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轻轻有一肚子的想问, 小丧尸为什么晕倒?是离开的这段时间受伤吗?
有,为什么买下这幢房子的富二代会是他?他买下这幢房子为什么又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这段时间又是去哪儿了?回家乡去了?他真的找到回到他星球上去的方式?
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匆匆?突然离开只留下一张纸条,是因为生自己的气吗?
以及, 他身边这一堆奇形怪状的人:穿深绿色制服大半夜戴着帽子像在cos船长的络腮胡、说话磕磕绊绊满头大汗的矮个子厨师、脸上一条长疤贯穿眉角不苟言笑宛如杀手的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他的同类吗?
然而她却被拒之门外。
络腮胡和刀疤男挡在别墅门口, 像两尊难以撼动的大山, 不让她跟进去。
明轻轻往左边伸出一只脚, 刀疤男面目冰冷俯盯着她, 抱着臂一动不动, 明轻轻看着他肌肉虬劲的手臂,毫不怀疑他能一根手指头摁死自己。
明轻轻认怂地缩回左脚, 又试探性地向右边伸出一只脚, 络腮胡立刻将他的啤酒肚贴住右边门框, 不留一丝穿过的缝隙,警惕地看着明轻轻。
“……”
明轻轻看着这两人:“不好意思, 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刀疤男脸色狰狞, 络腮胡同样缄口不言。
明轻轻指指里面:“我和小丧尸认识。”
星疤和舰长同时在心里想:小丧尸???天呐, 王子殿下流落到地球上之后, 沦落到被地球人当成丧尸?这种黑历史恐怕可以载入克拉弗林历代皇储史册。
这两人油盐不进,明轻轻挫败地瞪着两人:“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星疤的脑回路很短,行事完全按部就班。他听从国王陛下的指令,任务是前来保护王子殿下的人身安全,既然已经亲眼目睹了, 碰到这位地球雌性王子殿下就会晕厥,他又怎么可能放这位地球雌性进去?
而舰长的家族历代都对克拉弗林皇族忠心耿耿,他已知道阿喀琉斯之环这件事。放任明轻轻靠近王子殿下,无疑对王子殿下或是这位雌性, 都不有好处。议政党那群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舰长用克拉弗林的语言咕嘟句什么,明轻轻完全听不懂。
见她听不懂,舰长改用地球中文:“这位尊贵的小姐,王——傅先生不有事,您大可以放心,回去休息吧。”
“王傅?小丧尸的本名叫王傅?”
舰长擦了擦额头:“……不是,王,汪,只是我的一个口癖。”
明轻轻:“但我是很担心,而且我有很多问题要问。”
“有什么问题鄙人可以为您传达。”克拉弗林尊重女性的传统让舰长彬彬有礼。
“那你传我就在这里等,让他醒下来见我。”明轻轻拍拍牛仔裤上的泥土,一屁股在星疤和舰长面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反正现在也凌晨三点了,再过几小时就可以天亮,她不信天亮了小傅不出来。
没想到这位地球雌性尤为固执,舰长咕咚句什么,只好上去传。
舰长一走,星疤一个人就将别墅门口堵得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殿下,她不肯走。”舰长爬上楼。
其实完全不用传,王子殿下方才虽然损耗大量精神,但以他的能力,听到别墅外的对话实在是轻而易举。
王子殿下靠在床头,英俊年轻的脸仍然很红——舰长和雷蒙德从没见过王子殿下的脸这么红过,甚至连脖颈都是红的。
而且他年轻有的心脏跳得很大声,就连站在一米外的舰长和雷蒙德都能听得见。
“不,不,不肯走?”王子殿下羞赧到结巴。
一瞬间舰长和雷蒙德有怀疑人生,这是他们在星舰上见到的那个强大冷淡的王子殿下吗?
傅雪深竭力绷住上扬的嘴角,用手肘撑起自己,想下楼。
舰长连忙喊道:“殿下!三!”
用不着他提醒,傅雪深手中的阿喀琉斯之环的金色猛然加深,又有要燃烧的征兆。
这要是再亮起来,就已经是今日第三次亮。
区区一个地球雌性,没怎么见着面,就让王子殿下的阿喀琉斯之环亮三次,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议政党完全可以从中大做文章。
殿下可以不顾虑自己,但是他总得顾虑那个毫无反抗之的雌性。
傅雪深攥紧阿喀琉斯之环,显得有心烦意乱,最终他是缓缓收了动作:“不能见。”
舰长赶紧下去传。
传到明轻轻耳朵里就变成:“小姐,殿——傅少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不想见我???”明轻轻一脸懵逼。
她深深怀疑小傅是不是被这人挟持,否则怎么可能看见她转身就跑,而且说不想见她。
“他是不是失忆。”明轻轻笃定地问。
舰长跑一个来回,满头大汗地第二次回来传:“傅少说,他没有失忆。”
“那他为什么不见我?”
舰长意有所指道:“明小姐,我们和你,不是同类。”
“我知道啊。”明轻轻道。而且她本来以为小丧尸是个普通的外星人,但现在看来,他居然还是外星上的一个富二代?又有厨师仆人又买豪宅?
