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代到现代,整个中国都知道,那些发达城市姑娘会比较倾向于晚婚晚育,而像辽远市这样的城市,压根不会有男人,所以姑娘们很早就结婚了。
蜜悦很了解那些偏僻农村会怎么样看待她那样的女孩子,结果第一次跟高胜赞到这里来见他的亲戚,蜜悦还真的有些不那么习惯。
说什么男男女女都是摆出最高的阵势去迎接她——她好歹还是个什么神嘛,神就该卡在只有50平的房子里吗?
神就应该对一个连头发都没有梳的女人产生好感,只因为她是所谓的高胜赞的亲戚吗?
亲戚就了不起要让所有人来朝拜啊!
鬼才信咧。
蜜悦大摇大摆的走到沙发的旁边,然后整个人就极不自然的坐了下来,她觉得这沙发是旧了点,是脏了点,甚至还有些小孩子那种随地大小便的味道。
总是体会到这里的生活有多苦闷,蜜悦甚至来不及想象高胜赞的童年。
她听那里的一个婆婆说:高胜赞小时候常常说起他的同学还有他的学习,现在倒是很少听他说什么了。
蜜悦觉得这样的闲话倒是蛮亲切,连忙接上去:“我也挺喜欢那种成绩好的小孩子。”
说罢,两个人顿时觉得彼此是来自外星,那个婆婆的脸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婆婆说:“是成绩一般,觉得将来一定没有出息。”
蜜悦觉得好震惊,因为按她的理解,高胜赞应该一直很优秀才对。
可是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继续刺激他们的胃口:“我记得高胜赞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名的社区的合伙人,是什么社区啊?”
婆婆一眼就看出了蜜悦的心理她没有说出真相,她说:“我倒是像你一样很佩服我们的孙子辈能够有这样的人才,那个社区到底是什么社区,我已经不记得了。”
蜜悦也应该了解到,其实她的大城市习气并不是这里的主流。
尽管高胜赞的家庭关系极其复杂,而且家族人员又相当难以长时间取得联系,他还是知道面对这些常年不联系的亲戚应该保持什么样的态度,他就是不准备说些什么,让蜜悦去说,看看这些长辈怎么帮他拿主意。
可怜的蜜悦却没有看透这一点。
她更加亢奋的调动气氛,她说:“听说高胜赞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胖的小伙子,是吗,有照片吗?”
主角当然是高胜赞——然而她却不知道,高胜赞从小就没有怎么照相,就是怕这样的情景,多少年后,翻开照片,突然看见,哇!你当时竟然有这样的癖好?哇!你竟然有这样的精神病!你是个蛇精男!你是个葫芦娃!
其实很多人之所以保存着照片,无非是想回忆童年的美好,但是童年永远不会美好,所以没有保留也是很正好的。免得大家看着照片,倒会觉得你这个人有所隐瞒。
主角高胜赞一边夸奖蜜悦,然后说:“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很可爱?”
婆婆一瞥,心里倒是有数,什么是玩弄女人,什么是真正的动情。
婆婆倒是没有怎么体面的给蜜悦解围,她说:“蜜悦啊,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家,我们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啊,欢聚在一起年年盼,都不怎么有机会。你可能看我们家穷,可能觉得我们家就像那些普通人家一样,其实我们不可能像那些孩子和家长那样关注孩子的变化,我们的孩子都是最最冷酷的,就像我们一样。”
可以说,婆婆并不喜欢蜜悦,然而这点从蜜悦来说却很难理解。
可以说有人很爱显摆,这个家族中,除了高胜赞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蜜悦也觉得好生棘手。
就是说,蜜悦本来可以让他们家十分喜欢她的,本来可以让她一举成为名震关内的名媛的。
其实与其说是家庭关系复杂,不如说是家庭中缺乏温暖吧,那样高胜赞就更需要她了。
蜜悦心里的算盘打得很精,很大程度上她要成功的被迎娶,她必须要了解他们家庭里的各种重点,可能对于她神一般的头脑来说——他们家的重点不说金钱就是能力,或者就是地位吧,除了这些可能真的没有其他的了。
蜜悦心里总是觉得委屈得很,她凭什么要来这里跟一个死老婆子说话,转眼又恢复了和颜悦色。
蜜悦说:“拿你的孙子来说,你竟然不觉得后代有些特立独行的实在是一种天才吗!”
