,恐怕就出不了城了。”
纯悫抬头又看了看天,淡淡说道:“既然天色都这么晚了。那就不走了。今夜暂且在益阳县内休息一晚。明日回去不迟。”
柳敬宣闻言就是一皱眉:“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又要惹事啊!”
纯悫柳眉微挑,有些不乐意地说道:“你看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本宫已经决定在此休息一晚。如果你想走,只管走便是。把银子留给我就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