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是第二天一早才回府的。
清晨的空气很湿润,叶寻在晨曦中走了一遭,感觉身上湿了许多痕迹。叶寻昨夜睡得不太好,眼圈有点发青,但却是神采奕奕,脚下生风,走得很是潇洒。
七宝跟在他身后,忍了忍,最后没忍住劝道:“爷,您跟阿离姑娘闹了矛盾,也不必在外头置一个院子来养人呀,若是阿离姑娘知道了,还不得心有芥蒂?到时任你们感情再好也得崩了。”
叶寻转向七宝,沉声命令道:“昨夜之事,不许告诉她,她问什么你都不要答话。还有随行的人,管好他们的嘴巴,那个叫蓝朵朵的苗女,不要让阿离知道她的存在。”
七宝小心翼翼瞄了叶寻一眼,“爷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享齐人之福?”
叶寻心情本是不错,听得七宝这么一说,瞬间变了脸色,他忍着怒气,转身拂袖走了。
齐人之福,谁消受得起这样的齐人之福!
等七宝追上他的脚步时,叶寻又扯着七宝,低声喝道:“不许你跟阿离说,听见没有?什么也不许说!”
若是她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解蛊毒的人,也许自己下次就该该蓝朵朵收尸了。
七宝连连点头,叠声应道:“不说不说。”
叶寻知道,蓝朵朵不肯痛快给自己解毒,无非是想赖上自己,让自己好吃好喝供养着她。
养个小姑娘对叶寻来说不成什么大问题,等把毒解了,到时跟她掰个干净,不然走了阿离又来了个蓝朵朵,那自己真是永无宁日了。
叶寻吐了口浊气,一想到自己最大的威胁就要除去了,瞬间觉得身心畅快起来。
只要阿离失掉蛊毒的筹码,到时她就没有办法这么肆无忌惮,而自己也不用时刻顾虑着她了。
叶寻走进家门,刚回到自己的院中,管家便急急忙忙的找上门来。
“少爷,老夫人身体不大好,昨日卧病在床上了,您可要去瞧瞧?”
叶寻方才的闲适顿时烟消云散,他又立即起身,往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行去。
叶寻本来也只是焦心母亲的病疾,但等他赶到老夫人屋里的时候,便看见了让他骇得肝胆俱裂的一幕。
阿离此时手上端了一碗药汤,正在一口一口的喂着老夫人喝药。
两人言笑晏晏,看样子相谈甚欢,老夫人眉目挂着慈祥和蔼的笑意,而阿离也是笑得温柔。
长惠幼顺,一派其乐融融的情形。
叶寻呆了一瞬,明明外头太阳初升,渐渐的暖了,可他却是遍体寒凉。
他三步叠作两步的跑过去,伸手把那碗喝了半碗的汤药抢了过来,扔到地上。
安静,屋内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阿离眨了眨眼睛,她刚要说话,老夫人却先她一步开口了,“叶寻!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动怒了,脸上很明显的露出怒容,这是她这些年来很少会见到的。
“母亲……”叶寻艰难开口,“您的身体如何了?”
叶寻说着,在老夫人的榻前蹲下,他仰头定定看着老夫人,心底泛起一股酸涩来。
虽然老夫人这些年来吃斋念佛,对他不管不问,可是这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是他不能割舍的伦常。
若是阿离对他的母亲下手……
想到此处,叶寻回头,阴鹜的看了阿离一眼。阿离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叶寻怒气横生,她却还笑得出来,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
老夫人本是想训斥叶寻无理的,但是他一开口却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她心底一软,想要训斥的话也咽了下去,“我倒是没什么,人老啦,天一变就不行了……郎中说了,我卧床将养将养,很快就能好了。”
叶寻沉默着,他还是不能放心,母亲的身体不像自己,老人家经不起折腾,若是出了个好歹,那也是要人命的。
“没事就好……我再给您找宫里的太医来瞧瞧。”
老夫人罢罢手,“不必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用老请太医,劳烦人家白跑一趟,你也欠了人情。”
虽然老夫人拒绝了,但是叶寻却是打定主意要请太医来瞧了。
老夫人看了看叶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谈话了。她平日里与叶寻不亲近,如今也是因为生病了,才难得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她看了看碎在地上的瓷碗,又看了看低眉顺眼坐在塌边的阿离,忍不住对叶寻说道:“你说你,把那碗药扔了做什么?白白浪费了阿离姑娘的心意。”
叶寻抿了抿唇,老夫人一辈子待在内宅里,前半生过得和和美美,后半生吃斋念佛,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叶寻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你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老夫人睇了叶寻一眼,“快给姑娘道歉。”
叶寻有些执拗的不肯开口,屋内的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阿离笑了笑,对着老夫人说道:“没事,药没了我再给您煎一碗,不费什么功夫。”
老夫人呵呵笑了几声,刚想夸她,但是叶寻却待不住了,他扯着阿离,急急忙忙的拜别老夫人。
叶寻紧紧捏着阿离的手腕,力道奇大无比,捏得阿离生疼。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叶寻拉着她,走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确定此处没有人,叶寻才回应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夫人生病了,我给她煎副药……怎么?你怕我下毒?”
叶寻天人交战许久,最后居然服了软,“阿离……你想做什么,冲我来好了,别牵扯上其他人。”
阿离盯着他,脸上的笑意褪去,许久后她才道:“我就是给她煎了碗药。”
她说着,用力挣开叶寻的手掌,转身走了出去,但却很快折返回来。
“老夫人昨夜就病倒了,那么你呢?昨夜你在哪里?”
叶寻淡淡道:“应酬而已。”
阿离轻点了点头,她忽然伸出手掌,撑在叶寻的肩膀上,而后抽着鼻子,在叶寻的颈部处用力嗅了嗅。
叶寻正莫名着,阿离却用手指抹在叶寻的下颌处,从上头抹下一点艳红的痕迹来。
阿离把指腹上的那点红色凑到鼻间,低头闻了闻,“胭脂?”
“现在还有心思风花雪月,眠花宿柳。”阿离眯了眯眼,“叶大人,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那是今早上,蓝朵朵点上去的。叶寻突然感觉莫名的快意,却没有说出辩驳的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