然而高胜赞笑了笑,帮蜜悦圆了一条弯路:“可能我就是太缺乏特立独行的本事了!”
婆婆看着蜜悦,没有想到她脸上竟然有如此快乐的表情,她心理不过一个20来岁的女孩子,又有什么特别,叹气之余,她看了一眼高胜赞。
婆婆指着高胜赞说:“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我们是不了解落,什么叫特立独行啊,用的话都是这样洋气,我们这些老年人,怎么能够跟上潮流。”
蜜悦问:“我嘛?我不算新潮,能算新潮可能都是那些玩艺术,玩文化的那批吧。”
婆婆瞎了眼似的,抹抹额头,她说:“我可是听错了?你不懂艺术,也不懂文化?”
蜜悦惊讶的看呆了,啊?为什么要懂艺术懂文化啊?不是来豪门炫耀下包包或者炫耀下爱心不就好了吗?
蜜悦觉得除了富贵,难道这些豪门还有些什么别的吗?
不会有个什么的——他们就是普通人啊,除了更有地位更有钱。
可是婆婆有气无力的说:“居然找个普通人来给我,我简直是少了几岁可活。”
可是蜜悦却不觉得生气,家庭里不能够接受是正常的,她可能是最能够忍耐的人了。
蜜悦说:“啊?我就是觉得这样很不好,我有什么不懂,我以后就好好补上,绝对不让婆婆失望。”
拿老年人的脾气说话,戳伤自己的软肋,蜜悦最擅长这样的计策,然而她的计策总是很容易起效果。
她的计策其实就是人的感情——人的感情的至真和至深。
可是她的计策不算是太精密,但是就是渡君能够随便伤害她,但是就是渡君怎么看都比她更像这样的计策的始作俑者。
她的心理也很简单,她只要坐牢了位置,大富大贵扑面而来!
谁不觉得钱多是个好事啊!除非她是个傻子。
但是毕竟蜜悦不可能让婆婆很开心,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得到一个满分——有满分情结的蜜悦甚至觉得丰收的歌正在响起,毛爷爷从坟墓里爬出来在为她助威。
她要什么,她从来没有要不到!
她想要高胜赞这个男人,要他全心全意的对她,她一定是第一个可以让他心悦诚服的人。
蜜悦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绝技,什么都用上,未免有些不公平。
但是他绝对是自己的盘中美餐无疑了。
在意,其实她还是很在意高胜赞心中想的是渡君,永远都是渡君,不是她。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决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碎片。
总是随着渡君的一眨眼来到她的世界,每个碎片都照耀着渡君的光芒,每条河流都通向渡君的心中,每条大道都栽满了渡君喜欢的花花草草。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为她疯狂?
为什么每个人要为她成熟?
为什么每个人要陪伴和呵护她?
凭什么!
蜜悦永远不会知道,她的想法,会如此的狭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除了复仇,便再也没有其他内容。
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复仇呢?
她究竟是为什么要伤害那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朋友呢?
她究竟是何必要这样心理难以愈合挫折。
她不是这样一个人——她不能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要向渡君好好学习文化,学习艺术,然后让她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竟然这样的想法显得十分狭隘,尽管这样是并不合法的。
她尽了力气,甚至不惜弄死渡君,她就是不想渡君这样继续骄傲的战斗到底。
她有所有的权力,她有所有的能力,她凭什么要让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她才应该是真正的焦点!
