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拉的光辉普照埃及大地, 他在至高之上俯视他的子民。
阳光所到之处, 即是拉所注视之处。
碧蓝如宝石的天空之上,一只雪白身影以矫健的姿态在空中疾速掠过大半个弧度。
一声高亢的鹰鸣破空而过。
透明的河水平静而和缓,它仿佛是镶嵌在沿岸翠绿色调中的钻石, 在阳光下越发折射出璀璨的白光。
沿岸的碧绿植物在河边的倒影,给它的边缘在明亮上增添了一份象征着生命的浅绿。
埃及的母亲尼罗河, 她孕育了这个古老而美丽的国度。
依赖她的,必将得到丰饶和甘甜;远离她的, 仅剩破败和荒漠。
一只偌大的船队正在尼罗河之中航行。
为首的那只船最为庞大且华美, 和它身后那些不足它一半大小的船只相比,越发显得气势磅礴。
船头,用纯金精心雕琢而成的巨大眼镜蛇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展开的双翼上那荷鲁斯之眼的花纹透露出乘坐此船的那个人有着何等高贵的身份。
一名少年正趴在大船左栏上眺望着尼罗河沿岸优美的风光。
尼罗河上的风是清凉舒爽的, 却也很强劲,吹得他的头发凌乱地向后飞舞。
一队巡逻的侍卫在甲板上走过, 在经过这名少年的时候, 他们纷纷伏地下跪。
少年用他那双紫罗兰色的明亮眼睛看了站在他身后的黑发侍卫一眼,侍卫会意地上前一步,示意他们起身离去。
一名年老的女官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她那粗长卷曲的发已经白了大半,身体略显得有些丰满。虽然已经满脸皱纹,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睛依然是透亮的, 看不到丝毫属于老人的浑浊。
她总是眯着眼,笑眯眯地,似乎很是和蔼可亲。可是和她稍一接近, 便发现她的和蔼中总夹带着那么一丝强硬,让人不知不觉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但是,这种强硬并不让人讨厌。
“王弟殿下,船上风大。”
她说,将纯白色的亚麻布披风仔细地披在年少王弟的身上,小心地拢好不让风透进去。
“您身体才好,可得注意着点,别看您现在年轻不拿它当回事,等到以后可就要遭罪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是老年人常有的毛病。
虽然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年女官,但是她即使是面对着埃及的王弟,也没有其他侍女那种谦卑拘谨的神色。相反,她注视着王弟的眼底始终带着点暖人的、慈爱的笑意。
年轻的法老王从甲板的另一侧走来。
明亮阳光下,他额头上黄金的荷鲁斯之眼越发璀璨耀眼。
他刚劲有力的浅褐色肤色的手臂从雪白的披风中伸出来,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地在空中挥动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人们纷纷会意地后退,和法老王拉开距离,然后各自散去。
最后,只剩下马哈特和赛特两名大神官以及数名侍卫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那名年老的女官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伏地低头行大礼,而仅仅是弯下腰来。
绯红色的瞳孔看了她一眼,少年王点头微微示意之后,便向自己的王弟走去。
年老的女官再一次对法老王身后的两位大神官弯下腰,马哈特立刻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老年女官名叫卡琳,身份颇为特殊。年轻时她曾陪伴在亚图姆的父王阿克纳姆卡诺王身边,极受宠爱。但是在某次刺杀事件中,她为了救法老王受了伤,从此不能再生育。当法老王表示要立她为侧妃时,她以自己无法生育为理由拒绝了。
不过,即使她没有侧妃的名分,王宫中的人对其也是颇为敬重。
王妃在亚图姆出生不久后就死去,对于后宫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所以法老王虽然政事繁忙,却也不敢将自己的孩子、也是埃及唯一的继承人留在后宫。最后,他在大祭司的建议下将王子交给了卡琳抚养。
所以,亚图姆年幼的时候几乎是由这位老年女官一手照顾大的。
前任法老王死去之后,继位的年轻法老王特许她离开王宫,在附近一座较小的神殿中颐养天年。
前阵子王城发生了叛乱,很大一批王宫内侍都被处死,人手一时不足,新选上的内侍也没那么快能熟悉王宫那些繁琐的事情。
卡琳虽然已经隐居在神殿之中,但也一直关注着年轻的法老王。眼见王宫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她便主动提出想回来侍奉法老王。
