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敬连今天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淡蓝色锦绣长袍,内衬一件绿色丝绸缎里。手中还是那把销金玉骨的折扇。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甩在脑后,气宇轩昂,态度雍容。
康熙一眼看到楚敬连,一点手,向旁边的柳敬宣问道:“此人何许人也?”
柳敬宣急忙躬身回话:“此位乃是扬州的首户,名叫楚敬连。”
“让他近前来。朕有话要问。”
柳敬宣急忙答应:“遵旨。”说完,躬身退出百花园的大殿。
此时楚敬连正站在廊檐下,见柳敬宣朝自己而来,急忙躬身施礼:“草民拜见知府大人。”
柳敬宣低低的声音说道:“圣上叫你。望你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楚敬连淡然一笑:“大人放心,草民一定紧遵大人教诲。”说罢,大步向百花园的大殿而去。
楚敬连走入大殿,按三拜九叩的大礼拜见康熙。
康熙上下打量楚敬连,感到十分满意。此人相貌堂堂,且彬彬有礼,看得出对于皇家的礼仪也是颇为精通。楚敬连面容平静、仪态从容。根本不似其他那些乡绅,见到康熙一个个吓得抖衣而站,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康熙的内心实际上很矛盾。他既希望别人慑于皇家威仪,而无比地憧憬他,害怕他,但打心眼里又极其瞧不起那种人。
康熙点了点头:“下跪何人?”
楚敬连朗声答道:“草民楚敬连。”
“哪里人氏?”
“扬州人氏。”
康熙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沉声说道:“今日见朕,可有话说?”
楚敬连又磕了一个头,朗声说道:“草民早已听闻陛下宏图云志,威震八方。今日一见,草民发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我大清在陛下的英明治理下,四海升平,万民乐业,百官用命,朝野廉明。草民斗胆,就是古之尧舜不能比陛下之贤明,秦皇汉武不能比陛下之勇武。今日陛下传见草民,草民深感隆恩浩荡,祖上荣光。”说完,以头触地,趴伏不起。
康熙闻言,由衷地觉得心里敞亮。相比昨日的柳敬宣,眼前的楚敬连似乎更适合授以扬州知府的官职。
康熙笑眯眯地瞅着楚敬连,说道:“楚敬连,你是否考取过功名?”
“回禀陛下。草民未曾考取?”
“连举人也没有考取吗?”
康熙微微皱眉:“这是为何?”
楚敬连微笑说道:“草民自幼愚钝,对于读书始终未得其法。故此转而经商,做了一名行商坐贾。”
康熙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可惜了。”
随后康熙微然一笑,说道:“今日你前来不会光是来歌功颂德的吧?朕这里可没有好处给你啊!”
楚敬连淡淡说道:“草民今日得见天颜,被陛下的龙威给吓住了。如今忘了一件事。”
康熙眉头一挑:“忘了何事?”
楚敬连平静说道:“草民曾经买下一件至宝,可谓价值连城。但草民生性粗鄙,总觉得不配拥有此宝。听闻陛下驾幸扬州,心想着此宝唯有陛下才有资格拥有。故此今日草民斗胆将此宝带来,想献与陛下!”
康熙的眸底闪过一丝光华:“宝物在哪里?”
楚敬连轻声说道:“就在大殿门外。”
康熙有些急不可耐:“快快拿来我看!”
楚敬连说了一句“草民遵旨”,躬身退步走出殿外。不一会儿的功夫,楚敬连抱着一个巨大的黑漆木匣,走入殿中。楚敬连小心翼翼地将黑漆木匣放在身边,重新跪倒。
康熙两眼紧盯着黑漆木匣,问道:“楚敬连,你说的至宝就在这个匣中。”
楚敬连点了点:“启禀陛下,就在这个木匣内。”
康熙刚要说:“赶快拿过来,让朕一观。”
一旁的慕容节烈突然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可否容臣检查一下?”
康熙闻言,顿时明白了慕容节烈的言下之意,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地瞅了瞅慕容节烈:“爱卿说得有理。那就帮朕看看。”
慕容节烈来到楚敬连的身边,拱了拱手:“楚员外,还请你打开木匣,让本官查看查看。”
楚敬连微微一笑:“遵命。”说着,楚敬连伸开自己的十根葱白玉指,将黑漆木匣轻轻打开。
慕容节烈举目一瞧,不由得微微动容。慕容节烈仔细查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将木匣轻轻捧起,走到康熙的龙书案前,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放在书案上。
康熙仔细观瞧,脸色也不禁为之一变。康熙身为一国的君主,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就连太阳之泪康熙都已把玩了许久。但今日见到眼前至宝,还是微微心惊。
这黑漆木匣之内放着一尊玉龙。这条玉龙通体翠绿,只有眼睛微微有些泛红。此玉龙雕刻得栩栩如生,龙须好似发丝般粗细,层层鳞片形态各异。有的紧贴在身上,有的则是张开着。尤其是那颗龙头,胡须及龙鳞皆乍,血盆大口仿佛要瞬间把人给吃掉。如果此时有一阵狂风而起,只怕这条玉龙就会乘风而去,直达天庭。
康熙将玉龙从木匣中轻轻拿起,然后放在书案上,双手不停地在轻轻摩挲着。
过了好半天,康熙看了一眼跪在案前的楚敬连,淡淡一笑说道:“此宝价值连城,送给朕是不是太贵重了?”
楚敬连急忙叩头说道:“陛下德配天地,此宝唯有陛下才有资格拥有,望陛下千万不要推辞。”
康熙想了想,笑道:“既然你诚意相送,那朕就收下了。”康熙转身,冲着一旁的梁九功递了一个眼色。
梁九功会意,急忙盖上匣盖,小心翼翼地端了下去。
康熙随口问了一些楚敬连的一些风土人情,楚敬连有问必答,侃侃而谈。末了,楚敬连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过于操劳。今夜草民在玉凰台摆下酒宴,还望陛下能与民同乐。”
康熙看了看随驾的太子及诸位大臣:“这楚员外盛情相邀,我等去还是不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