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车上,大鹏和华英的对面,坐着一个关系到他们命运的大人物。
那个人靠车窗在不时的看着,看得华英羞赧的低下了头。他看大鹏穿着铁路工作服问:“你们是新结婚的吧?”大鹏不经意的答应着:“是。”
那人又问:“你是铁路下乡的吧?”大鹏还是不经心的答:“是。”
那人还问:“下乡到哪个单位?”大鹏不在意的答:“86兵团。”
那人激动说:“我也是到你们那看儿子,昨天我还在你们杨政委家喝酒呢。”
大鹏接着说:“杨政委家在团部,现在他已经离休啦?”
那人激动说:“是的,是的,他离休了,这不他还给我带来0斤豆油。”
大鹏继续问:“您与杨政委是什么关系?”
那人解释说:“杨政委是我的亲家。”
大鹏继续问:“请问您贵姓?在哪工作?”
那人回答着:“我姓王,在齐齐哈尔铁路局工作,有事可以到局里找我。”
那个人说着从架子包里拿出三个大红苹果,用手绢擦擦递过来,大鹏和华英推脱不过,盛情难却只好点头谢着吃着。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陌生人居然是铁路局局长。如果大鹏稍有用心多说几句,再建立一点相遇感情,那在办知青返城后,就不至于为户口奔波,不至于去9师空军砖厂,不至于遇到震动全军的大案,也不至于控告外国记者,更不至于为国告状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瑰丽的黎明,一列长龙似的旅客列车,披着满身的霞光吼叫着……驶进了祖国边远的城市----齐齐哈尔。大鹏和王同志握手道别,跟着旅客们走上站台,人们都纷纷的涌向检票口,通过检票员各奔东西。站在车站广场仰望宏伟壮观的城市,大鹏有些犹豫了,他不想和华英贸然的回到继父家。
大鹏和华英在旅店住下了。从包间后窗可以看到黑龙江影院,北面是市公安局,西面就是刑警大队,两年前大鹏无辜被抓关押在那,无奈中他求助妹妹和妹夫,他们不但不帮反而报复,以公安内的关系治大鹏冤狱半年,刘佳宜就在黑龙江电影院,还能去找她吗?
七个多小时列车的旅途劳累、困倦又狼狈不堪。旅行结婚也象征着度蜜月吧,要休息好、吃的好,还要去浴池洗个澡。打消一切顾虑给母亲争点脸,精神抖擞昂首阔步的回到南局宅,毫不犹豫的走进了继父家。
大鹏继母亏心的接待着,继父脸上流露着真诚的微笑,姨夫和邻里们都来祝贺,分别送来了被床单、枕套、衣料、枕巾等,就连他继母的妹妹和刘佳宜也送来了礼品,因为已经结婚就不举行婚宴了。而大鹏的继父去房产段参加退休大宴,回到家他带着酒气说:“段里领导还问小鹏接班的事,我说他已经结婚回不来了。”大鹏有意的回答着:“结婚和接班是两回事,如果能办接班那更好,早晚我们是要回来的。”他看到继母的脸上有些阴沉了。
大鹏的霞妹和志民弟都已经结婚,晚上是霞妹、志民媳妇陪华英在后屋住,而大鹏是在继父家打地铺过夜,可能新郎不让在炕上住有讲究吧?
早晨大鹏的右手拇指红肿,直通胳膊上也起了一道细红的线,王婶把大鹏带到楼上她家说:“如果红线走到心脏会要命的,这是你母亲在给你发信号。”王婶在大鹏的手脖上结了条红毛线,在手臂红线头上用针挑了三下,并让大鹏在观世音面前说几句:“妈,你放心,我和华英会过好日子的。”说着大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内心想念着他那多苦多难早逝的母亲。
这次结婚探家不仅让司机带来两袋白面,还有二十斤黄豆是做酱用的,大鹏经与继父母商量,有一半留为家用,其它都分给了亲戚。因为城市每人每月只供应8斤面,大鹏也特意提出要给东局宅凤鸣表哥留去0斤白面。
继父和继母要给华英买衣服,在市里走过几个大商店,那里有高档的大衣价格昂贵,都被大鹏制止了,最后买了件毛呢子上衣和围巾。中午去北关刘佳宜家吃的饭,他和妹夫李国军什么话也不说,显然,也是心有余悸。饭后带大鹏和华英进了北关电影院,也是在炫耀她家就住在影院局宅,她的工作肯定也调来北关了。她们所做的是给继父看,对继父殷勤也是给大鹏看的。
回来的路上在联营对面照相,那不是全家福,只有两个老人、佳宜的大姑娘、大鹏和华英照的,当然即合影也单独照,做为永久纪念罢了。离开照相馆看到餐厅,大鹏曾经和王路明父女在那吃喝的地方,回首以往感触万分。
大鹏在姨夫家心里有话没法提,还是他继父无形中问起了王路明。
:“那个姓王的回去怎么说?他姑娘嫁了吗?”
:“我回去和他闹翻了,你给他五元钱买车票,为啥说是500元?”
