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被兴奋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站起打开精美的鼻烟盒,拈起一缕索伦涅公爵舅父送来的金黄色的烟丝,往鼻孔一塞。
一会儿便“呵呵呵”的打出几个喷嚏。
感觉浑身上下舒服极了。
伯爵推开窗户。
开满鲜花的花园里,未婚妻米兰黛坐在软绳上,被女仆推着荡秋千。她哈哈的笑着,十分开心。看见她,伯爵心中便涌起浓郁的柔情蜜意。
美丽的米兰黛。
是索伦涅公爵舅父的掌上明珠。
俩人从小一块玩耍,一块长大;米兰黛不仅美丽多情,而且天资聪慧,体贴如微,有着与自己一样好冒险的性格……
一想到就要到海外冒险。
伯爵总有点放不下心。
他拿不定主意,带不带未婚妻去?带,路途遥远,艰难险阻,生死未知。不带,那俊雅而风流成性的索伦斯洛侄子,只怕高兴得要死,伯爵不在,正好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嗬嗬!侄子那张天上的鸟儿都哄得下来的嘴巴。
一天怕没空休息,会喋喋不休的纠缠着米兰黛。
而米兰黛呢?哦,谁叫她是女人?伯爵到处都仿照着索伦涅公爵舅父,这不,连对女人都是这样,伯爵不相信女人。
“财富是最好的伙伴,除此,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家族的格言,早已牢牢地嵌入伯爵的头脑。
一双手轻轻的搭上伯爵肩头,是米兰黛。
伯爵高兴的把握起未婚妻柔软的纤手,放在唇边吻吻。“不多玩会儿?”“亲爱的,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哦,没什么。”
伯爵说:“陪我到花园里再走走,好吗?”
“你总是这么客气。”
米兰黛嗔怪地望他一眼,挽起伯爵的右手,一同向外走去。花园里,芳草如织,曲径通幽,女佣们嘻嘻哈哈追逐玩耍的身影,起伏在花丛中……
“真美。”
米兰黛轻轻的叹道。
“还有更美地方。”
“当然,陛下住的王宫更美。”“不,还有比王宫更美的,在我们不知道的远方。”“在东方、在西方,在被滔滔大海隔着的地方。”
伯爵望望未婚妻,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因此,你才被他们推为英国首任海外殖民地总督。”
伯爵自得地笑笑,又摇摇头:“听着好听,你可知道前景如何艰难?任务如何重大?”
“所以,我要陪伴在你身旁,我的行李准备好了!”
伯爵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
“你要和我一同前去?”
米兰黛点点头,好一阵激动,他刚才还吊在心头的石块,跌了下去。伯爵长长舒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
“下午你与詹姆斯一世的会谈准备好了吗?”
“当然”
伯爵自信的回答:“这个老滑头,我要他明白,作为国王,他应当付出的代价。”金碧辉煌的王宫,英王詹姆斯一世高傲的坐在王位上.
国王头上纯金的王冠闪闪发光。
他居高临下。
逼视着眼前这个胆识过人的青年伯爵:“对于你们殖民海外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了;年青人,你还有什么要求呢?”
伯爵迎着詹姆斯一世冰冷冷的目光。
微微一笑。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今天谈论的是我——英王陛下的首任海外殖民总督,与陛下关于海外殖民地的利益分配问题。”
“哦,说来听听”
詹姆斯一世颇感兴趣.他重新对英俊朝气的伯爵上下打量一番。
“臣以为,国家的强大在于有辽阔的海域和本国以外的辽阔国土,这样便有无尽的资源供国家使用;太阳将会永不坠落地,照着我们大英帝国的旗帜飘扬。”
其实。
詹姆斯一世哪有心思,来与一个青年伯爵谈论这些?
