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太少了。

入学之前在课本上学到的东西，在真正面对实战时，能发挥作用的少之又少。

就像现在，他的一部分记忆被某种力量屏蔽，眼睛里好像也藏着什么东西。

遇到这种诡异而又带着几分恐怖的情况，伊万却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邓布利多。

不可否认的是，老邓的确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好校长，但伊万并不希望自己在遇到任何困难的时候都要去寻求他的帮助。

且不说这会不会引发某些未知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伊万担心长此以往，自己会对邓布利多产生某种依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事事都依靠邓布利多来解决，那么等到了天文塔之战、邓布利多去世的时候，他恐怕就成了一个废人了。

……当然，话虽如此，但眼下的情况比较紧急，伊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再麻烦邓布利多一次了。

伊万略微思考了一下，看向斯内普：“教授，能不能麻烦您跟我一起去找邓布利多？”

在遭遇这样的意外之后，伊万不认为单独行动是个合适的选择。

还是有人陪同最好。

对于这个并不过分的请求，斯内普稍稍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伊万不仅仅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也是他在学生时代的挚友的儿子，斯内普认为自己有责任保证伊万在霍格沃茨期间的安全。

……

两人走出了办公室，向着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城堡八楼走去。

因为斯内普的办公室就在斯莱特林地牢中，所以在路上，伊万看到了许多斯莱特林的学生在打闹。

但是当他们看到斯内普的时候，一下子都噤若寒蝉，变得无比老实乖巧。

简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全部非常自觉的贴着墙站成一排，整齐划一的溜走了。

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试图看一下是何方神圣敢跟斯内普走在一起，还没等付诸行动，只是身子刚刚挪动了一下就被其他人合力拉走了。

“他们好像很怕你。”伊万看着这一幕令他感到颇为有趣的场景，悄悄的对斯内普说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维瑟米尔——先生。”斯内普目不斜视的答道。在和伊万说话的时候，他的脚步也一刻不停，黑色的斗篷下摆随着他大幅度的迈步而微微摆动，好似走路带风。

“只是好奇。”伊万耸了耸肩。

“我看不是好奇……是紧张吧？”斯内普讥讽的说，“因为遭遇了意外事件，所以有些慌乱，又不愿意表现出来，下意识的开始寻找话题分散注意力——恕我直言，维瑟米尔先生，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有很多，没有必要非要选择这一种。”

心事被老蝙蝠说中，伊万也没有感到难堪，反倒是眼珠一转。

“斯内普教授，我记得您平常不喜欢说话，而且语速很慢啊？怎么这次说的又多又急？”

斯内普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伊万一眼，一把抓住了男孩的肩膀，把他推到了自己的身前。

“你走前面。”他冷冰冰的说道。

看样子老蝙蝠也很紧张……伊万想。

只是因为平常就永远一副面瘫脸，所以看不出来罢了。

……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言不发的时候，赶路的速度反倒变快了许多。没过多久，伊万和斯内普已经站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前。

看着趴在地上酣睡的石兽，斯内普默不作声的拔出魔杖，在它的脑壳上敲了一下。

一声“噼啪”轻响，石兽的脑壳上被魔杖敲过的地方溅起一阵火星，它一下子从熟睡中惊醒，恼怒的挺起身，想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学生敢对他动手。

不过当他看清了斯内普的面孔时，这股气势立刻就消失了。

“有何贵干，斯内普教授？”石兽瓮声瓮气的问道。

它的语气带着一丝被暴力唤醒的不满。

“我要找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淡淡的说，旋即瞥了伊万一眼，“还有这个学生。”

“这个嘛，邓布利多教授出去了。”石兽说道。

“出去了？什么时候？”斯内普皱眉。

“半个小时之前。”石兽回答。伊万觉得它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我亲眼看着校长离开的。”

斯内普没有理会它话里话外的隐含的小情绪，而是转头看着伊万，“邓布利多不在。”

“我去校医院。”伊万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既然邓布利多不在办公室，那就去找庞弗雷夫人检查一下身体，说不定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这方面的思路他一直非常明确。

“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下。”石兽见两人都没有搭理它的兴趣，哼哼唧唧的说了最后一句话，就重新趴下了。

等什么？等邓布利多回来吗？

伊万摇了摇头。

即使身边有斯内普在，他也不敢在这里长时间逗留了。

……

霍格沃茨的校医院就在城堡的二楼。

波皮·庞弗雷夫人是这里的管理者，平常主要负责接待那些意外受伤的学生们。

伊万在一年级的时候就见过她不止一次了，老实说，比起庞弗雷夫人的严厉，她高超的医术反倒不那么容易被人记住。

斯内普这次依然陪同伊万一起来到了校医院。在路上的时候，伊万表示自己会在校医院待一晚上，所以斯内普没有多做停留，站在门边看到庞弗雷夫人在屋内忙碌的身影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庞弗雷夫人。”伊万看着斯内普走下楼梯，背影消失不见，转身敲了敲校医院敞开的门。

他不敢直接进去，万一里面有正在接受治疗的伤者，且不说会不会看到某些不该看的东西，光是庞弗雷夫人的责骂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进来吧。”等到庞弗雷夫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伊万才掀开帘子钻进了屋子里。

