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玄关处摆放鞋履的数目之多让余可优有些纳闷，不是只有任冉和金盈她们来么？可看鞋数又绝对不止。
“余老师。”有人极不正经地叫她，余可优抬头，遇上了笑眯眯的金鑫。
“金鑫阿姨。”肉团打了招呼进门找妈妈去了。
“小姨。”小谨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摸了摸她鼓起的小腹，余可优定定地看着她的肚子，问道：“快六个月了吧？”
“是六个多月了。”金鑫低下头，手轻轻地覆上小腹。
和高中时候的小男朋友兜兜转转好几年，金鑫去年终于领上了证，嫁为人妇。
屋里传出不轻不重的笑声，余可优进厨房放下菜，走到客厅，再次怔在了原地。
一定是哪里不对！任冉那个妖孽怎么可能改走自己一向推崇的小清新路线了？
“小优。”苏翌庭招呼她过去，余可优又朝那个穿了白色掐腰衬衫的女人看了两眼，坐到苏翌庭身边。
“这次相亲有意思吗？”三十五岁的苏翌庭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失了调戏余可优的爱好，眉梢随着轻松的语气向上翘起。
“你还没放弃这种无聊的活动？”金鑫笑着揶揄。
余可优翻了个白眼：“是我爸妈没有放弃，understand？”
那女人好奇地打量着她，余可优察觉到她的目光，和她对视了一眼，虽然将近十年不见，可印象中……任冉不该是这幅样子的。
“你的美式英语发音很标准。”女人笑道，她一笑，身边的金盈跟着弯了弯唇。
二十六岁的余可优始终觉得在她们的圈子里自己永远是个被看做小妹妹的角色，礼貌地回了个笑：“我现在在高中教英语。”
“这是我的小媳妇，余可优。”苏翌庭拉过余可优的手和她介绍，语气在余可优听来多少带了些骄傲的成分。
女人会意，点头：“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也和我想的不一样……余可优似是求救地看向苏翌庭。
在旁边围观许久的金盈开口：“她是任冉的另一半。”
余可优看向金盈，她旁边的蒋士婕在和小谨说悄悄话。
“曾可馨，你可以叫我emma。”她友好地伸出手和余可优握了下。
“哦，”余可优握了握，“我叫余可优。”
“我知道啊。”
“呃……”余可优再次脱线，有些窘迫，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任冉呢？”
“她去买酒了，”曾可馨笑着解释道，“说是故友重逢小酌助兴。”
余可优觉得这句文绉绉的话由国语发音不标准的曾可馨说出来可真奇怪，不过还是压下心中的怪异，对她们笑了笑：“那你们聊，我去做菜了。”
“我帮你。”苏翌庭说着就要站起来。
余可优拍拍她的肩膀：“你是家里的女主人，负责招呼客人就行了。”
“啧啧……”蒋士婕连连感慨，“如此贴心的小优优，翌庭是家里的女主人那你是什么？”
女主人的主人……余可优在脑里忽然闪出了这个定位，某次成功反扑的余老师压在苏老师身上说了这六个字，于是导致了苏翌庭整整一个礼拜没有理余可优。
蒋士婕一问，余可优再去看苏翌庭，果然，她也想到了那次的事，双颊浮出不易察觉地粉红。
“可优阿姨是传说中的女王大人。”坐在蒋士婕腿上的小谨举手发言。
“……”众人顿时无言以对，金盈问小谨：“是可优阿姨教你这么说的？”
“对的！”小谨期待地望着余可优，每次她一叫可优阿姨女王大人，她都会给自己买好多好吃的。
蒋士婕听小谨说完才缓了过来：“女王大人……余可优你好意思么你。”
“呃……”余可优觉得自己带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找点乐子还不行！
“我去做饭了。”余可优逃都来不及，进了厨房，把菜放进水槽，洗完捞起刚放上砧板就听见门铃被按响了。
擦干湿哒哒的双手走到门口正要前去开门，苏翌庭已先一步走到，打开门，一身黑色修身西服的任冉提了两瓶红酒站在门外，看到一齐出现在大门口的余可优和苏翌庭有些微怔，却在下一刻讪笑道：“怎么？原来我这么受欢迎。”
这么多年过去，说出的话还是让余可优无力吐槽。
余可优接过她手中的红酒，对她进门以后始终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故作淡定：“请进。”
