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可是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秦魏两家前来聘亲，前来下聘礼的人都排到城门外去了。”临近洛邑东城门的酒肆里，一个年轻的宋商注视着窗外说了起来。

与之相隔不远的席位上的楚地商人闻声，一眼撇了过去，边饮酒边道：“先生怕是不懂了，前来下聘礼的人是多，可之所以排到城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先到一步的魏人给秦人添了乱子，秦国聘亲使团干着急却进不去。”

“如此大事，周天子岂会不管？”

“怎么管？魏王是什么人那！周天子还管的吗？若非还有一个天下共主的名义在，泗上都不见得会把周室放在眼里。”这商贾好像一切都了如指掌，“别看最近这几日挺热闹的，那王宫里的周天子还不知道有多么难受呢。”

……

“礼制遵循数百年，岂是说改就能改的？”招待魏国使臣的馆驿里，东周公干笑着，却是紧张的擦着满头细汗。

“那不然这样如何，暂且将婚事定下，公主也先去魏国住上个一年半载，感受一下魏国的热情，等日子到了便在魏国将婚事给办了。”太子申看了眼公孙衍，又认真的盯着东周公：“如此一来，既不会越了礼制，也能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缘。”

“吾魏国太子是真心看上了周室的公主，老周公是明白人，若能促成这段美好姻缘，日后定然少不了好处。”公孙衍也一并拱手劝说。

“二位所言皆是在理，在理。”东周公苦笑着，这种局面下被周天子请来，便是再圆滑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周室目前的处境根本没办法和秦魏平起平坐，能谈，还是因为并非所有诸侯国都跟秦魏一样，抛弃了旧时礼制的枷锁。

一双手在几案下方来回的搓着，东周公一边苦笑，一边思索着说道：“然，芸公主毕竟是天子之女，容老朽回去和周王商议一番再做回复可好？”

“那便有劳东周公多多费心了，这些时日，吾为了此女，可是白日饭不香，入了夜难入寝呀。”太子申装模作样的起身拱手，说这些话的时候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

公孙衍跟着躬身相送，待东周公走后，其却是一个劲的看着太子申笑。

“本太子这婚姻大事，有这般好笑？严肃点，要不然赏一百军棍啊，下手最重的那种。”太子申呵斥了一句，但自己也是笑个不停。

……

回到王宫，东周公并没有急着去面见周天子，而是等着西周公回来之后一起商议了一番，这才共同往王宫赶去。

见到周王的一刻，二人根本不等周王开口询问，东周公便笑呵呵的开口道：“大王有此女实乃周室之福，臣今日与那魏国太子谈了许久，其为了芸公主寝食难安，若是将芸公主出嫁魏国，时候此子继位，也算是有个牵制。”

“魏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芸儿，怎就秦公不提亲，魏国就没有一点动静？明明就是秦魏争锋，偏偏要将吾周室牵扯进来！”

周王一手撑着几案，一手将长长袖袍攥的死死的：“先将公主接到魏国，呵呵，说什么顾全礼制，真要是有心顾全礼制，那魏罃如何可能会称王？”

周室虽没落，但好听的话还是听过不少，而这背后的真正预谋也能够看的明白。

东周公眼看着周王心生火气，当即闭口不言，那双目时不时的看着西周公。

西周公当即顺着周王的意思愤恨道：“魏罃称王在先，早已不顾及什么礼乐，堂堂魏国太子又岂会因为一素未谋面的女子寝食难安？只能说这魏国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第一句说完，西周公乐呵呵的一笑，话音一转：“秦国则不同，秦国先君虽是为周室养马出身，因此得了封地，可吾倒是觉得当今秦公仍旧记得这份恩情。秦使传达秦公的意思，只言要和周室结为连理，日后欲匡扶周室，振兴礼乐，使天下公侯息兵止戈，让天下重归太平。”

“即便今日的魏国太子真是寝食难安，日后继位，列国美人还不是任其挑选？到那时性子也许就变了。将公主嫁给魏国实在不妥，还是嫁给秦公的好。”

西周公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伸手指着西方，“秦国能将西陲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今日还能想到周室，可见其诚心。”

“西陲之地本就一群不化之乱民，不受中原文化熏陶，能有何诚意可言？”东周公脸色一冷，指着西周公就开始争执。

西周公自然也不甘示弱道：“东周公该是许久没有出过府门了吧，秦国早已今非昔比，就连列国公侯也要正眼相待，如何还能以不化乱民视之？”

“那肯定也不如魏国，魏国雄踞中原，列国公侯哪一家不得卖几分薄面？吾大周要想重回昔日的盛世，还是利用好魏国比较有利。”

“魏人不尊周礼，称王蔑视吾大周威严，早已不把大王放在眼里……”

原本还以为西周公要为自己说话的周王，此刻越听越是觉得混乱，“两位公叔。”

头脑发胀的周王一掌拍在几案上，有气无力的道：“两位公叔莫要挣了，寡人叫两位公叔前来是为了拿个主意，不是来争论秦魏孰强孰弱的。”

“寡人虽久不过问天下大事，可心里也是清楚，近年来魏国联合赵韩处处打压秦国，秦公此举定然也不是为了吾周室考虑。说句心里话，这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魏国。”

“这……！”东周公和西周公对视一眼道：“若是如此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还需大王答应一事。”

……

次日清晨，太子申尚在卧榻上安然的躺着，却突然停公孙衍在门外喊着，东周公将芸公主给送来了。

“周王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对这个问题，太子申显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还有个秦国在一旁给压力。

但人家都把新娘送上门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

可到了傍晚太子申仔细打量这芸公主时，差点没吓的尿了裤子：“吾这是娶了一什么妖物回来？！”

此女子两个大眼珠子往外凸着，鼻梁娇小，偏偏又长着一张大圆脸，两个嘴唇还歪斜的碰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