他一眼就看到了庞弗雷夫人。

这位尽职尽责的女士此刻正站在一张病床前，床上坐着一个女孩，庞弗雷夫人半强迫的给她喂下了一瓶色泽鲜红的魔药，女孩被呛到了，弯着腰咳嗽了两声。

“明天就好了。”庞弗雷夫人帮着女孩拍了拍后背，满意的对她笑了笑，随后收起了空药瓶，疑惑的目光把伊万的全身上下扫了个遍，问道：

“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没什么问题，孩子。”

伊万心说我看上去当然没问题了，如果问题严重到能看出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心里的话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伊万对庞弗雷夫人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到靠在病床上的女孩开了口。

“他觉得你说的是废话。”

一时间，伊万和庞弗雷夫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伊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边咬着牙检查起了大脑封闭术的运转，一边狠狠的瞪了女孩一眼。

后者笑嘻嘻的对他摆了摆手。

佐伊。

……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伊万问道。

“能力有些失控。”佐伊对伊万并不避讳什么，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遇到的问题。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离坐在床边的伊万近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扒开了自己的眼皮，露出了大半个眼球。

在她的右眼眼白的地方，大量的黑色细线四下扩散开来，密密麻麻的散布在上面，形成了一张恐怖而诡异的“蛛网”。

构成蛛网的“蛛丝”还在微微跳动。

“这是什么？”伊万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一仰，离佐伊远了一些。

“这么害怕做什么？”佐伊对伊万的举动很是不满，放下手指，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看，“能力失控产生的异常反应罢了，上学之前就遇到过好几次了，放心好了，不会失控到生吞掉你的，最多只是会疼到睡不着觉而已。”

她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

不过伊万很聪明的没有跟着笑，而是保持着面部表情的严肃。

“庞弗雷夫人怎么说？”他问。

佐伊看到伊万没有笑的意思，笑意也渐渐止住了，嘴巴微微瘪了瘪，“不是大问题，已经吃过药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我以为邓布利多的小窍门已经帮你把能力稳定下来了。”伊万说。

佐伊想了想。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可能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突然就出现了异常的情况。”她怀疑的看着伊万，“该不会你又做了什么吧？我可还记得很清楚，你的那个小妙招有时候会引起我的感知异常的。”

小妙招是什么鬼……伊万忍不住也对女孩翻了个白眼，随即摇了摇头，“我从下课之后就一直和斯内普教授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帮他熬制魔药，压根没有出去过。”

“这样吗……”佐伊若有所思。

伊万看着陷入沉思的女孩，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忍了又忍，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佐伊的思考：“那个……你是因为能力暴走，才听到我的心声的吗？”

闻言，佐伊突然“哈”的笑出了声。

“我刚才就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忍不住问我这个问题。”女孩笑眯眯的说，眼神狡黠，“我可没有听到你的新生喔。”

“那你怎么——”伊万脱口而出，说到一半，他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猜的？”

“是啊。”佐伊得意的挑起了下巴，“庞弗雷夫人问你话的时候你那副鬼样子，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我可是从小就被迫对每一个遇到的人进行摄神取念的大高手，这方面的观察力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伊万无言以对。

他被佐伊叫破心思的时候，差点被吓出了心脏病。

顶着庞弗雷夫人怪异的眼神，他再三检查了自己“大脑封闭术”的状态，确认在从斯内普办公室时的异常状态中苏醒之后，他已经第一时间把它运转了起来。

要不是佐伊的坦白，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秘密都要被佐伊看透了。

得知真相之后，伊万略显焦急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不少。

这时他才发现，佐伊虽然一直在笑，遍布黑色“蛛网”的右眼却始终在不自觉的跳动着，脸色也有些僵硬。

还是会痛啊……伊万在心里默默的叹息。

“谁让你下来坐着的？快回去躺好！”他还在想如何安慰一下“强颜欢笑”的佐伊时，庞弗雷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万和佐伊齐齐回头望去，看到庞弗雷夫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把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庞弗雷夫人不由分说的把伊万从佐伊的床边赶走，让他在隔壁的床位躺好。

接着，她取出了一小瓶透明的液体。

在佐伊惊恐的眼神注视下，庞弗雷夫人扒开伊万的眼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往男孩的眼睛上滴了一滴。

“这是……什么？”伊万能感觉到庞弗雷夫人的谨慎，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透明的液体落在他的眼睛上，有种眼药水似的感觉。

“一种以毛虫分泌出的黏液为主材料调配的药水。”庞弗雷夫人面不改色的说着让伊万头皮发麻的话，“你不是说，眼睛里可能有什么东西吗？如果有什么东西藏在你的眼里，那么这个药水可以让它立刻显形。”

她一定是在报复我……

听到“毛虫分泌出的黏液”之后，伊万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

他十分确定，除了这种只是听上去就能令人呕吐的分泌物之外，魔法界肯定还有其他效果相仿的药物。

“庞弗雷夫人……”思考之后，伊万开口了。

“是的，我是故意的。”还没等伊万说完，庞弗雷夫人不假思索的说道。她还特意低下头，看了伊万一眼，微笑了一下。

看到这个和蔼的笑容，伊万一声不吭，紧紧闭上了嘴。

佐伊对他眨了眨眼，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

伊万很想瞪她一眼，但他被滴上了分泌物的右眼却传来一阵古怪的感觉。

仿佛有某种生物，正在他的眼中游来游去。

一道黑色的丝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即剧烈的挣扎起来。

“啪！”

眼疾手快的庞弗雷夫人抓住时机，猛然伸出了手，按在了伊万的眼皮上。

在伊万的右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