“你脸红什么啊？”苏翌庭抬手轻触了下余可优发烫的脸侧，余可优尴尬地偏过头，发觉任冉正好笑地看着她，又是一赧。
“余可优，好久不见。”
有种女人，她身上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岁月在她的身上沉淀不下来。苏翌庭是这种女人，蒋士婕是，金盈是，任冉也是。
她一如当初那么完美。
老房子里难得来了这么多客人，一时热闹非凡，两个小孩子围着几个阿姨叽叽喳喳地问长问短，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老实。
“灏灏，你整天和小谨在一起玩，以后长大了娶她做媳妇好了。”金鑫撮合着。
谁料肉团并不买账，站到余可优面前指着她说：“才不要，我要娶小优妈妈做媳妇。”
众人一阵哄笑。小谨自觉失了面子，小脸一垮，抹抹眼睛作势要哭。余可优一怔，不自觉朝苏翌庭看了一眼，她正轻轻拉过肉团循循善导。
“小优妈妈，是妈妈的媳妇。”说罢，看向余可优，眼含笑意，“你说呢？”
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余可优，余可优红着脸垂下头，抿了口红酒，点点头：“我是你妈妈的媳妇，灏灏不能抢。”
“那……”肉团很深沉地想了想，“我能不能要一个妹妹。”
“小谨就是你妹妹。”余可优说。
“可是上学回到b市我就要和小谨分开了。”肉团委屈地解释。
余可优感受到餐桌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脸上，耳根滚烫，肉团的意思在明确不过了，他要个和他整天生活在一起的妹妹，这妹妹从哪来？看着几个女人的眼神就知道她们现在在想些什么。
“翌庭，你不觉得有危机感吗？”蒋士婕一副看戏的摸样。再看金盈，她脸上的表情竟和她如出一辙。
苏翌庭缓缓开口：“灏灏坐好，我们先吃饭。”
余可优感激地向她看去，苏翌庭并不看她，只是笑意盈盈地夹了筷芹菜放进肉团的碗里，余可优看着她上翘的嘴角莫名背后一凉。
任冉凑过来低语：“余可优，你好像危险了。”
“你们在说什么？”曾可馨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询问。
“没什么，”余可优回笑道，连忙转开话题，“你和任冉在一起多久了？”
“好多年了，我们结婚也有五年了。”
“结婚？”余可优难以置信地看向任冉。
她微微点头：“美国有些州是允许同性结婚的。”
“八年前，我第一次遇见冉，那还是在y市的飞机上。”曾可馨和任冉相视一笑。
“唉，”金鑫忽生感慨，“你们都一对对的，我就不该来。”
金盈回她：“你不是说你来看小优优吗？”
“我当初就应该先苏苏姐一步，把小优优收了。”
苏翌庭笑：“你想收？小优还不肯让你收呢。”
金鑫回不上话，孕妇又不能喝酒，只好闷闷地低头扒饭。
晚饭过后，金盈帮余可优洗碗，苏翌庭在客厅陪几个客人又聊了会儿，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和余可优说了声，自己送任冉和曾可馨回她们订的酒店。
曾可馨喝得微醺，靠在任冉的肩头睡着了，任冉看着后视镜里苏翌庭被路灯照得闪烁的眼睛，幽幽出声：“再好不过了。”
苏翌庭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会意：“我们当初的选择都没有错。”
她选择接受余可优，金盈选择离开任冉，任冉选择放弃苏翌庭，于是她们才有了现在的生活，真是……再好不过了。
“余可优成熟多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女人味让我都不敢认了。”如果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生活久了会出现对方的影子，那么现在的余可优可以说是九年前苏翌庭的翻版。
“我说过她会长大的。”现在的余可优看似成熟，可当只有她们俩人独处的时候她依旧会在苏翌庭面前露出自己傻里傻气的本色，苏翌庭喜欢这样真实的余可优。
“看到你幸福……真好。”任冉由衷地说。
