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有口水……不恶心吗?”
“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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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的黎明比四川来得早,我记得我和小雨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直到天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失去意识,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白色的双人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手机没电,我也没有手表,脑袋昏昏沉沉。
打开门,到前台一问,下午两点多了,是小雨把房间续费的。
她也许是去吃午饭了吧?我回到房间,慢慢地等。好像今天上午还有一节高数课,一节英语课,逃了就逃了,跟与小雨重逢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四天早上,文星宇把我从宾馆拖回去,逃课三天,最后一天不算,刚好周末双休。
这是一个星期天,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打开门的时候,他杵在那里不说话,脸色异常苍白,乌黑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唇周围还有冒出的胡渣,从来没有过他这么邋遢的样子。
我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他的衣领喊:“帮我找小雨,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谁帮我找你!”他抱着头,带着哭腔喊,“我长这么大都没哭过几次,都是为了你都为了你为了你!每次都是!祸水!红颜祸水!再找不到你,我就要疯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脑袋发懵,压制了好几天的情绪如洪水猛兽爆发,我压制着嗓音,眼泪却止也止不住地流。我一抽一抽地哭,哭得天昏地暗,却强迫自己不出声。
我一哭,他彻底没辙了,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滑稽。
他说,小麦,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以后再也不要这样消失了,好不好……
他说,小麦,我对我自己说过,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你,我们一起去找小雨……
他说,小麦,不要担心,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会治愈她的伤……
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痛了。我也知道,能把人逼哭的感情,有多深刻。我已经失去了小雨,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逼走了她,是我一步步逼走了她,都是我自找的!为什么?我学了这么多年的为人处世,还是改不了那些骨子里的东西。
活在自己的世界,以为这个世界就该围着我转,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我只是想让小雨永远留在我身边,想让她活在阳光下,想让她忘记过去的琐碎与不快,重新开始。可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安稳的家,她不给任何人机会破坏那份宁静。
即使,那个人是我,她也不会去冒险。她害怕我会去找古力,害怕我的会因为冲动,找古力的家人还她一个公道。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勇气以如今的模样去见她妈妈。
每个人,都有一段想要逃避的事,一如我当初逃避我的爸爸,一逃避就是很多年,小雨从来都没有要求我去接受他。她明白,我需要时间。可我为什么不能早早地明白?
*
生活平淡如水,重复,我们又无限期待不同的一天。
文星宇加了校学生会,也经常参加各种活动,辩论赛演讲比赛运动会,每一场,我都在下面看着。
刚入校不久,我就被学姐忽悠着进了学院的礼仪队,说是可以加学分。出礼仪的时候,穿高跟鞋、学院的礼仪正装,站丁字步,双手放在肚脐上方,双臂自然打开。刚入礼仪队时,从一颦一笑的角度、弯腰鞠躬的弧度开始训练,上至站姿坐姿走姿,下至气质气势气场,都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学院礼仪做的事真心不多,除了迎宾,有讲座的时候,给领导和老师们端茶倒水。晚会中的小互动,上台给人颁奖。更多的时候,就是站,从一开始的站不稳,在寝室训练穿高跟鞋走路,修炼到后期,站一下午都没什么感觉。
无论何时,都要笑,训练笑,比什么都重要,一张灿烂的笑脸会给人带来好心情。没有谁能够永远开心,如何把笑练到极致,不虚伪、不做作,考验的是一个人长期的功底。
情绪是种很微妙的东西,它无色、无声、无形,甚至不需要介质,就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谁都有自己的故事,没有谁就该把自己的情绪挂在脸上,整天怨天尤人,好像谁都幸运、就自己倒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回避那种传播负面情绪的人,也尽量不让自己用负面情绪去感染别人。
可以偶尔,但不要总是抱怨,一味抱怨的人,往往很难改变现状。
我做手工护肤品的技术越来越纯熟,各种各样的洁面皂、纯露、洁面慕斯、唇膏……文星宇把我的打蛋器改成了电动的,把一个大煮锅改成了纯露机,煮锅底部垫一个小架子,把鲜花或干花装在布袋里面放在架子上,再加水,整个蒸馏过程没有丝毫压力。
最重要的是,节约了时间和精力,用电比用酒精灯成本低。
我也在摸索中反复探索,如何才能把手工护肤品的弊病降到最低,如何做好消毒工作,如何使它在不添加任何防腐剂的前提下延长保质期。
制作手工护肤品,成本也是很高的,我坚持用去离子水,无论是后期制作的乳液还是在同学中反响不错的冷制皂。
官小冉说:“小麦,你可以明码标价,在淘宝开家店也不错,信誉可以慢慢赚。”
开店吗?我陷入两难的境地,毕竟我还是学生,我的专业是管理,我还想修双学位,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化学,虽然我现在开始迷茫,我坚持的究竟是什么?就算我垮专业考研,考研过后呢?我又该做什么?
