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仓库里,一个全身破破烂烂的男子被绑在了一个十字架的断木上,他被一条眼罩捂住了双眼,低垂着头,若不是胸膛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破败的窗口,一道微弱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原本结实的肌肉上满是伤痕,像是被一道一道划开的一样,鲜血已经凝固,但还是发出一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恶臭。
是的,伤口已经腐烂了,炎热的天气中,这个破败的仓库中聚集了各种飞虫,携带者细菌侵入肉体,紧紧只是过了一天一夜,就有种要腐烂的节奏。
他嘴唇动了动,浑身上下奇痒难耐,还偏偏动弹不得,伤口疼痛不已,他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嗓子已经冒烟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仓库门的声音传来,他动了动耳朵,极力地想要猜想来人是谁,却因为带着眼罩,而分辨不出来人是谁。
心中一次次祈祷,幻想却一次次的破灭。
明明很清澈,却像是魔鬼的低吟一般,不绝于耳。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不像是故意放慢的节奏,而是天生如此。
“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下颚被强行掰开,温热的水被强行灌进了喉咙,长时间未喝水,一下子被粗鲁地灌了一大口,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牵着着伤口,痛的他几乎溢出了眼泪。
“喝个水都能被呛到,垃圾。”
清澈而带着一丝软糯的嗓音,是他,又是这个恶魔!
他在心里不断地咆哮着。
这名少年正是被汪白掳来的耳钉男。
水杯被摔碎的声音,回荡在仓库里。
眼罩一下子被拿开了,映入眼帘的一道模糊的视线,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银白色新烫的微卷短碎,水汪汪的大眼睛没了之前的懵懂和怯懦,从那漆黑的眸中,他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身影,让他下意识想要扭过头去。
他想要逃避这个噩梦,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汪白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阴狠的弧度,强行让他看着自己。
“恐惧,愤怒,悔恨,我从你的眼中读出了这些。”汪白冷笑道:“我记得是你先招惹我的吧,那我对你略施小惩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汪白嬉笑一声,白皙的手指立刻化成了一只锋利的锐爪,映在耳钉男的瞳中,只有一瞬,他瞳孔猛缩,他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出绳索的束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锐利的爪子自己为数不多的完好的皮肤上狠狠一划。
刺目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他咬着牙,尽力不要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额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湿漉漉的,流进伤口里,又是钻心的疼痛。
“你叫啊,只要你叫出声来,我就饶了你,快叫啊!”说道最后,汪白的声音徒然提高,回荡在整个仓库中。
“呵呵,不叫就算了,虽然这样有些无趣,但是千云泽说的没错,受欺负了就欺负回去,心情果然就没这么糟糕了呢~”
“那么下一个欺负谁呢?”
“程云?好像不错,那个女人好像惹到了阿阳呢,嗯,我来这里上学就是为了保护阿阳的,所以……”
“魔鬼!”
他沙哑着声音低吼道。
汪白抬眸,看着他眼中的愤怒,冷嗤一声:“你有资格这么说吗?看来你还有力气说话啊~”汪白说着,锐爪照着他的胳膊处猛然划去。
鲜血四溅,血流不止。
银白色的发丝沾染了一丝刺目的血红,妖艳而诡秘,他擦去了眼角的血液,放到鼻尖嗅了嗅。
好香!
人类的血液好香!
他伸出粉嫩地舌尖,想要舔舐品尝一口,在接触血液之前,他硬生生忍住了。
喝下人类的血液,就会变成堕妖。
唯有这一步,汪白不会轻易踏出。
瞥见耳钉男苍白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咬紧牙关,目露凶光的凶狠模样,他没来由地更加兴奋了。
本以为他害怕千云泽不过就是个恃强凌弱的渣滓,可受到如此凌辱和酷刑,他居然都能强忍住,控制住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但是汪白有的是办法。
他举着爪子,目光如探照灯一般在他的身上扫了一会儿,仿佛在寻找还有哪一块完好的皮肉。
异样的施虐感涌上心头,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怂恿他。
喝下去,喝下去!
变成堕妖又怎么样,只要堕转成厄魔,区区人类又怎么会是厄魔的对手?
这样,就不用去费尽心思寻找人类世界中补充妖力的食物了,人类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噬其血啖其肉,这才是妖怪才应有的生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嘴角的邪笑有多么放肆张扬,原本漆黑的瞳孔映满了谣言诡异的血色。
在伸出了禁忌的爪牙,伸向耳钉男脆弱的脖颈之时,他看到哪里隐隐跳动的大动脉。
割破它……
就会有更加美味的鲜血了!