那风流迷人的康伦斯基夫人,还在温暖如春的帷幄中等着哩!他边听着伯爵的高谈阔论,边胡思乱想,也怪朕的时运不济,从祖上接下来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的江山。
一会儿闹什么资产阶级。
一会儿又闹什么殖民海外。
可眼下,国库充实,美女如云,朕的日子好过得很哩,目前这样不是很好么?未了,朕的眼睛一闭,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哪管什么日不落的地方,飘扬大不列颠的旗帜?
这根本是那些新党们吃多了撑的。
也罢,随他们去罢,只要不闹事影响朕的江山和情绪就行……“……因此,臣以为,此次海外殖民成功,臣应得第一块海外殖民地年纳税总额的四分之一,并以契约订下来,每年3月由财政大臣支付于臣。至于接着的海外殖民地的占有与开发,是臣不容推卸的责任。其后给臣的报酬,也参照第一块殖民地方法递补办理。”
詹姆斯一世听得心头火起。
这些新党资产阶级份子真是寸铢必究,言必报酬,说必金钱,竟敢与朕谈论与国家分成?真是想造反了?
他真想大声喝斥,更想大声喝令卫兵把伯爵抓起来,但他不敢。他明白伯爵说得对,有付出就有回报;要不,谁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他更知道在伯爵的身后。
站着一个新兴的强大的资产阶级。
他们有着无尽的财富资本,更有着匪夷所思的新思想。如果愿意,他们完全可以把他推翻,送上断头台,再另选一个国王。
再说,海外殖民?
说得轻巧,没这么简单。
“让大海的波涛埋藏你们吧,该死的资产阶级。”詹姆斯一世在心中恶狠狠的咒骂着,脸上却露出了阴冷的微笑:“好的年青人,我们就照契约办理吧。愿大英帝国的版图越来越辽阔。”
……
……
一阵强烈的东南风吹来。
桅杆上的米字旗哗哗直响。
伯爵回头看看,船员们正懒洋洋的四散活动着。他们有的咬着烟卷气无力的擦着滑膛枪,有的围在一块窃窃私语,有的愁眉不展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海水,海水,海水。
总是起伏喧哗的滔滔海水。
自英国本土起程以来,眼前就只有这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水。近三个月啦,船上的蔬菜早已吃完,淡水也要用完了,可还不见陆地,恐慌在船员中开始弥漫。
伯爵注意到了船员们的情绪。
退回或转向的念头,就像小鸟儿一样在他脑子不断盘旋。
但他相信索伦涅公爵舅父和自己的判断。索伦涅公爵舅父具有专业航海知识,就是他第一个在议会提出:“殖民海外、扩大英国生存空间!”的想法与方案。
引起了国内新兴资产阶级的高度重视和强烈共鸣。
从而一手促成了此次伟业。
伯爵坚信,舅父选择的航海方向是不会错位的。而且他注意到,近几天的海水没有了往昔的清澈,天空不时有鸟儿飞过,海面不时出现游弋着,把巨大的喷气柱抛向天空的鲨鱼……
这些,都是离陆地越来越近的表象。
他更了解自己的船员。
由这些破落贵族、投机商、冒险家和混混组成的探险队,之所以愿随自己前往,不过都是为了发财而已,可如今……
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他肩头。
他知道是米兰黛。
“在想什么?”未婚妻温柔地问,海风吹起她帽檐边黛色的丝带,飘呀飘的。“不要说水手们,我也有些着急”伯爵微微皱眉,眺望着大海。
“黄金、宝石、未开发的岛屿、丰富的矿藏,它们到底在哪儿?”“你不应当着急,大家都在看着你。”米兰黛眼望大海,平静的问“你后悔了吗?”
伯爵的血一下涌上额头。
他下意识摸摸身边的佩剑,昂起头。
冷不防身边忽地围上了一群水手,带头是船上的大副。大副举着剑和水手们各执兵器,把伯爵和米兰黛团团围住了。
“干什么?造反?”