这些,我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只知道,我喜欢化学,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现在面临的是人生的选择,或许一个决定就可以改变未来的方向。
我需要出去透透气,换一个心情,慢慢考虑这件事。
元旦节,我和文星宇去了广州塔,那个被我们戏称为“小蛮腰”的电视塔,腰一点都不细,可它个子够高,怎么看怎么瘦。
在广州塔顶部,我和文星宇携手望着天空,灯光照得天都是红的,可以看见风在追着云跑。
文星宇去买票之后,我们俩进了摩天轮。不过,广州塔摩天轮以轨道车方式运行,非常“摩天”,不太像“轮”。四目相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了自己关于化学的困惑。
他轻笑着敲我的头说:“化学,就是生活。物理、数学都是生活,我们所学的东西,终究是为了人服务的,无论是高端精密的科技,还是厨房的锅碗瓢盆。甚至给人带来灾难的武器,都是为人服务的,或许是悖论,可它却真实存在。如果你想开店,我无条件支持,我们还年轻,偶尔允许打酱油。”
对啊,我们还年轻,偶尔允许打酱油。
“可是你呀,陪我打了这么多年酱油,现在还要打?再打几年,人老了,我嫌弃你,一脚把你踢了,没人要你,你找谁哭去?”说完,我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男人比女人耗得起青春,四十还是一朵花。”他低头,轻轻地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
似乎被雷电击中,我立即浑身僵直,想回句话,却感觉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他那微微迷醉的眼神,似乎将我吸进了一个的漩涡。我的脸顿时像被火烧过,但我没有躲藏,慌慌张张地闭上眼,算是暗许。
我感到一只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软软的唇瓣轻轻地覆盖,我的全部感官只剩触觉,那种痒呼呼的酥麻感让我几乎窒息。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又重重的压住了我的唇,笨拙地吮吸,轻舔。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也轻轻地咬了他一下。
一咬,他就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用舌尖轻轻撬开我的唇,舌头溜了进去,不断在我嘴里乱串着,一直缠绕着我的舌头,似乎想邀我的舌头与之共舞,甜甜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就像我们已经融为一体。
这个吻很笨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牙齿撞了牙齿,鼻尖撞了鼻尖。不一会,我就感到一丝腥甜的气息,尴尬中,我抽离了他的唇,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
我轻声问:“没事吧?”
我没有痛感,那就是,他被我咬了……
他的手臂搭上我的肩膀,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用蚊子叫的声音说:“没事,小坏蛋,看来我得想办法练练,技术有待提高……”
“你说什么?敢找人练!”
“还用找吗?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
……
良久,他的手搭上我的头,问:“脸怎么这么红?”
我恨得牙痒痒,“我痛经!”
明知故问最可恨,我使出我的杀手锏,跟他比比谁更无耻!
下了观览车,文星宇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永久地治疗痛经。”
“什么办法?”
“和我结婚,给我生个孩子。”
我鼻尖一酸,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
“臭流氓!想娶我?先拿一栋别墅,小木屋,木屋上有个大风车。要靠海,在海岸的光秃秃巨石上,筑起一个花园,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花……可以听见海浪侵蚀海岸的声音,还可以看日出日落,夜晚还可以数星星……”
这种做白日梦的事情,此情此景,我不由自主地幻想。有多少年了,我都害怕幻想不允许自己去幻想,只会提醒自己,现实一点,现实一点,不要幻想童话里的唯美爱情。
都说谈恋爱智商会变低,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回寝室,她们都看我不对劲,一致觉得我眉里眼里全是笑,是那种从来没有过的笑。我照过镜子,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我没理她们,哼着调子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无比清醒。
那个夏夜,我、蓝雪晴和苏阳阳在躺在同一张床上谈论过往,也憧憬未来,苏阳阳说,她想去城市,想坐摩天轮,想在摩天轮上接吻。
传说,摩天轮的每个格子里都装满了幸福
传说,摩天轮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跨越升空而存在的
当它每转一圈,世上就多了一对亲吻的恋人
因为天使就在摩天轮上
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
就是在仰望幸福
幸福有多高
摩天轮就有多高
当我们渴望得到幸福但幸福又迟迟没有到来的时候
试着坐上摩天轮等待它慢慢升高
直到最顶端
俯视所看到的一切
其实我们所要的幸福很简单
从摩天轮里往下看
世界很大,每个人都很渺小
但总有属于我们简单的幸福
所以
当我们感到不幸福的时候
试着去坐摩天轮
等待着所谓的幸福高度
他们说
眺望摩天轮的人都是在眺望幸福
传说,和喜欢的人坐上摩天轮就是幸福
随着摩天轮渐渐转动,升起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你和你身边的人
当摩天轮转到最高处的时候,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
你的愿望就会被神听到
如果神认为你是个好孩子,那么你的愿望就会得以实现
传说,每一个摩天轮的观缆车都是爱情的锁
会紧紧的把相爱的两人锁在一起
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
如果与恋人亲吻
许下一辈子不分离的愿望
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听完关于摩天轮的扯谈,我问过苏阳阳一个奇葩到极致的问题:“接吻……有口水……不恶心吗?”
苏阳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咳……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恶心了……”
可是,广州塔的摩天轮不是竖直的,没有所谓的最高点,也不会慢慢升高,但可以从各个方位欣赏广州的夜景,那个唯美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不是许愿就能得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