这是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耳钉男眼睛终于逐渐湿润,不甘,懊悔,各种心绪汇杂在一起,涌上心头,眼前逐渐模糊。
终于,复杂的心绪只剩下接受现实的悲哀与苍凉。
“杀了我。”
耳钉男喑哑而悲戚的嗓音响起,在这宽阔的安静的仓库里,却是这样异常的清晰。
汪白一愣,他不止一次听到他这样说了,但这一次,明显多了些什么,他眼神一凛,沉声道:“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耳钉男不语,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缓缓顺着脸颊划过。
绝望的黑气笼罩着他。
汪白迟疑了。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所以动手吧,你不是人类,应该不用顾及什么的。”
汪白抿唇不语,对,他不是人类,不用顾及人类世界的规则。
他伸出手,却硬生生地顿住了。
杀了他,轻而易举。
下不了手……
那种悲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是讨厌这个人类没错,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杀死。
可一旦杀了他,就回不了头了。
陆阳知道他变成堕妖了,还会搭理他吗?
汪白慌了,头顶温热的触感让他全身一颤。
那是一只不算宽大,但确很温暖的手。
自己的耳朵好像也被捏住了。
有点疼。
只是,那道温柔的声音却在自己的耳畔轻轻说道:“在给他一个机会吧,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变成堕妖的话,就不能来妖怪餐厅吃好的了,猫球会生气的,阿泽生气起来多吓人啊,是不是?”
汪白放弃了,他用爪子将束缚着他身上的绳子割断,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跪倒在自己面前,神色漠然。
或许可以说,很平静。
他选择在相信人类一次。
只要人类不要在伤害他,让他能安安静静地留在陆阳他们身边……
“你……为什么?”
汪白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软糯与平和:“陆阳不会想看到我成为堕妖的。”顿了顿,他想到了来这里的路上遇见的那名女生。
慕容嫣。
没由来的,他居然也能想到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女生。
摇了摇头,他将脑海中的异样挥去,睨了一眼脚下的耳钉男,淡声道:“能不能走到医院就看你自己的了。”说罢他将耳钉男的皮夹子丢到他身前,转身离开。
耳钉男没去管地上的皮夹子,他只是看到汪白从仓库中走出去,一头沾血的银色烫卷,变成了一头黑色的烫卷。
他的身影消失了。
夕阳洗下,赤橙色的阳光透过窗口缓缓照在他的身上。
耳钉男皱了皱,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却发现完全做不到。
他咬了咬牙,却始终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脚步声,他以为是汪白回来,他猛的抬起头,对上千云泽那毫无感情的双眼,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啧!”
“你不是挺横的吗?”
耳钉男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夹枪带棒地奚落和嘲讽。
突然,他一手钳制主自己的下巴,一颗不知名的药丸扔进了他的嘴里。
千云泽的手段一向很恐怖。
耳钉男不敢置信地掐了掐脖子,干呕了几下,药丸入口即化,在就顺着咽喉滑了进去,他面露惊恐,不敢置信瞪着千云泽。
千云泽反瞪了他一眼。
千云泽恶声恶气道:“看什么?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耳钉男垂头,以为自己吃了什么毒药,过了几十秒,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疼痛都消失了,甚至还有一部分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他瞪大双眼,这是……
耳钉男仰起头,怪异地看着千云泽。
这家伙给自己吃的是什么?怎么这么神奇,身上的伤口竟然都不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能走。
耳钉男说道:“你没理由救我。”
千陌轩冷笑道:“自然但为了避免那小子变成堕妖,你只是个试验品罢了。”
他侧头看向了仓库的门外,仿佛还能看到汪白的背影一般,“若是他变成了堕妖,老子肯定不会饶了他。”
千云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尾随他来到这里。
也许是自己不经意地一声提醒,也许是看到他极力的忍让和克制。
若不是自己激他一下,任由这种情况的发生,到最后爆发时,汪白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饶过这人。
那个时候,汪白会毫不犹豫成为一名堕妖。
耳钉男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千大佬的威慑力太强了。
千云泽瞥了他一眼,漆黑的眸中带着灰暗的暗潮汹涌,他冷笑一声:“下次跟个靠谱的老大,想想你家里的那几位,还等着你照顾呢!”
耳钉男闻言猛的瞪大了双眼,他全神戒备地盯着千云泽,甚至连害怕都忘了。
“你调查我?”
“你的弟弟妹妹还小,你想用什么方法去保护他们老子可不管。”临走时他侧头冷声道:“已经给你的卡里打了一些钱,带着这些钱好好生活,别总是招惹是非!”
既然耳钉男被汪白伤到,耳钉男身上就会笼罩着一股妖邪之气,这些气流会导致伤口逐渐恶化,普通的医院当然治不好。
千云泽给耳钉男的药丸就是屏蔽妖邪之气治疗伤口的药丸,等到他的伤势治疗好,靠着自己就能拜托妖邪之气的束缚,在此期间,耳钉男不会因为妖邪之气而引发伤口最后惨死,这样汪白也不会变成堕妖。
耳钉男垂眸,半晌才吐出一个“谢谢。”
为了还在上小学初中的弟弟和妹妹,他选择妥协。
光靠父母遗留下的钱根本就就不够,所以,他只能将目光放到了徐文浩身上……
渐渐,失去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