“船长,兄弟们要回去,不能再跟着你去送死。”
大副冷冷的看着他:“走了三个月,船上什么吃的也没有了,淡水也快用完了,可陆地在哪儿?等着送死吗?快转向回国。”
伯爵愤怒地盯着他。
大副是自己与英王詹姆斯一世签订契约时,国王选派的,没想到他如此卑怯怕死。
“兄弟们,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就成功了。”伯爵锐利的目光扫向水手,大声地说:“胜利就在前面,相信我。”
但被死亡和绝望,吓怕了水手们哪里听得进?
他们吼叫着缴了伯爵的械,把他像棕子般捆绑起来。
大副冷笑着逼近伯爵:“告诉你这个该死的资产阶级,从此时起,船由我掌握,至于你,”他看看大海:“到海水中找自己的归宿吧,那儿有你与你那个阶级梦寐以求的财富。”
“别动他。”
被二个水手死死拉着的米兰黛。
突然尖叫起来:“你这个该上绞架的家伙。”大副得意地笑笑:“小姐、别急,我们等会再谈。”伯爵冷冷地逼视着他:“无耻”
“无耻?哼!”
大副也冷冷地逼视伯爵。
“你和你的阶级总想改变世界,有了钱总想赚取更多的钱;可你知道,多少人在你们的金钱下流落失所、痛苦不安?你们破坏了国家的和谐秩序,靠掠夺积累财富。每一枚珍宝上,都是血淋淋的血腥。你们以为有了金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和无所不能?你成功了名垂千古,声望和财富滚滚而来。可我呢,我们呢?只能做你的陪衬。这公平吗?”
伯爵飞起一脚,猛踢在他胯间。
大副痛苦地惨叫一声,跌坐在甲板上。
二个水手扶起他,大副眼里闪着怒火,脸孔抽搐着,他挥挥手:“把小姐带过来。”水手把挣扎着的米兰黛强拉过来。
大副扑上去。
不顾米兰黛的死命反抗,一把撕开她的衣裳,。
众水手嗷嗷乱叫,饿狼般的眼光齐唰唰落在少女洁白的胸脯上。“她是你们的了。”大副高喊:“转航、回去。”
眼看着未婚妻受辱,伯爵眼里滴着血,又一次向狞笑着的大副冲去,却又一次被狂乱的水手们猛力拉回。
这时候,只听得一声怒喝,大副手中的剑,当的一下滑落在甲板上。紧接着。再随一声怒喝,大副整个人被抛起来一下扔到海里,瞬间被海中游弋起伏的鲨鱼群吞噬。
众人还未回过神。
又有几个水手被抛到海中。
激起海中众多吃人鲨鱼一阵疯狂的抢夺,随着阵阵恐怖的鬼哭狼嚎,海面上渐渐平静下来。只留下圈圈血迹,少许的殘肢断臂,久久的在海面涌动。
一个人走上来替伯爵解开绳子。
是独眼水手长。
原来,几天来大副就暗地策划这场判乱。在大副的人员表上,独眼水手长是重要的一员。但对大副的谋划,水手长明确表示不同意不参加,还劝大副定下心来,替英王陛下完成航海。
昨晚,他同几个水手喝醉了酒。
倒在吊床上呼呼大睡。
没想到转眼间,就发生了如此惨剧。独眼水手长把剑还给伯爵,以典型的赎罪形式,单腿带头在伯爵面前跪下。其他水手也纷至跪下,表示诚服。
伯爵无言的向众人抬抬手,示意起来。
他慢慢走到未婚妻身边,受尽蹂躏的米兰黛衣衫零乱,大睁着双眼,脸上斑斑血迹,早已停止了呼吸。伯爵悲痛地掩上了自己的脸颊,大粒大粒的眼泪一滴滴从掌缝中无声的滑落……
伯爵哽咽着为未婚妻重新换上新衣服。
垂头跪拜在她脚边。
良久,他抬头示意独眼水手长,拉过闹事中还剩下的几个叛乱水手,亲手一个个用剑挑出了其血淋淋的心肝,摆在未婚妻面前。
灰色的天空中,聚拢了无数只海鸥。
扑腾着翅膀在船舷边飞翔。
阵阵响彻云霄的雷声传来,铅灰色的雨积云,在头顶上迅速集拢。凄迷的枪声响了,水手长率领着众人,慢慢抬起米兰黛靠在船舷上。
伯爵久久地注视着未婚妻美丽而苍白的面孔。
猛一挥手砍断了捆绑着的绳子,米兰黛慢慢地向大海深处滑去……
“继续前进!”伯爵昂然高呼:“谁也不能把我们阻挡,向着前方,前进!前进!”一声巨大而响亮的雷霆,劈头盖脸的炸过,冰雹般的大雨迎头洒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雷霆万钧的雷声雨声风声中。
蓦然传出桅杆上眺望水手那惊喜而疯狂的叫喊:“陆地,前方发现陆地!”
