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生不愧是地头蛇,先帮青训小队介绍了嘉兴最好的稳婆、医师,确保武僧的伤势不会恶化,又通过衙役,获得了第一手消息,了解那群追兵还未至嘉兴城中。
最后又借助了好兄弟闹市侠隐全金发的门路,腾出了一间货仓,在地上铺了一层席被,将两位重伤员和两位孕妇安置在此,保证短时间内无人可以找到。
“几位好汉暂且忍上一忍,我听百草兄弟说你们身后仍有追兵,我想啊,客栈虽好但并不安全,还是在这休息两日,等风头过了俺再接你们出去。”张阿生看起来肥头大耳,可也自有精细之处。
这承诺既然认下了,那自然得要遵守,可武僧等人又是伤员又是外地人,还有两个孕妇,在外面太显眼了。而转移伤员到了偏僻位置后,万一再有人来抓,光是寻找就能拖不少时间,好给自己预留足够的反应时间。
百草等人何尝不知晓这些,可要不惹人注意的转移到安全环境,非地头蛇又怎么能够做到。既然张阿生愿意主动帮忙,玩家也好,郭杨两家也罢,总要受这一份人情,于是小队成员连连感谢,自不必多说。
张阿生同大伙又寒暄了几句,还待说些什么,就被脸色不太好看的全金发拉着出了院门,这偏僻的小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彼此相闻。
现下已是下午时分,小队成员与郭杨两家,自昨天半夜至今,一路都在赶路交战,胆战心惊了大半天,此时来到了一处真正安全的地方,一时间都不太想言语。
而在极度安静的仓储间内,疲惫交加的众人很快就有了睡意,两位孕妇当先睡了过去,郭啸天、杨铁心二人也倚靠着墙角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轻眉一看不对,仔细计算了下时间,青训小队在游戏中经历的时间居然快接近一天了。便吩咐除了长歌在此警戒周边,其他人也尽早下个线休息一会,避免过于疲劳,如非意外,恐怕这任务得继续到现实的第二天了。
于是玩家小队除了状态最好的长歌继续在线留守,以防万一以外,各自把角色挂入睡眠状态,避免原居民看到疑惑,而后一个个退出了游戏,回到了现实之中。
另一边,此次的事件既然已经牵连到了七怪中的三个,那剩下的几个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全金发把张阿生拉出来之后就喊齐了兄弟开始觅地协商。
飞天蝙蝠刚被他们从赌场上拽回来,赌到了一半没有尽兴,此时自然有些不快,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询问,“老二、老六,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居然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把诸位兄弟都召集到了这里。”
全金发是个商人,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向来不太喜欢,把嘴撇向了笑弥陀张阿生,“问五哥呗,今个儿就接了一大单麻烦,关键还没有任何赚头。”
张阿生有些尴尬,一边挠着那油亮亮的光头,一边解释,“这不是我今天说了大话,被人拿住了话柄,一时间下不来台就应下了一门差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几位忠良之后临时提供一处安全的环境罢了。”
朱聪见三弟说的有些简略,主动上前把他听到的事件完整的复述了一遍,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担忧之处,“按理说,愿赌服输,既然三弟自己愿意接手,我们也不当说些什么,可我总觉得此事蹊跷。三弟这屠夫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那刀功大伙都明白,怎么会正巧出了问题,又正巧有人以此为条件。”
张阿生当即不同意了,“二哥你可是贼祖宗,刚才你亲自检查过了,他们手上可没有一点问题,难不成他们都是神仙,提前就猜到了二哥你要来查不成?”
嘿,张阿生这就不知道了,他这一句气话反倒是最为接近真相的,玩家小队对于七怪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足够提前预防。可这方面朱聪怎么能解释的了,也只能打个哈哈就算过去了,情知自己理亏,哑口无言。
飞天蝙蝠柯镇恶把这事逻辑都弄通顺了,把铁杖一柱,“我当是什么大事,居然不过是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合着老五那打了个赌,输了正在执行,而老二你觉着这里面有猫腻,却查不出一点问题。得了,得了,五弟啊,你按你喜欢的来也就是了,别管你二哥,你二哥心眼小,总喜欢斤斤计较。”
本来说到这七怪也就要散了,正巧门外冲进来了一位同七怪交好的衙役,他提前得了张阿生提醒,若有人查问那些外乡人就前来汇报,这当下就来报信来了。
那衙役一路狂奔而来,此时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张、张大哥,你刚才收留的那几位外乡人事发了,上级正命我们追拿他们呢,说是什么重犯。”
“哦?”这下子七怪中的其他几人也都来了兴致,这事还不算完,“怎么回事,小刘,详细说说。”
那衙役接过了韩小莹递来的茶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刚来了一群金人,带着临安的一位指挥使,说是可能有逃犯跑到了我们嘉兴,希望我们能带人帮忙找寻。等他们把具体特征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正是白天同张大哥打赌的几人,我就不等他们客套完,当先赶了回来,特来向大伙报信。”
南山樵子南希仁一听金人,一股怒气就直往上冲,“什么时候我大宋的河山也由得他们说话了?”转头朝着张阿生问道,“那几个被追捕的不是自称忠良之后吗,可曾说明具体是谁的后裔?”