可是蜜悦心里突然听见了渡君的声音: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我们是朋友是一辈子的朋友。
可是她突然被这样的心所感动——她不应该是一个像影子一样依附在渡君给她的伤害上。
她怀着对世界的敬意,这些年,她越发觉得世界也是某种程度发了疯。
她不敢像孩子一样似的对任何人讲出她的心里话:她也喜欢渡君,她也想要好好的跟她当朋友,但是她抢走了她的男人,这点极其不可以饶恕。
她不敢像其他孩子一样对任何讲出她的心里话:她也喜欢这样慵懒而天才的朋友,但是她始终不能忍受当她一切都比她精彩,甚至连男朋友都是唾手可得。
可是!
她现在得到了一个总裁男朋友,她也没有多可爱,她帮朋友也不敢麻烦高胜赞,她有需要也不敢麻烦高胜赞,她有什么不满足,也不敢向他倾诉,他的存在不如说是一种象征,是一种父系统治的符号。
而她的骄傲在这样的农村前面,显得十分的不足。
她注意到这里的女孩子都很早结婚——甚至有的不高中毕业就得到了家庭的许可,和一些男孩子订了婚。
可是说起来,这些早婚的人,都是脑子有病吧。
可是说起来这些早婚的人,都是说了什么搞笑的段子,然后就在一个大台子上致辞,什么都没有,没有房,没有车,就搞在了一起吧。
蜜悦觉得可笑,觉得自己更是可笑,她可不像高胜赞对这些穷鬼有感情。
说话间,她注意到,每个人几乎都有着很精密的记忆力,这里的人,除了生产落后,除了观念落后,还有着一系列的传统怪癖,什么叫怪癖。
因为他们家甚至会记录,或者记下,每个人说的话,话里的要点,或者菜色,或者礼品数额,可怕的是,这家并不算那些款姐一般的风姿绰角,就是意气也不怎么风发那种,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蜜悦将他们的习惯都仔细的过了脑——从来没有人会对细节如此抓狂,怪不得如此的贫穷,蜜悦心里咒骂着。
可能她心里就是不准备认可这些人的狗屎脾气。
她又要摆出一副高兴温馨的快乐来。
谁的快乐最多——她叫蜜悦,肯定是她多。
但是这个地方十分的诡异——因为每个人都不说自己的事,也不说网上的事,说什么,说大道之行,说大师,说真相……
然而连计算机都是一台不怎么好看的款式——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新消息。
说起来,要不是高胜赞给她点面子,圆圆场,她都不知道该在这种冷漠的环境下呆得下去,她的心扑通扑通跳。
要是空虚可以证明什么——一定是证明她蜜悦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同情可以证明什么,一定是证明她蜜悦没有来过更加可悲可恨的小城市——她厌恶了这里,顺道也给高胜赞减了分,除了他干净的外表,竟然是从这样垃圾场里捡出来的。
蜜悦也不可能说,她自己是恨他们的,因为他们不可能触及她的保护壳,更不可能把她的保护壳敲碎。
她恨的是渡君——因为她看到了那个脆弱的不带伪装的蜜悦,那个还在期待爱嗷嗷待哺的蜜悦。
可能这一辈子,一个人都不可能有什么爱情。
可能这一辈,一个人都不可能有什么友情。
至少遇见了渡君,就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救了。
聊着聊着,蜜悦简直想要吐了,端上来的是一盘没有洗干净的鸡肉——那个颜色简直就是要让你觉得十分的呕心沥血才能做得出来。
蜜悦一脸不悦又变成了好有食欲的样子。
蜜悦啊,你可要开心点,她对自己想,你要装成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这样才有人给你投资,给你买单啊!
蜜悦的花言巧语,果然是万能的,她丝毫不露神色的将菜吃了个干净,盘都贴吃得干净了。
尽管她十分想吐,但是她非常能够理解,她不能吐,吐出来的是她未来的眼泪和血。
高胜赞吃得倒是很习惯,他看着蜜悦,心里暗自发笑。
哎,这个女人也会有今天。
不是什么非人类都能够吃下这样的苦啊……
不由得思绪飞远,当年渡君给他做糟汤的时候,谁说他又不是这样的心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