伯爵蹬蹬蹬地几下攀爬上桅杆:“陆地?快,指给我看,在哪儿?”他一把抢过水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凑近眼睛。
“大人,在西、西南方向,您快瞧。”
水手兴奋得喘不过气,抖索索的指着西南方向。
“大人,您瞧好了,黑压压的一大片陆地,圣母玛丽亚呀”水手咚地跪下:“可看到陆地了,可看到陆地了。”
他举着手,又蹦又跳的向船下叫喊着。
暮春的阳光,照着他那因缺乏叶绿素而发黑溃烂的牙镶。
风雨中,船员发出了惊天动声的欢呼。终于看见了,越来越清楚:一大片陆地绵延着向远方无止尽的祼露……一股热浪卷上伯爵喉头,他放下单筒望远镜,兴奋而无力的靠着桅杆。
伯爵嘴里喃喃道。
“亲爱的,我终于成功了,祝福我。”
伯爵眼望着越来越近的大陆,热泪盈眶:“我要把这一片新发现的陆地,命名为米兰黛邦,永远纪念你——我诚挚的爱!”
他猛一抬头。
向桅杆下面的水手们,大声命令。
“朝天鸣枪,宣布大不列颠征服者的到来。米字旗在这儿什起,就永远不会落下,国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手们齐声欢呼。
接着,枪声齐鸣,震荡天地。
公元一六零七年四月二十八日,第一批人数不多的英国殖民者,在英国首任海外殖民地总督史密斯伯爵的率领下,踏上了北美洲。
奠定了英国在北美洲的第一个殖民地——弗吉尼亚的基础。
第38章宿营地
这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
沉寂而神秘!
暮春初夏,阳光明亮,能见度极好。放眼望去,起伏不平的丘陵、嶙峋怪僻的山峦,一片碧绿,山花烂漫,落英缤纷。
在喜怒无常的大海上,备受颠簸之苦的水手们。
疯狂地向陆地深处跑去。一个个扑通跪倒在地……
水手们有的疯狂地亲吻着土地的植被,鲜艳的花朵。有的闭着眼睛,在胸口划着十字祷告。有的四肢朝天,仰天大笑,享受着饱经风霜后的和平与安宁……
独眼水手长费力的追逐和么喝着他们。
卸下船上的物品和东西,搭起了一个个帐篷。
“米尔维奇,快去干活,一个劲傻笑什么?”独眼水手长朝一个瘦小的小个子吼叫:“想偷懒?当心我踢你屁股。”
“水手长,黄金,怎么没见黄金?”