张阿生环顾一周,周边都是自家兄弟,无外人在场,于是闭上房门压低声音,“刚才百草兄弟介绍,那姓杨的一家乃是杨家将后人,我听了也就当他们自吹,现在既然有金人追捕,恐怕那话就有几分真实了。”
韩小莹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满门忠烈,男丁尽死的杨家将!天呐,若真是杨家将后裔,金人追杀倒是很有可能啊。”
南希仁平时话并不多,此刻却急不可耐的朝着柯镇恶望去,“大哥,当救。”一时之间,大半的七怪都表露出了自己想帮忙的意向,焦急的等待着柯镇恶的决断。
柯镇恶眼虽瞎了,耳却不聋,光是听弟妹们的语气就明白了他们的倾向,于是定下了决断,“别管他们是不是故意设局的了,只要确认那姓杨的真是杨家将后裔,这个麻烦,我们就接了。”
杨铁心这个杨家将传人自然是再真不过了,不过就露了一手杨家枪法的特殊招式,例如“毒龙出洞”、“春雷震怒”,懂行的一看这些招式都是大众版本具无,但又特别切合原招式的连贯动作,马上便能确定真假。
确认之后七怪方面就已经下了决心,要把这事硬扛下来了。可大白天有大量的百姓见过百草一行,此刻想要再瞒住金人那是太困难了,七怪正在思考该如何保全小队成员,金人同那伙兵痞就替他们先做出了决定。
要知道,段天德手下那批乌合之众,基本全靠他用金钱笼络住的,连续几场战斗,不但没什么收益,还弄的兵痞伤亡不少。此刻这些兵痞被段天德放出来寻找武僧等人,那就仿佛疯狗失去了铁链,寻着人就是一顿乱咬啊。
这群兵痞为了补偿自己的损失,此刻得了命令,那自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家家一户户翻墙倒柜,假意搜索犯人,实则看到什么就顺什么,直接导致了嘉兴城内一场大乱。
嘉兴城原本的县令自然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刚想上前制止,就被金人中的一名武将冷冷的扫了一眼,将巨大的狼牙棒往上一拦,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县令。那县令也不过就是一普通书生,此时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看这情形干笑几声,退了回去。
完颜洪烈作为大金的王爷,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对于宋人的友善了,反正已经有宋兵自己动手背锅了,金兵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旁边看着,宋人一向软弱,此事想来也不会导致外交冲突。
段天德站在旁边心中那个叫后悔啊,等这事完了,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他不过就想挣笔外快,怎么就把自己给填进去了,如今他所能考虑的已经是这身官皮没了后该怎么办了。
段天德眼见的手下众人笑嘻嘻的不断在居民家中搜刮出不少值钱玩意,心中一发狠,“反正老子也回不去了,要不索性就抢一波算了,有这些金银在手,天下哪里去不得。”
这思路一定,他也不在县衙等着了,主动朝着完颜洪烈请命带队,完颜洪烈不敢相信真有如此利令智昏之辈,带着三分惊奇七分不屑看了他许久,直把段天德看的头皮发麻,才同意了他的要求。
同时压低声音对着手下的几员将领吩咐,“若是我麾下有此等之辈,当斩立决,不必向我报告。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连应该保护的人都不放过,当真该死。”
属下有一员将领不由问道,“那,王爷,待会要不要把他做了?”其余的将领与侍卫也早看他不顺眼了,一时间都有些意动,把手中的兵器一紧,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就干了这种小人。
完颜洪烈毕竟是王爷,不可能为了个人好恶就做出选择,反倒拦下了手下的想法,“不必,他这样的人,活着对我们有利无害,就这样吧。”
另一边段天德成功会合手下兵痞,有顶头上司亲自压阵,那伙兵痞的动作立马就快了三分,前面还多少有些犹豫,此刻都有人带头了,那还说些什么,敢阻拦的,一律打倒,敢藏匿的,揪着就是一顿暴打。
这下子,这群南宋兵痞简直就成为了鱼肉百姓的专业土匪,已经该暗顺为明抢了,直弄得嘉兴城内一片乌烟瘴气。孩童的哭泣声、女子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偶尔夹带着几句反抗后被打倒的惨叫,伴随着兵痞的搜查一步步扩散至了全城。
七怪从自己房内出来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昔日邻里乡亲和睦相处,笑脸相迎的场景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外来兵痞强抢钱财食物,一个不耐烦就对着当地百姓一顿毒打的乱象。兵痞的哈哈大笑正对应着百姓的哀鸣,整个就是土匪进村的模样。
这可是七怪的家乡啊,七怪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哇呀呀”一阵大喊,各自散开来率领熟悉的百姓直接同这些兵痞打起了群架。那百姓谁家愿意真把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拱手相让,只是零零散散打不过罢了,蛇无头不行,此时有了几个箭头,顿时汇聚成了有效的战斗力量。
柯镇恶的铁杖,朱聪的破纸扇扇骨,韩宝驹的软鞭,南希仁铁扁担,张阿生的屠牛刀,全金发的大杆秤,韩小莹的越女剑,江南七怪气愤之中拿出了真正的本事,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带着一群当地居民把这群兵痞打的节节败退,全面崩盘。
完颜洪烈离得很远,本以为不过是段天德手下实在太不顶用,就派了几个金人高手前去压阵,没想到这几人居然连七怪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下来,一个照面就躺在了地上。
要不是七怪到底怕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没下死手,否则这些兵痞也好,金人也好,恐怕就没一个能活着回去了。尽管如此,那些之前被打的百姓下手可不含糊,新仇旧恨一起算,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被围殴的败兵失去了响声。
自县衙往下望去,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在周围,抄着木棍短刀,沉默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