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一事我不曾想明白,你是怎样让楚王心甘情愿交出贡金,事后对你还好不追究的?”霍去病问道。她是用刀逼着他,还是用毒药迫使他?这问题也困扰着刘彻,他印象中的诸侯王不是这般忍气吞声的人,他一句也没提解忧的不是,逃命般狼狈离开长安,而解忧理所应当默然承担了所有的猜测与质询,她目光深邃一言不发。这太不寻常。
“陛下问我,也不曾说。”刘解忧回答,目光游离而迷茫,语气中却是少有的温存。
她还记得那一日刘彻的脸如天气般阴晴不定,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对于她只肯告之结果却拒不交代过程的坚持,刘彻显然不满意。而她刻意的笑容因心境毫无半点温度。
疑虑和猜忌在他眼中恍然升起,他们对视许久,也对峙许久。最终,刘彻选择了信任。
“哦?那我是否有幸知道?”霍去病探身问,他的姿势不太轻松,险些压迫到她伤口。
“其实很简单,我手中握有他的命脉。”解忧平静道,言语间越平静,心中却越是狂躁不安。
命脉,什么是诸侯王的命脉?国土江山,宗庙社稷,世袭王位,子孙万代。一个女子,手中握有她家族的命脉是怎样的感觉?心如铁石,当真可以做到吗?
“我的祖父楚王戊因谋反兵败自杀,死后匆匆下葬。但是在他的坟墓地宫中埋着兵马俑。”这答案看似简单,又牵扯太多。按汉制,犯谋逆罪的刘姓藩王死后不再以王制入土,他的墓葬是臣子的僭越行为,一旦揭露,又会是楚国刘氏宗族轻则削藩,重则是灭顶之灾。解忧握有证据,等于握有她伯父一辈子的把柄,他的一生,乃至他的子子孙孙,都意味着被汉廷牵制着。
无需问她如何得到这把柄,铁石心肠,天生地养,这本是解忧这种人存在的意义。
“我要上药了。”没有人问他,霍去病自顾自说道。笨手笨脚把伤药敷在她的伤口上,然后草草用衣服将她盖上,一声不吭走到帐子外。
解忧没有理会,耐心等待着。
不过一会儿工夫,霍去病又如没事人一般走进来。
他走到解忧身畔,抓起她右手,将一柄匕首交到她手里道,“我去去就会,你留着匕首防身,此处怕有野狼出没。”
“我,握不住的。”解忧颤颤道,松手间匕首就从手心脱落,“这是?”
手柄处宝石映照的火光有瞬间的闪烁,解忧险些被晃得睁不开眼。一模一样,与陛下给她的那柄。
不必去猜测陛下的用意,他们本就是战友,生死一线。
“借你一用。”霍去病没解释太多,从衣襟的袍角扯下一段布条,不由分说与匕首一起缠在解忧右手处,他一边缠一边说道,“这样就不会松手了,若有野狼嗅到血腥味而来,你大可捅死它。”
解忧心中暗笑,并不否定他的主意,只觉得紧紧缠绕手掌的布条让慌乱的心稳稳跳动着。
霍去病盯着她手指,忽而仔细看看右手拇指,复又拿起她左手端详起来,再看看右手,眉宇间竟有些疑虑。
“你右手拇指要长一截。”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解忧没觉得尴尬,双手并到一起道,“我也不知,估计是天生的。”
霍去病依旧凝视着她,过了半晌,见她没有别的说辞,便放下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