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城主的状态比之前更差了，他坐在轮椅上，反复观看着那天晚上的灯塔监控。

画面中的那个尘民，手上戴着镣铐被荷光者带走。不久之后，查尔斯也从光影教会的律教所走出来。

那个时间正好是自己将他叫过去，他知道查尔斯对自己将城主之位交给马克依旧耿耿于怀。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在不忍心自己的儿子也和自己一样背负那么重的负担。

而且……他很清楚马克的来历，他就是注定能带领人类走得更远的那个人。

也许是城主当了太久，他开始渴望在生命中的最后一程，自己的儿子能好好陪陪自己，他也想好好弥补这些年来对查尔斯的亏欠。

“有查到他之前的资料吗？”他将画面资料看完，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东西。

从这个人的动作来看，只能知道他的心超出常人地狠，在搏斗之中丝毫不顾忌自己的伤势，甚至有时候故意让别人来伤害自己，来换取更大的胜利。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在灯塔上，怎么样也不应该默默无名，即便他是一个尘民。

“查到了，尘民8023，他出生于灯塔二十一年，于十六岁从预备工正式成为灯塔劳工，先后从事过灯塔制动系统维修、物资搬运等工作，于一年前开始接收灯塔猎荒任务，最后一次是跟随马克队长前往R-49星际飞船遗址。此后曾在尘民休息区发表过大量煽动性言论，曾被荷光者惩罚过。”

说到这里，维克多阅读的语速开始变缓，他抬头看了眼摩根，见他点头，继续说道：“随后与荷光者执行惩罚任务的两名律教士离奇死亡。因为没有查出具体原因，所以此事情不了了之。事发当晚，尘民5544曾去找过8023，我们已经在8023的房间里找到他的尸体，随后8023被荷光者带走。”

看着光屏上的字，维克多一丝不苟地阅读最后一句：“据说这是查尔斯的意思。”

维克多提供的信息在脑海中温习了好久，摩根缓缓睁开眼，缓缓说道：“你是说，查尔斯可能知道些什么？”

维克多将资料关闭，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些都是灯塔系统给出的报告，具体如何判断还是要看城主大人的意思。”

不论是在摩根面前，还是面对镜南和马克，他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摩根重重地叹息一声，他缓慢地摇了摇头，“灯塔是属于我们的，但它终将是属于你们。我也已经到了远行的年纪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这时候，外面门被敲开，以为从事文职类军务工作，胸口戴着蓝色胸牌的上民报告道：“城主大人，马克队长求见。”

摩根缓缓转过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这个过程中，维克多将他坐着的轮椅摆正位置，摩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他看着孔武有力走进来的马克。

“马克，你来了。”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却努力表现的慈祥和善。

马克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城主大人”。

在他的印象中，还是这个老人年轻时执掌灯塔的样子，自他记事起，摩根就是城主了。他这一生都奉献给了灯塔，他永远都在践行灯塔规则，想要将人类带向更远的未来。

所以即使他下令处置了红寇，马克依旧对他提不起恨意。他恨的是灯塔非人的规则，但是这种生存规则却让他们一直生存到了现在。

所以当初看到地面上可能还存在着人类，他从内心无比的激动。

“城主大人，我们发现，那个尘民8023似乎掌握了某种使用腥荭素的能力。不论是律教所还是航行控制室，我们都发现了大量腥荭素的残留。”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作为常年直接和噬极兽打交道的猎荒者，对那玩意一点都不陌生。

每次都会有人死于脊蛊的腥荭素，甚至体质弱的人沾染上腥荭素后还会感染猩红症。它有着影响人类精神的能力，让人意识陷入错乱。

听到马克的报告，摩根城主原本平静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们确定是他拥有使用腥荭素的能力，而不是通过某种方式携带了腥荭素？”

马克看他失态的样子，有些诧异，但还是开口说道：“是的，我们确定他拥有这种能力。刚刚苏醒的荷光者为我们提供了重要信息。”

说完之后，他看到摩根勃然色变，“城主大人，怎么了？”

似乎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信息，摩根紧紧捂住心脏，让他身后的维克多立即紧张起来，“城主大人，你怎么样了？”

摩根朝着他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他才缓了过来，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随即，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马克，有些事情终究是要交付给他们的。

“马克，上次你说在地面见到了人类，也许并不是错觉。有件事情你们一直都不知道，它也被灯塔列为了最高级机密。”摩根慢慢说道。

到现在，他的每个动作都变得十分缓慢，身体的机能在迅速下降，连思维都不如以前敏捷了。

“在地面上，还生存着一群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的家伙。玛娜生态是人类末日的罪魁祸首，而那些家伙，却依靠着玛娜而存活，连我都不知道，他们披着人类的皮囊之下，到底是噬极兽还是别的生物。”

听着摩根说的话，马克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我亲眼看见，他们之中有个人能够斩下数十米高噬极兽的头颅。”

说到这里，摩根情绪激动起来，“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他抬头看着马克，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摄人的光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旧世界人类传下来的经验，我们不能忘记！明白吗，马克！”

这一刻，他仿佛从一个随时可以逝世的老人变成了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城主大人。

马克愣愣地看着他，“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记住以后你将是整个灯塔的希望，你的肩上承担的是灯塔数万人的命运和未来，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了整座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