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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蒙蒙亮,可大虎村中半点儿动静没有。燕彪心中断定必然是他们睡过了头。
“投弹!”
只见一簇簇火星,半空上手雷遮住初生之日,密密麻麻地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不到片刻,一声接一声的爆炸,搅得天翻地覆,只觉一阵耳旁轰鸣,霎时麻木。
再见大虎村已经是一片火海,爆炸声中交杂着惨绝人寰的嘶吼,实是战争的悲歌。土垒的外墙炸开好几道口子,黄泥飞在天上拌着火药,混着硝烟。
这气势比前几日在山坳之中更上了一层台阶,哪个心中不带着恨意?劫掠村镇烧杀抢掠,实是凶残至极,更何况这其中之战士的家属也惨遭毒手。
“机枪,开火!”燕彪手指前方,每道被炸开的土墙前都有两三挺机枪把着,可谓是滴水不漏。
机枪手趴在草上,手不离扳机,一颗颗弹壳落在地上,这枪口的火儿就没停下,打的村里的鬼子哪里抬得起头。
村里面小渊正在房屋之中安眠,他心中本以为燕彪前几日败了锐气便不敢轻易用兵,想着在大虎村待上一晚,明早起来便再去其他村子扫荡。
小渊在床上还正坐着黄梁大梦,呼呼大睡,突的一下一堆尘土劈头盖脸的落在脸上,把小渊直接呛了一口,吃了一嘴沙子。
“咳……咳!发生什么事情!?”
小渊连咳几声,一阵干呕,这边沈七七踹门而进,直接把小渊抢了出来。
“长官,燕彪带着抗联的人来打,要不是这水泥房子坚固,属下早就追悔莫及了。”
小渊前脚出了屋,后脚这水泥房子救塌了个粉碎。这眼镜还在屋里面,这一塌也就成了粉碎。小渊瞎着个眼,也不知东南西北了。
“不好了不好了,燕彪带人杀进来了!”
这边一个日本兵叫嚷道,沈七七一见,尘土之后一个个枪管冒着火星,赶紧带着小渊找了个僻静处暂且隐着,回身再一看那个叫嚷的日本兵,已成了筛子。
“你快去把刘琛黎救出来,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小渊用尽了气力吼着,他若想保住这官位,刘琛黎便要活着。刘琛黎如是现在死了,他父亲一句话进到岐原耳里,所有的错便推到自己身上。
“长官你怎么办?救他不难,你可怎么自保?”
“我自有办法,你快去救他,救成之后找赶紧逃回三零一,我和你在三零一会合。”
沈七七见他镇定自若,转身走了。小渊倚在矮墙上,从腰上取下来个绿色小炮弹模样的,稳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
“就靠你了……造出来你也不曾实战用过,今日该你大显神威了。”
小渊拿着它看了看方向,大致找了个突围的口子,便下定了决心。
“小渊,你个天杀的!你想往哪里逃?”
小渊见一人拿着明晃的砍刀冲自己来了,一阵大惊失色,手里的炮弹撞了一下土墙,碰了引信,正扔在那人脚底下。
小渊撒腿就跑,拿着砍刀的看了一眼脚底下,正欲拔腿,只一声轰然炸裂,冒出来黄绿相间的烟来。
那人顿觉双腿无力,砍刀滑落在地,双手捂着双眼,好一阵惨叫。
“小渊……啊!畜牲!”
“爹!”
这边燕双鹰跟燕双豹正奋力搏杀,那边黄烟一散开,两人大喊一声,便要去救。
“都别动,我去救燕叔!”
朱愣仓皇之下换了个防毒面具,再扒下来几件大衣棉服罩在身上,似个防化兵一般。
双鹰双豹一回头看见朱愣这副打扮,倒下了个哆嗦。不等两人拦他,朱愣一个箭步飞身进了烟中。
“燕叔,我朱愣,您忍着,我救您出去。”朱愣一对胳膊抱着燕彪就往外拉,朱愣拼了死命,面具中涕泪横流,心如刀绞一般。
朱愣把燕彪拉出来一看,燕彪已经不省人事,口中不断涌出血来。
“这……应该啊。”
朱愣一抬左手,见手上满是鲜血,看向后背去,见离后心不到几寸的地方一个血窟窿,显然是中了枪。
“爹!”
日本兵死的差不离,双鹰双豹见燕彪被救,忙向这边奔来。
“燕彪,让你的好儿子陪你上黄泉吧……”
刘麻子站在后面,晨雾硝烟半掩着他,手里面的王八盒子对着燕双豹的后心。
“啪!”
“噗……呃……”
一口血喷到半空,身躯倒在泥土之上,燕双豹的双手还没够到燕彪。
“双豹……双豹!”燕双鹰跪在燕双豹身边,一下子淌出泪来,双手搭在鼻尖,已经没了气息。
朱愣抱着燕彪不知所措,他顺着枪声看去,看了看刘作霖那张狰狞的脸……牙关都咬碎了。
“刘作霖!天杀的小人!”
刘作霖正得意着,朱愣这一声吼把他神揪回来,再看了一眼防毒面具,好似厉鬼索他命一样。
刘作霖撒腿便跑,朱愣正要拔枪,手里的燕彪不断的漾出血来,神志不清。
“快,杀了燕彪一家,不能给他们留活口!”
这边沈七七救下刘琛黎,又剩下八九个个日本兵,凶神恶煞般的。
“朱愣,你快走。一定要把我爹救活,一定把我爹救活!”
燕双鹰嘶吼着扑着他,朱愣一阵慌神,让燕双鹰送上马,不等他再说话,一拳头打在马身上,四蹄撒开疾奔飞驰。
“兔崽子……爷爷在这儿呢,来吧!”
燕双鹰早把自己的生路断了,抄起砍刀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手上青筋暴起,恨得心中滴出血来。
正要迎上燕双鹰,突的一匹马杀进阵来,身上一人全披黑衣,手持一把竹筒刀。胯下黑马一跃,闪到沈七七等人身后,旁边的八九个日本兵一眨眼的功夫惧成了鬼魂。
那人手起刀落,顺着一阵风抄过刘琛黎左腿,只见一阵血雾,刘琛黎昏死过去。
催动黑马一把将燕双鹰抱上马来,整个来龙去脉连五分钟都不到。这大虎村唯剩下断了腿的刘琛黎与傻愣愣的沈七七。
燕双鹰精神一阵恍惚,一夜未眠加上种种压力,头一歪便入了梦乡。
等他醒来之时,自己已然在一间屋中。桌上点着煤油灯,座上端坐一人,双目在夜晚中显得格外明亮,更透着一丝毒辣。
“你……你是谁?我爹呢?我弟弟呢?”
“都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记住,仇恨只能让一个人丧失理智,从而丢掉性命。忘掉他们。”
“忘掉他们?你简直是个禽兽,他们是我的亲人,忘掉他们?如果这些事情都在你的身上发生过,难道你也会如此淡定自若?!”
燕双鹰听到了自长大成人一句最为冷酷的话,忘掉他们。
“只有忘掉仇恨,你才会去理智面对。要想报仇……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