米尔维奇笑一会儿,又弯腰狠挖一阵,累得脑门上青筋直冒,大汗淋漓。
“傻小子,黄金来了。”水手长走过去,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米尔维奇踉跄着一个狗跳啃泥,跌在地上。“干活去,他妈的,想黄金想疯了。”
米尔维奇爬起来。
赶快加入了干活的队列。
可他一会儿又叫起来:“水手长,水手长。”独眼水手长不耐烦的吼道:“又怎么了?”“我的手流血了。”他哭丧着脸伸出双手。
“真你娘的,手流血了也这么大惊小怪”
水手长骂骂咧咧漫不经心的看看:“你在家没干过活儿?”“没有”水手长忍不住吼道:“这么娇气,那跑到这儿来干啥?”
“找黄金呵。”
米尔维奇傻呼呼地望着他,气得独眼水手长直骂娘。
一旁的伯爵见了直乐:他太了解自己的探险队员了,这帮人都不是善辈。十七世纪初的英国,产业的大转型造就了无数整日惶惑惶恐无所事事的人。
在国内没地位没财产,在家庭没地位没尊严。
那好吧,只有冒险一条路可走……
不过不要紧,既然来了,就让独眼水手长好好调教调教。最好,每天用鞭子抽打鞭打,这帮人就会老实一点,勤快一些。
炊烟,在空旷无人的山地间,袅袅什起。
饭菜的香味随炊烟一起,向山地飘散,这是征服者们来到异域的第一顿晚餐。
亘古未有的饭菜的香味,撩动得这荒山僻野间,不时响起野兽们阵阵心迷神驰的咆哮声和跑动声……天,很快黑压压的。
夜晚降临了。
天地间一片黑暗。
只有大海在不远处轻轻喧哗,闪着暗蓝色的波光。大伙儿围坐在一起,莫名的异域天地仿佛到处暗藏着危机,身后的山林里传来野兽行走和碰撞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让这群探险者阵阵胆战心惊。
忠实的仆人丹尼端来一把椅子给伯爵。
然后端着滑膛枪守卫在伯爵身后。
伯爵和独眼水手长交谈后,目光如炬,盯住大家:“勇士们,这儿有黄金、珍宝,我们的目的就要实现。现在,我们最需要是纪律,没我的命令,任人何人不准擅自外出,这儿,”
他指指黑压压的四周。
“到处都有危险,我可不想拎着你们的死尸回去。从明天起,水手长带领大家搭建营地,谁要是偷懒,当心我的鞭子。”
伯爵冷冷的扬起手中的马鞭。
啪啪啪地使劲抽打在帐篷桩上。
一大早,水手长砍来一段树干,丹尼把它削平刮干净,插在营地外一块草坪上。水手长率队站好,由伯爵率着向祖国方向脱帽鞠躬,一面米字旗冉冉什起。
十七只滑膛枪向空中发出清脆的枪声。
震动着这亘古神秘的土地。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树干上,上面是伯爵的题写:“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米兰黛邦,一六零七年四月二十九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伯爵的眼睛有些湿润,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自己最珍贵的。
伯爵仿佛看见,在云端,未婚妻深情而充满希望的眼睛……
很快,营地搭建起来。水手长真是一个能干的人,在伯爵描绘的营地构图上,再加上了许多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比如,一大圈2米高的栅栏上。
每隔五步就凿有一个枪眼。
栅栏外,增挖围绕整个营地间距10米宽5米深的壕沟。壕沟里灌满海水,上面搭好一座木桥,只要里面的人拉起木桥,任谁也无法进营。
伯爵命令。
将船上的东西和物资全部卸进来,再把船锚成永久状抛下海底……
建好营地的当晚,探险家们燃起了篝火。大伙儿围着篝火而坐,边用餐边打量自己的新家,高兴极了。
一阵愉快的胡吃海喝后。
米尔维奇唱起了家乡的小调《我的米拉姑娘》
“哎呀呀/我的米拉姑娘/让我迷上你的眉毛/哎呀呀我的米拉姑娘/让我迷上你的衣裳/让我迷上你的脸蛋/让我迷上你的黑发/”
别看米尔维奇干活不行。
唱歌却是挺在行的。
只见他边唱,边挥动捏着油腻腻烤羊腿的手跳舞:“我到远方流浪/你要为我守在家乡/我要给你带回温驯的羊羔/让它吻你美丽的脸庞/”
“哎呀呀/我的米拉姑娘/你狠心抛弃了我/我才到远方流浪/”
水手们参差不齐的一下都唱了起来。
独眼水手长微闭着眼睛,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入神地唱着,不,是嚎叫着:“我要为你带回珍宝/我的宝贝儿/我的米拉姑娘/”
“停下停下。”
米尔维奇突然气急败坏的叫。
大伙儿楞怔,歌声消失了。坐在帐篷里正做着笔记的伯爵,不由得披衣出来,只见米尔维奇正指着水手长叫:“你怎么乱编歌词?”
