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宣轻声问道:“那卖宝之人羁押在何处?”
程前说道:“现在扬州府大牢。”
柳敬宣略一沉吟,问道:“那有没有问转卖之人为何人?”
程前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已经审过,袁弘并未见到转卖之人。据袁弘交待,某日他一早醒来,桌子上有个蓝色包袱。包袱里面有串项链和一封信。他拆开信(识得信上的一些字),里面内容大体是:让他想方设法万两白银卖出此宝,并承诺替他还清债务。最后交待烧掉这封信。”
柳敬宣眉头一皱,问道:“那为何袁弘将此宝卖给了大人呢?”
博克善尴尬地一笑,答道:“说来惭愧,我内弟邱浚在扬州城就是做古玩生意的,小有名气。袁弘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找的他吧。”
柳敬宣看着博克善,说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程前插了一句,问道:“柳大人对于郭家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柳敬宣面带愁容,说道:“说来惭愧。至今毫无头绪。”
程前压低了嗓音说道:“博克善大人的意思是柳大人如果抓住凶手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尽早抓住凶手,只怕此事牵连太多,无法向圣上交待。如果捉拿凶手无望,倒不如将袁弘判成杀人凶犯,早日了结此案。就说袁弘赌债缠身,到郭家抢掠。遇到郭老太爷,见财起意,杀人夺宝。如何?”
柳敬宣眉峰锁得更紧,问道:“把袁弘判成杀人凶犯不难。但博克善大人高堂寿宴之时,很多人都知道是博克善大人花重金所得。那袁弘既是杀人凶犯,官府通缉之下,焉能大模大样出来卖郭家的至宝?如果将袁弘定成凶犯,只怕袁弘不会承认吧。”
程前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柳敬宣。
柳敬宣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发现是一张契约。上面有袁弘和邱浚的签字、画押,内容不外是银器两清之类的话。
程前一指契约,笑笑说道:“有此凭据,就证明博克善大人确实付了袁弘一万两白银,袁弘也的确收了这一万两白银。这样郭家的杀案就与博克善大人毫无关联,而且博克善大人还抓到了真凶。现在人赃并获,谅袁弘也无法抵赖。这郭家一案发生在高邮县,还望柳大人能够尽早结案才是。如此我等才能给皇上一个交代,慕容大人和郭彦大人也好平息此事啊。”
柳敬宣沉吟半晌,说道:“二位大人,你们觉得慕容大人和郭彦大人会相信吗?据卑职所知,杀郭炳南的真凶武功绝非一般。而郭彦大人更是武功高手。此事关系郭彦,他岂肯草草结案。如果郭彦大人追查此事,只要见到袁弘本人,恐怕就会立刻露出马脚。”
博克善和程前也皱起了眉头。三人对坐,半晌无言。
博克善咬了咬牙说道:“既如此,不如先杀了袁弘,来个死无对证。就说他是凶手,我们先将其屈打成招,有了口供就好办了。”
柳敬宣见实在难以推辞,回答道:“那卑职先将其带回县衙,审讯一二,再禀呈二位大人如何?”
博克善目露凶光,说道:“我给你三日期限。三日之内,必须找出凶手。找不出凶手,就必须按我说的去办。”。
柳敬宣坐在后院凉亭内,瞅着院里的菜发呆。
萧让从前院悄悄走进后院,直到柳敬宣的面前,柳敬宣这才发现。
柳敬宣无精打采地说道:“萧先生来了,请坐。”
萧让上下打量柳敬宣,说道:“柳大人去了一趟扬州府,看来比上一次更加愁苦了。”
“唉!”柳敬宣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这知县算是当到头了。”
萧让宽慰柳敬宣,说道:“大人何出此言?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很快江捕头就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了。”
柳敬宣将扬州府衙的经过告诉萧让:程知府抓到了杀人凶手袁弘,让自己尽快结案。但自己怎么看,袁弘都不像凶手。那郭彦焉能轻易被骗。当然博克善与程前嫁祸袁弘的事情柳敬宣并没有对萧让明言。
萧让想了想,说道:“大人,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敬宣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先生快说。”
萧让一笑说道:“很明显程知府是受到博克善大人的指使,想出了这招栽赃嫁祸之计。但是即使袁弘是冤枉的,他与凶手肯定也逃脱不了干系。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柳敬宣仿佛明白了萧让话中之意,眼眸更加光亮。
萧让看着柳敬宣,柳敬宣看着萧让,二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扬州府及周边各县贴出布告:现官府已经抓住郭家杀案的凶手,身份未明。该凶犯在抓捕当中,拒捕殴差,不幸被官差打死了。现已停尸高邮县义庄,凡能认得此人者赏银五百两。
深夜,程府的厅堂内,灯火通明。博克善和程前还在商谈。柳敬宣的行动已经有人报给了博克善和程前。
博克善手捻胡须,说道:“程大人,人人都说柳敬宣是个人才。我也只当是个传闻。一直以来都认为此人言过其实,不过是个书呆子。不想此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智谋超人,竟然能够想出这样一个计策。”
程前一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线,说道:“大人说的是。柳大人近年来口碑极好,做事干练,能为出众。”
博克善突然话锋一转,阴声说道:“如果此事能够圆满解决,我等便可高枕无忧。如果此事败露,程大人一定要一口咬定此事系柳敬宣一人所为,与我等无干才是。”
程前点了点头,陪笑说道:“大人只管放心。此事一定不会有丝毫差池。”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在扬州城南有一座静谧的府邸,名曰:金府。
府内,一名年轻公子正在和两名护卫交谈。
只见年轻公子淡淡说道:“程浩然,何文弱,你们说这柳敬宣真的抓到凶手了吗?”
程浩然想了想,轻声答道:“据小的看,应该是没有抓到凶手。这应该是柳敬宣设的移花接木之计。”
年轻公子没有出声,示意程浩然继续说。
程浩然说道:“小的觉得是柳敬宣一时之间找不到凶手,而上峰又压得太紧,所以找了个死倒来糊弄皇上。”
年轻公子又看了看何文弱,说道:“你说呢?”
何文弱略一沉吟,说道:“小的认为,也许还有抛砖引玉之嫌。”
年轻公子眼睛一闪,说道:“说来听听。”
何文弱说道:“柳敬宣抓住凶犯并不稀奇。但如此大张旗鼓,倒有些怪了。奴才认为真凶并未抓到,也许只是个诱饵罢了。”
年轻公子右手轻击椅子的扶手,笑笑说道:“你们说的不错,那柳敬宣的确在施移花接木、抛砖引玉之计。不过,我料他应该不会有此胆量。移花接木糊弄皇上乃是死罪。他如此聪明,岂能轻易出此下策。看来博克善和程前两个老狐狸确实逼得柳敬宣太紧了。如果此事能够顺利解决,则作罢。如果此事败露,他们会将责任全部推给柳敬宣,让圣上砍了柳敬宣的脑袋,大不了再换一名知县。”
程浩然将头一扬,盯着年轻公子蒙着青纱的脸,问道:“那依主子来看,凶手是否会出现呢?”
年轻公子悠悠说道:“那要看柳敬宣的造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