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竟都是些水灵的丫头。”曹贵妃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在一众宫奴中转了一圈，最后却落到了苏堇漫的身上。

这个丫头的模样生得并不出色，她原是不曾注意到的。可惜，这丫头千不该万不该，便是试图分走皇上的宠爱。对于这样的人，她从来都只有一种法子。

便是让她再也没有机会同自己争宠！

“好好干活吧，都仔细些。”曹贵妃说完这一句便朝太后寝宫去了，也再未看宫奴们一眼。

但苏堇漫却总觉得那道目光似乎仍然压在自己头上，压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这样的感觉早已不是第一次有，可她却依然无法适应。

过往看宫斗作品的经验告诉她，曹贵妃必然容不下自己这个‘已被皇帝另眼看待’的女人，她会使尽各种手段来害自己。而今日她之所以并未发作，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在宫斗戏中，往往只有懂得隐忍的人才能活得长久，活得更好！曹贵妃显然属于懂得隐忍的那一类，照苏堇漫的估计，她甚至都不大可能亲自对自己动手，而会采用聪明人的方式——借刀杀人。

若是借刀杀人的计划没有成功，她也极有可能会选择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譬如慧儿。只不过这一次慧儿应当也被她列入了要对付的人的名单中，毕竟当日慧儿也被杜梓藤亲自带去了内侍省。

曹贵妃进了太后寝宫，却被告知太后仍在昏迷中，自从上次太后中毒之后她便甚少醒来，就算偶然醒来，却也只是胡乱呓语几句，又再次沉沉睡去。

“母后，妾媳来看你了。”几乎是在见到太后的一刹之间，曹贵妃眼中便已涌出了泪水，很快将卷翘的羽睫沾的透湿，顺着白皙的面颊落成透明的两行。

“呜呜，都是妾媳不好，让母后遭受这样的痛苦。是妾媳没有管好后宫，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才让那些个坏心肠的人有了可乘之机！老天呐，求你把母后身上所承受的痛苦都挪到我身上来吧，快些让母后醒过来吧……”跪在太后床前的曹贵妃一声声哭道。

曹贵妃面上的悲痛不似半分作伪，就连伺候太后的老嬷嬷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她劝了曹贵妃几句，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平日里自家太后主子对这位曹贵妃的态度从不热络，甚至还曾数次让她丢了脸面。万万没想到，太后如今身子不好，曹贵妃倒是这般有孝心。老嬷嬷心中有些感叹，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显露。

哭了许久，直到将胸前的衣裳都哭湿了一片，曹贵妃才总算止住了些眼泪。

“嬷嬷，日后，就让本宫亲自来照顾母后。为了母后的身子，本宫已经在佛前诚心跪拜数日，为母后祈福。就算不能感动佛祖，只要有一丝的希望让母后醒来，本宫都不会放弃！母后是被皇上敬重的人，也是本宫理应尽心侍奉的人，本宫从前多有疏忽，如今也正是尽心的时候了。”曹贵妃哽咽的说着，泪水算是稍稍止住了，可这幅强忍泪水的模样倒是更惹人怜惜了。

“太后日后若是醒来，老奴自会将娘娘的这份心意转达给她，还请娘娘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切莫太过伤怀。”老嬷嬷低声劝道。

曹贵妃微微颔首，心痛的目光却始终不曾从昏迷不醒的太后身上挪开。

老嬷嬷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从前可没见曹贵妃对自家太后娘娘这般看重过，今日倒真是有些奇怪。只是思及曹贵妃说自己一直都在佛前跪拜为太后祈福，她心中的疑虑不免又消散了许多。若是曹贵妃是真心想要侍奉太后，她也自然是乐见其成。

干完活，从寿康宫中离开后，苏堇漫并未立刻回到宫奴院，而是同慧儿一道离开了宫奴们的队伍。只是身后跟着的尾巴依旧存在，苏堇漫在慧儿身后耳语了几句，两人便相对颔首，一起在宫里开始绕起圈子来。

既然那些人一定要跟踪，便让他们跟个够又何妨？

“姐姐，咱们这样真的可行吗？”慧儿心中有些没底气，这些日子她也日日被人跟踪，却是始终没有半点应对的法子，在宫中胡乱兜圈子这个法子她不是没有试过，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待会，看我的便是。”苏堇漫撇了撇嘴，面上是信心满满的笑容。

一个人被跟踪，别说是慧儿，就连自己也很难甩掉那些跟牛皮糖似的跟踪者。可两个人在一起，却又是另一种情况。

苏堇漫带着慧儿在宫里绕了又绕，连自己的头都快绕晕了，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忽然向慧儿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人虽不止一个，却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他们都是受了不同的主子的吩咐来来分别跟踪宫奴苏堇漫和董慧儿的，可是他们一路跟着的两人穿着同样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发髻，仅凭背影他们一时也无法分辨出两人的身份。

到底该去追哪一个？他们一时陷入了思索中，当然也有不纠结的选了个方向追出去的，但到底是慢了许多，一时也没法追得上了。

终于如愿甩开跟踪者的苏堇漫立刻开始找路去朝阳宫，事实上有了当初每次绕远路去朝阳宫看竹生的经验，她对后宫中的条条道路早已经熟悉了许多，找到朝阳宫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此时天色也不过稍稍有些昏暗而已，还未到点灯的时辰。到了朝阳宫之后，苏堇漫便是一刻也不停的冲向寝宫的位置。

她的竹生！昨日她偷溜出来看他之时，他早已经睡熟了。纵然她刻意说了那些话给站在屋外的皇帝听，却也并未将他吵醒。天知道她到底有多想听一听他的声音，听他唤一声‘妈妈’。

轻轻推开寝宫的屋门，苏堇漫倒有些紧张起来，抬眸朝屋内望去，躺在床上的依旧是那个小小的身影。

走的近了，方才能够看清他的模样。

苏堇漫最先看到床上的小身子动了动，似乎是手脚正在半空中挥动，随后便有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妈妈，抱。”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刹那，苏堇漫眼中的泪水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