陶醉在歌声中的水手长一怔。
“什么乱编?”
“歌词里面没有‘我的宝贝儿’这句”“没有我就加呗”“那怎么可以”“你这个小流氓,老子加了又怎样?”独眼水手长有些光火,蓦然站起:“欠揍?”
伯爵哭笑不得,忙紧走几步,把两人隔开。
“呯!”一声枪响传开。
紧跟着又是几下:“呯呯呯!”水手们一下乱了套,是哨兵开的枪。“全都趴下。”水手长大喊:“原地不动”
丹尼一下把伯爵压倒。
将自个儿的身子伏在他身体上。
没有动静,只有山林间呼啸摇动的林涛。伯爵拔出手枪一跃而起,几乎和水手长同时冲到了哨兵面前。哨兵正抖动着身子,蹲在栅栏的枪眼下,滑膛枪的枪口还冒着蓝烟。
“怎么回事?”
“有、有野人。”
哨兵瞪着惊恐万状眼睛,指指漆黑一团的外面:“我看见外面有、有野人。”伯爵与水手长面面相觑,四周一片静寂,却更显得可怕。
伯爵想想,对水手长道。
“马上发枪,把大家安排到枪眼前,每人守一个,不服从者,杀无赦!”
吩咐罢,伯爵提枪握剑,和丹尼悄悄向栅栏外摸去。刚跨过壕沟上的木桥,走在前面的丹尼听见凌空一声轻响,他转身一下将伯爵扑倒。
一枝带羽毛的骨箭破空而来。
飞过他们头顶“哒”的钉在栅栏上。
“呯呯呯!”水手们吓得埋头一阵乱射。紧跟着传来独眼水手长狂暴的叫喊:“停下、停下,都停下,他妈的,别乱开枪,节约子弹。”
伯爵和丹尼爬行着过了木桥。
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望去。
同样一片静寂,只有无名的虫子在草间欢叫。突然,伯爵发现前边的小树林仿佛比白天浓密许多,依稀还有树叶无风乱颤……
他悄悄从丹尼手中拿过滑膛枪。
瞄准小树林勾动了板机。
小树林间“呵”的响起了叫声,接着,哗啦啦地散成一片,伯爵看见大约十几个人影。
飞也似的向黑压压的山林中跑去。
回到营地,伯爵召集大家拢来。
“这儿有野蛮人。”
伯爵平静的告诉说:“大家不用怕,怕也没用,要发财就要勇敢,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只有抱成一团,守纪律,听从指挥,才能活下来。”
独眼水手长也在一边鼓励。
“怕死还发什么财?我们跟着伯爵大人飘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几个野蛮人就想把我们吓走?老子呸!汉菲、查尔斯、米尔维奇,苏托尔斯基。”
他一一点名,恶狠狠地讲道。
“再这么软蛋,莫怪老子的鞭子。”
第二天一早,伯爵和独眼水手长、丹尼到壕沟外,看见一串串巨大的五指张开的脚印。右边比左边深陷,歪歪斜斜的消失在远方的山林。
“这些脚印五指叉开,右边比左边深陷,是它们身扛重物的结果。”
蹲在地上默默观察一会儿。
伯爵解释道:“自然给予人的能力,而这种能力的练习和实际运用,由他的文化发展进程所决定。严格的说,这些野蛮人已进化了不少。”
“再进化,还能比得上咱的滑膛枪?”