然后,年轻的法老王便指定她去照顾受伤的王弟。
这一次,叙利亚、利比亚以及克里特岛几个一直臣服于埃及的小国乘埃及内乱时突然联合起来出兵攻打埃及,虽然很快就被埃及的将军击败而退回各自国内,但是他们的举动却已经让整个埃及上下都震怒起来。
乌摩斯将军遵从法老王的命令追击叙利亚的溃军,无视叙利亚国王的求和甚至是投降,一路猛攻打到了叙利亚的王都之下。
眼看叙利亚要灭国的时候,叙利亚北方的邻国、同时也是埃及宿敌的米坦尼王国站了出来,和埃及争锋相对。随后,赫梯、努比亚、亚述等国也纷纷以打圆场的姿态出现,看似是为了居中调解,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打着怎样的鬼主意。
一时间,地中海的局势骤然紧张起来。
年轻的法老王不甘示弱,立刻动身离开埃及王都底比斯,前往下埃及。
一旦战争爆发,他便率军亲征。
赛特曾提出:既然法老王要前往下埃及,王弟自然要坐镇王都。
然而,虽然离那件事都快过去一个月了,王弟的伤也复原得差不多了,但是王弟那喜欢黏着法老王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
于是,理所当然的,埃及年轻的大神官再一次败退。
现在留在王城负责日常事务的是爱西斯大神官,一般事务法老王已授权由她和宰相一起处理。但是特殊或较为重大的事情,还是必须由信使尽快送到法老王这里,由法老王亲自做出决议。
年轻的法老王伸出手,手指随意地抚了一下他的王弟那被强风吹得凌乱的额发。
“第一次上船?”
他问。
年少的王弟摇头。
轮船这种东西实在是坐腻了。
“感觉如何?”
年少的王弟想了想。
“风景不错。”
“就这样?”
年轻的法老王皱了皱眉。
“……嗯。”
察觉到亚图姆似乎有些不快,王弟又仔细想了想。
但是,实在是想不到要说什么。
要说这船做为埃及法老王的御用之物,在古埃及来说,自然是气势磅礴独一无二的庞然大物。
普通的埃及人只怕一生都难得一见。
但是,对于习惯了乘坐现代轮船尤其还是多次被海马招待乘坐豪华钢铁巨轮的游戏王武藤游戏来说,实在没什么好稀奇或者惊讶的。
要说这沿岸风光虽然是挺不错,但游戏也常在飞机上浏览世界不同地方的风光,同样不会觉得稀罕。
唯一不同的或许是这种古老的文明重现在眼前的一种新奇感。
但是,游戏在古埃及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一不是学历史的二不是考古的,对体验所谓的古埃及文明兴趣并不是很大。这时间一长,新鲜感自然也就淡了。
年轻的法老王没有再说什么。
他收回放在他的王弟头上的手,转身离开了。
留下他的王弟半是困惑半是茫然地呆在原地。
亚图姆生气了?
王弟明白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在生什么气?
王弟很茫然。
不止是埃及的王弟,就连跟在法老王身边的两位大神官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老年女官卡琳发出轻轻的笑声,她走过来,细心地将披在王弟身上有些松开的披风再拢紧一些。
她看着王弟那张和她一手带大的少年王极其相似的稚嫩的脸,微眯的眼底依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暖人笑意。
“别担心,王弟殿下,不是你的错。”
她笑着说,“王只是在闹脾气而已,一会儿气就消了。”
埃及的王弟看她一眼,稍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向前跑去。
他很快跟上了离去的年轻法老王的步伐,伸手抓住了他的王兄的衣角。
少年王的身影顿了一顿,没有回头。
但是他放慢了脚步。
他伸出的右臂,轻轻地揽住了他身侧的王弟。
“王在生什么气?”
马哈特有些担心地问。
“当年,阿克纳姆卡诺王带着法老王第一次来到这个船上的时候,王的年纪还小,他很喜欢这条船,兴致勃勃地在船上跑动了一整天。那种兴奋的样子,我是第一次看见。”
卡琳轻笑,她弯成弧度的眼注视着法老王和王弟离去的背影,目光很暖。
就连她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在那暖暖的笑意中融化开来。
她说,“如今的王弟可要比他那时候显得沉稳多了。”
“……这个就是王生气的原因?”
马哈特困惑地说。
这个原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一点都不像王的性格。
“也是,也不是。”
“哈?”
“其实也不算生气,就是在自个儿闹别扭而已。”
“??”
看着两个一脸茫然的大神官,年老的女官终于低笑出声来。
“本来一直期待着能看到自己可爱的王弟在船上高兴惊喜的模样,却没能看到,所以就……”
马哈特:濉
赛特: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