“你也很幸福。”
任冉轻轻扶了下曾可馨下滑的额头，笑道：“是啊，可馨有很多和余可优相似的地方，所以我开始懂你对余可优的迷恋了。”
苏翌庭笑了笑，不再言语，心领神会就够了。
“翌庭。”任冉牵着曾可馨的手下车，叫住了要调转方向的苏翌庭，“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苏翌庭下车，对着曾可馨笑问：“可以吗？”
“of curse.”她大大方方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她相信任冉，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和苏翌庭之间的过去，对，只是过去。
一个拥抱之后，苏翌庭和她们俩道过别开车回家。
“honey，回房休息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好忙。”任冉转身走进酒店大门，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样，真的很好。
送完客，余可优洗了澡趴在床上看电视，心里想着一件事，于是等苏翌庭洗完澡走到她身边都浑然不觉。
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余可优眼里跳跃的光线隐去，如梦初醒地看了过来。
“你洗好了啊？”
“想什么呢。”苏翌庭把她开得过低的空调提高了几度，半倚在她的身边。
“就是一直在想，任冉和曾可馨能结婚……我们却不能。”余可优失落地低下了头。
“结婚也只不过是一个仪式罢了。怎么？你想结婚？”苏翌庭直起了身子跪坐在余可优的跟前。
“我要是说想呢？”
“和谁呀？”苏翌庭明知故问。
“你！”余可优没好气地说。
“那就结啊。”苏翌庭说得不着犹豫。
“怎么结？”要移民去国外吗？
“这你不用担心，要是结婚……”苏翌庭提高了语调，“你会给灏灏生一个妹妹吗？”
“我不要！”余可优吓得整个人向后倾去，苏翌庭俯下身子截住她，绽出无邪的笑颜。
“你说的可不算。”
“苏翌庭！”这也太专治了！
“小优。”反差极大，苏翌庭对着余可优满目柔情地一唤，余可优顿时定住，微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苏翌庭。
她笑，轻吻着她的唇：“傻瓜。”
余可优贴上去，手抬起环上她的腰，对方的手亦是默契地勾起她的睡裙，这些动作，她们重复过的次数已是自己都数不清了。
“妈妈。”卧室的门被敲响，余可优懊恼地松开苏翌庭让她去开门。
“妈妈……”肉团抱着本英文版的格林童话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看开门的是苏翌庭，往房间里张望了下。余可优下床赤着脚走过去，肉团看见她立马露出大大的笑脸。
“小优妈妈，我睡不着觉，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自从肉团上小学以后，余可优说他是大孩子了不再给他讲睡前小故事，可他还是会借口要学好英语让余可优给自己用英语讲故事，这一请求一般是不会被好脾气的小优妈妈拒绝的。
余可优为难地看着肉团期待的眼神，回过去看苏翌庭对自己笑了笑，接着弯下腰对肉团说：“灏灏和妈妈一起睡吧，妈妈也想听小优妈妈讲故事。”
“好哎！”肉团迫不及待奔进房间扑上大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觉了。
苏翌庭在他的右边躺好，余可优躺到他的左边，翻开肉团拿来的童话书。
身边的两人皆目光闪闪地看着她，余可优清了清嗓子，念出这页故事的题目。
“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是the wedding o……”
“小优妈妈，wedding是什么意思？”肉团不理解。
“就是婚礼的意思，”余可优说到这里刻意去看苏翌庭，忍不住浅笑道，“这个故事的中文题目是狐狸小姐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