独眼水手长不以为然。
“趁早咱们杀向这些野蛮人的住地,除掉后患。”“不!我们要讲和。”伯爵若有所思摇摇头。然后,慢腾腾的说。
“别忘了,咱们来这儿的目的。再说,我们只有十七个人;水手长,做好准备。我们该上门去,去看看这些野蛮人了。”
第39章保嘉康塔
半弯月亮浮在天边,发着幽冷的光。
营地里的篝火熄灭,探险家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终于,伯爵帐篷里的蠋光也熄灭了,万籁俱寂,只有哨兵黑压压的身影,在栅栏后无声游动。突然,小山坡的树林间,几十丛树枝轻轻晃动,悄无声息地慢慢的向营地移近、移近。
猛地“哗啦啦”“扑通”几下巨响。
摸在最前边的一个人影掉进了土坑。
人群一阵慌乱,喔喔、喔的乱叫。营地里突然火把通明,“呯!”一声清脆的枪响。埋伏在壕沟边的伯爵、独眼水手长和丹尼一跃而起,猛地边放枪边扑向土坑。
前来偷袭的土著人被吓坏了。
只顾喔喔喔的叫着,挤成一团向后退却。
火把光下,一位周身只在腰间系着块兽皮,头上插着长长羽毛的土著人,正在土坑里狂乱的跳跃着,极力想跳出陷阱。
土著人群虽然慌乱却没溃散,围着土坑不肯离去。
独眼水手长朝人群连开几枪。“扑通!扑通!”不断有人倒下……
土著人这才恐怖的乱成一团,抬起受伤同伴向后退去,但只退到离土坑不远处,便再也不愿后退,惶恐不安的惊叫着,直直的看着这边。
伯爵和丹尼紧张的跳进土坑,捆绑俘虏。
俘虏挣扎着,嘴里“喔喔喔!”的叫着不肯就范。
独眼水手长连忙跳进土坑,一拳将俘虏打昏,扛起就往回跑。而慌作一团的土著人,居然又紧跟着追来,“喔喔喔!”狂乱的吼叫。
“哒、哒、哒哒。”
羽箭不时沉闷地响着,从他们头上飞过,钉在栅栏上,“唰唰”直抖。
因为事先伯爵有严厉的命令,营地里的水手们不敢对人群开枪,只好紧张地不时朝天鸣枪,阻击和恐吓着土著人。
见伯爵一行冲过了吊桥。
米尔维奇赶快拉起绳子。
高高升起的吊桥和灌满海水的壕沟,把追来的土著人挡在外面,大家才松了口气。现在,伯爵和水手长,在火把下审视着抓获的土著俘虏。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
浑身棕黑色。
兽皮围着下一双浑圆硕长的双腿,上身裸露,一对乳房丰满而诱人;耳朵吊着粗大的兽骨耳环,手指上戴着兽骨指环,胸前戴着一大圈镶满各种石块的项链。
女俘虏仪态高贵。
愤怒却一点也不害怕,望着眼前这群白种人。
“好个娘儿们!”独眼水手长见状,在一旁给丹尼挤眉弄眼的;丹尼却无动于衷,目光如豆地站着,帐篷里荡漾着久违了的陌生女人味。
伯爵给她松了绑。
示意她坐下。
伯爵用图根语,连比带划的问:“你是什么人?姓什么?”没想到女俘虏居然也很快连比带划的回答:“你们是什么人?到我们这儿做什么?”