不知道这群外星人是不是用了什么措施,他们身上全都没有以前见到小丧尸时小丧尸身上那种令人不自然地畏惧的气场。如果抛开他们奇怪的外表和言行举止不谈的,现在他们看起来就只是古怪一点的人类。这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明轻轻本能的恐惧。
而且,即便恐惧,她也得见到小丧尸,问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什么。
“不行,我必须得见到他。”明轻轻试图从络腮胡那边往里冲。
但是一靠近就被络腮胡的啤酒肚上肉弹了回来。
当然,如果仔细看的,她并没能触碰到舰长的身体,在她碰到之前,她身上就被一道浅蓝色的来自克拉弗林皇族的强大精神给包裹住,成为了她的防护罩。直到她站稳后,那道保护罩才缓缓消失。
“回去吧,明小姐,你再不回去,恐怕要惊动这小区别的人了。您是明星,恐怕不想上头条吧。”
舰长的听起来像威胁。
明轻轻想尽各种办法都没法进去,只好退后几步,退到草坪上,朝着这幢别墅的三楼看眼。
三楼本来开着灯,能看到一抹立在窗边的熟悉的英挺的剪影,但当她抬头看去,那道剪影立马消失了。
“……”
明轻轻揉了揉是手背,心情沮丧。
小丧尸不像是被挟持。那么为什么不肯见自己?为什么明明就在地球上,这几天却一直不出现?
在因为北京那件事生气?
想到北京那件事,明轻轻自知理亏。
“你们不必警惕,我回去了。”明轻轻对门口两人说,也像是对三楼的人说。
小傅立在窗帘后不远处,垂下眼睛。
明轻轻终于回来,小周赶紧迎上去,见明轻轻膝盖上有泥,像是在外面摔一跤,连忙问:“怎么,车子呢?”
“丢在半山腰了。”明轻轻将车钥匙随手扔在玄关处,“不小心摔一跤,是被狗绊的。”
小周:???
明轻轻走到沙上坐儿,小周在她旁边说什么行程计划,她全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成一团麻线。
过儿她忍不住问:“你说本来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久别重逢,其中一方突然不理另外一方了,是为什么?”
小周:“……”敢情他刚才拿着合同指在她面前让她看的那一堆,她全都没看进去。
“如胶似漆”这个词把小周吓一跳。
“那要看什么情况,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小周道。
明轻轻入行以来日子被她过成一潭死水,她的性格也相对较高冷,除了因为她的那些“家人”动怒之外,小周很少见她情绪有这么波动过。问小周这种问题更是头一回。
小周试探地问:“……情侣?”
“不是。”明轻轻直接否定。
她本来下意识想答主人和宠物的关系,但是又想,自从小丧尸说话走路以来,她其实就已经把他当人了。
那么说是宠物,未免太过分。
她早就已经把他当成家人和朋友吧。
“家人。”明轻轻道。
明轻轻哪里来的别的家人?
小周琢磨着明轻轻应该不是在说她自己,可能是在与自己探讨剧本中的一段关系。便答道:“这种情况有三种,一是分别时间太长,生疏了,感情已经回不到过去,二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导致产生隔阂。”
“三呢?”
“三很有可能是其中一方做什么对不起另一方的事情。”
明轻轻觉得他说的三种,都沾点儿边,但又不全然是。自己是得为北京那件事为小丧尸道歉,但小丧尸从不因为那种事记自己的仇。他对自己很包容……
包容?
这个词乍然在明轻轻脑海中浮现,令她微微一愣。
她一直觉得小丧尸有点呆,心性幼稚,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自己在包容他。但是万万没想到,从结果上来看,其实次次都是小丧尸在包容自己。
她最开始给他一笔钱,让他走,她爽约,答应的事从没做到,他却从来都只是默默地等。
……
“你怎么又要出去?”小周见明轻轻起身,诧异地问。
明轻轻套件外套,找根皮筋将长发扎了起来,拿起手机匆匆往外走:“帮我照看一下蛋蛋和肥肥,我有点事,可能得白天才回。”
“现在太晚,有什么事不能——”
小周话没说完,明轻轻已经消失在电梯里。
小丧尸对自己很重要。
经过这段日子的分别,明轻轻更加意识到这一点。
就像每天都会升起来的日出,每天都会看见的彩霞,每天都会吹拂过耳边的风一样,因为它每天都在、从不离开,所以人也从不觉得它们有多美。直到有一天,日出日落消失了,山谷空荡荡的不剩下一丝风,人的心才一下子空了,惶恐地四顾,想努力把失去的找回来。
明轻轻本来以为两个月前的那一晚,就是自己和小丧尸最后的分别,此生都不再见到了。
然而没想到,能失而复得。
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所以她等不到明天,她很担心出什么变故——假如明天天一亮,小丧尸又不见怎么办?
片刻后,明轻轻弓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对面那栋别墅旁边的灌木林里。
别墅的南面抵山,北面是高尔夫球场,东西两边都是一树木。明轻轻环绕一圈,找到了一颗最好下脚的树,悄悄地开始……爬树。
她穿着运动鞋,但是十分艰难,掌心蹭得红,不过好在她常年拍武打戏吊威亚,略微有一点功底。
黑夜寂静,风散去之后,云层恢复笼罩,又变得暗淡、伸手不见五指起来。
舰长、雷蒙德等人都已入睡。
只有傅雪深听见外面的动静,他走到窗边,就见熟悉的那道身影已经灵巧地攀爬到了八米高处,大约二层楼的位置:“……”
这是以前明轻轻绝不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