:“我就是想看看你妈对你的心情,让小庆庆一说,她还当真了。”
:“那也不能闹离婚呀,这可好,佳宜和国军把我弄进去半年,你问问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心,如果他们对你也那样心狠可怎么办?这是我最担心的。”
大鹏的继父沉默了,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就是不说,有可能处于两难之中吧?华英在后屋偷着掉眼泪,大鹏预感到继母冷淡造成的,尤其继母那张阴沉的哭脸,真是让人难以接受,那就带她去大表哥家吧。他和继父母打个招呼,带着那0斤白面,骑自行车托着华英来到车辆厂家属院。
凤鸣哥和嫂子是那么的热心,还是姨兄嫂有着深厚的亲情,华英脸上也流露出了笑容,他们吃、喝、说、笑像一家人那么热闹,临行前嫂子送给华英一套缎子被料,送别中,还真有些难舍难离了。
在回家的路上,大鹏看到车辆厂中学,看到了他和哥嫂住过的楼房,也看到了文化宫,那是哥嫂经常跳舞欢乐的地方,也是为他开“忆苦思甜批斗大会”的场所。回忆以往、联想万千,大鹏竟把华英给丢了,在桥洞子下坡他才发现,车座后面没人了,只好返回到四百的路上才遇到,俩人那个笑哇!
大鹏不仅把控告信邮给了市公安局,并单独去南市区富拉尔基砖瓦厂。在鲁教导员家吃过饭,不仅说明对鲁书记的邮信感激,也向他提出要见离别多年的胡队长。胡庆禄现在已经不是队长了,而是十二支队的书记了。他在抗美援朝中是炮兵的连长,文革运动中却是富区老红9公社保皇派的头目,而那时候他被1新红造反派四处堵截,是冒着生命的代价闹革命的。
胡书记和鲁教导员都是老革命,他们身上体现了革命者的雷厉风行的艰苦作风,不管是看他们的家庭或办公室充满着简朴,以人为本的对待态度也让人竖然起敬。胡书记还是嘴不离烟斗“姆斯斗卡”,他黝黑的脸膛,憨声钢性的语音轰鸣,满身都渗透着军人的气质,新中国有这样的革命志士,革命怎能不成功?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复杂的文革运动中,经受住历史性的考验。尤其他们那种刚正不阿的军人风度,铭刻在大鹏心中,甚至影响了他的一生。
大鹏已经与胡书记分别近8年,深厚的感情只有自我介绍,胡书记似曾相识不相识的站起来握手,问明了来意,他命令办公室主任给大鹏开了两份证明:一:所有从富拉尔基砖厂调到兵团的工人,每月的工资是5.19元。二:张大鹏同志属齐齐哈尔市人,建议应定性为下乡知识青年。临分别时胡书记还嘱咐:“如果有返城指标,你可以来富拉尔基砖瓦厂吗。”鲁书记也托大鹏带话:“回三营告诉会民,今年秋天我去看他们。”大鹏与两个书记握手道别。
两天后,大鹏和华英向继父母、亲人们告别,登上了向北方的列车回兵团,虽然他们一路平安的所谓旅行结婚、度蜜月,闲暇时经常提起雅琴,都在为她的处境而担心和挂念。然而大鹏万万没有想到由于他探亲,由于他们的旅行结婚,让那些在机关食堂欠账的人钻空子、让食堂的王师傅从中作梗、让李大炮借机报复。
尽管大鹏把那两封证明信交给了团部,也确实把近00个富拉尔基来的工人工资提高。当他回到三营,由陈指导员开会宣布:“取消张大鹏管理食堂和记账的职务。”难道是因为大鹏结婚带家的原因吗?可为什么不结账办移交呢?过去的外欠账怎么办?张大鹏沉默在困惑中。
精神的压力、生活的艰难、工作在木工电锯房的刺耳噪杂声中的大鹏,已经从巅峰一落千丈掉进了谷底,似乎自己又沉浮着重罪完全失落了。什么家庭生活重担,导致对华英、雅琴的感情一切等都已经麻木不仁了。
大鹏在批斗会上正在作记录,团部公安局的干部突然把他叫到办公室,像提审犯人那样质问旅行结婚的经过,林干事是华英的老师躺在床上装睡觉,只有娄干事问话还记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干事问:“张大鹏,你回齐齐哈尔结婚,带回两封证明,还向公安局控告?”大鹏说:“是的,其内容我也没有必要再解释了。”
娄干事说:“团部财务股已经解决了工资问题,我们就想通知你等待决定。”
又问了一些琐事,就让大鹏签字画押。因为在团部相互认识,谁又会知道娄干事几年后成为工会主席,而且是成为了大鹏的好朋友。可这次提审让大鹏却蒙在了云里雾中。
难道继母的姑娘刘佳宜?不,是她的丈夫李国军又通过公安局再搞名堂陷害?其目的是为了不让大鹏返城接班才再动关系,已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大鹏想着,今后应该怎么办?是否要办知青返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