伯爵高兴极了。
“先回答我。”“不行,先回答我。”
伯爵不觉看看水手长,独眼水手长正纳闷二人在比比划划,呀呀喔喔干什么呢?见伯爵看他,便一下抽出长剑,对准她胸口:“他妈的,别只管装神弄鬼,快说。”
女俘虏吓坏了。
不由自主往伯爵身边靠。
伯爵示意水手长放下剑,又比比划划的告诉女俘虏别怕,丹尼给她倒上杯水。“我们是大英帝国的臣民,来这儿开拓。”
“大英帝国?”
女俘虏露出一脸困惑:“在哪儿?有我们部落大吗?”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比你们部落大多了。”女俘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们没有恶意,能见你们酋长吗?”
“保赫登酋长?我是她女儿,保嘉康塔。”。
“啊哈呵!”伯爵忘情的一掌击在桌上。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设伏的目的,原本只想抓住一、二个土著人,摸清当地情况,没想到一下就抓来了当地酋长的女儿。
外面传来包围着营地的土著人“喔喔喔”的喊叫。
伯爵此时才听懂了。
土著人喊的是酋长女儿的名字,“保嘉康塔!”,他松了口气,对丹尼和独眼水手长说:“上帝,我们抓来了当地酋长保赫登的女儿,这下事情好办了。”
他耸耸肩。
“水手长,再一次告诉兄弟们,不准开枪,行吗?”
水手长听说抓到了酋长的女儿,也高兴极了:“哦,大人,上帝保佐你。”向外走去。丹尼听说是当地酋长的女儿,忙给保嘉康塔披上件衣服,她却把衣服又脱下。
“能带我去见保赫登酋长吗?”
“可以,你真白,真好看!”
伯爵轻蔑的微笑了:这些卑贱的土著人,也懂审美?“什么是开拓?你们来这儿开拓什么?”“开拓就是经商贸易,这儿也可以发展为经商贸易的好地方,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大英国王陛下的国土。”
“什么?”保嘉康塔有些愤懑。
“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
伯爵不觉微笑着摇摇头:真是一些卑贱的土著人,懂什么?不管怎样,先在她的帮助下。
见了当地酋长再说。
外面的土著人依然“喔喔喔”的叫着。
伯爵又比比划划。
“你让他们先回去,我们明天去见酋长,行吗?”保嘉康塔想想,点点头,又举起手指“呯呯!”露出害怕的神情。
伯爵不禁仰天开怀大笑。
这些卑贱的土著人,活该惧怕滑膛枪。
这就是文明的厉害和保证!到时候,哼,瞧吧。伯爵脸上露出了果断而冰冷的笑容。这时,丹尼拉拉他的衣角,悄悄的说:“大人,您快瞧她戴的项链,上面全是宝石。”
伯爵一惊。
细看下才发现保嘉康塔项链上的石块和装饰,竟是珍贵无比的钻石和黄金。
“我早就注意到了”丹尼一时兴奋得有点气喘吁吁:“把她干掉,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伯爵更是兴奋,仅是保嘉康塔目前身上戴的这些钻石、黄金,弄回伦敦就值百万英镑,一生享用不尽……
可他闭闭眼,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更多的钻石、黄金还在后面。
我的责任,不仅是替资产阶级寻找和夺取珠宝,更重要是我肩负开拓英国海外殖民地的重任,这才是名垂青史的荣誉和财富!
可眼下。
一小撮探险家初来乍到。
内忧外患,困难重重,危机四伏……别忙,别忙!聪明能干的丹尼,读懂了主人的心思,垂下头,不再言语。帐篷里热烘烘的,墙角的小火堆里,柴禾不断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丹尼真是个称职的管家。
几块石头把帐篷角一围。
一卷船上的帆布卷绕成筒状伸向帐篷外,再放上一盏英国带来精巧的黄铜吊壶,这间远离英国本土探险营地中伯爵的帐篷,竟时时充满了家的温馨。
蓦然,丹尼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保嘉康塔竟掀起兽皮,旁若无人的蹲下去小便,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在帐篷里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