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地醒过来。
身底下软绵绵的,幽香阵阵,似乎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女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象抚摸着一只心爱的宠物。
他动了动,感觉有些虚弱。
“冲哥哥,你终于醒了!”
是铃角的声音,“你可吓坏我了。”
左小冲睁开眼,发现身处焚炎战船的船舱里,正枕在铃角富有弹性的大腿上。
“我们靠岸了。”铃角道。
“炎魔呢?”他问道。
“你昏迷之后,他就走了。”
铃角道,“大家拼命地撑住战船,渐渐靠岸……现在,我们安全了,陆地就在脚下……”
陆地就在脚下,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那就好。”
左小冲松了一口气。
他检视全身,并没有什么损伤,其实他昏迷的原因是真力消耗严重所致,恢复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
躺在一个女人怀里,让他脸上一红,急忙起身坐起,抱元守一恢复了片刻,体内浑厚的纯阳元丹之力散入四肢百骸,体力恢复了近半。
焚炎战船就停靠在岸边,温柔的海浪激打着船弦,平静又温暖。
之前的一幕历历在目,经过推测,至少几点明了,那团火焰应该是无尽火海的统治者炎魔,他的目标是阻挡他冲出无尽火海的火墙,火墙似乎受到了魔祖的护佑,将炎魔生生禁锢在无尽火海中。
圣人之下皆蝼蚁,这些大能之士间的恩怨不是他这个低等级人物所关心的,左小冲关心的,还是如何返回东魔域。
凭立海边,举目望去。
越过辽阔的海滩,又是一片海,沙漠之海。
黄沙漫天,一眼看不到尽头。
不管怎样,脚踏实地的感觉比总在海上漂泊时踏实了许多。
“走!”
左小冲道。
焚炎战船完成了它横渡无尽火海的使命,暂时失去了用处,左小冲命韩战拆缷了收起。
一队人重新纵上了摩云猇,渐渐地消失在茫茫沙漠之中。
沙漠同样广阔无边,不见一丝人影,只有流动的黄沙,阵阵呼啸的狂风刮过,掀起浊天沙浪,一点儿不亚于岩浆海浪的气势。
一干人分作两队,首尾相接地顶着狂风穿行在风沙中,在半空扬起的风沙阻挡下,行进的速度极慢,直走了数日才走出不到一万里。
“他奶奶的,该死的老天!”
肩头上扛着阴阳神棍的大眼吐出了一口沙子,眯着眼珠诅咒着鬼天气,“有朝一日老子得了势,让漫天都下满桃花雨,让沙漠全变成绿洲!”
“全变成绿洲?想得倒美!”
驼着他的鸟人玄冥接口反驳着。
“绿洲!”
不想,大眼忽然一指前方。
“大眼兄想好事,想疯了吧?”
玄冥鸟不屑地笑道,赤毛猴子就喜欢一惊一乍的,有时甚至于异想天开。
不过,他还是透过沙障抬眼望去,远处隐隐亮起了一抹绿色。
“不会是海市蜃楼吧?”鸟人有些迟疑。
希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
不一会儿,一队人从重重沙障中一穿而出,随后踏上了一片半青半黄的土地。
“果然是绿洲!”
这时,鸟人异常兴奋地叫道,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一路而来,无论是无尽火海,还是大沙漠,满眼都是一种颜色,或红或黄,这一抹难得的绿色的确令人振奋不已。
……
一条小溪流从远处的高山流过来,中间处形成了一片湖泊,周围坐落着一座沙土筑就的城堡。
远远的,便听见悠扬的琴声从沙堡中传出,曲调怪异,与东魔域大不相同,但哪怕再异域的曲调也强于狂风的呼啸。
“这里的人倒有闲情雅致。”听到琴声,左小冲暗道。
此刻地甲魔卫们已经人困马乏,的确需要一处地方休息,哪怕是短暂的停留,一队人徐徐落下地面,来到城堡前。
铃角走到门前,轻击门环:“有人吗?”
“外面何人来访?”
片刻后,沙堡内传出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
“迷路人。”
铃角道,“外面风沙漫天,请容歇息片刻。”
“吚哑”一声,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黄色的沙门开启,一名身着青衫,藕臂半露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女子做仆女打扮,挽着两只云鬟,仪态万方。
她看了一眼众人,神色略有些惊疑,但随之换作了嫣然一笑:“诸位稍候,容我通禀主人一声。”
“当然。”铃角微微一笑。
的确,外面站着这么精壮汉子,而且身边还跟着磨牙吮血的凶兽,换作是谁都不可能轻易让进门来,万一是强盗怎么办?
青衫女子重新关上堡门,脚步声远去。
耐心等了半炷香的功夫,青衫女子复又开门:“我家主人说了,鄙地简陋,若不嫌弃的话请进堡一叙。”
“如此多谢!”铃角道。
地甲魔卫陆续踏入门内,刚行出不远,飘扬在空中的丝竹管弦之声便戛然而止。
跟着女子,转过了几条宽及丈许的沙土小道,来到一座大殿前。
此时,殿前站着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面色淡金,额下生着三缕黄胡须,见到众人,冲着走在最前头的左小冲抱拳拱手,爽朗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风沙堡主主人,向来无名无姓,诸位可称我风沙堡主即可,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左小冲暗运感应神通略一扫视后,微微吃了一惊,此人竟然看不出境界,看来此人不仅隐去了姓名,就连修为也故意隐去了。
南魔域地域广大,许多世外高人不喜热闹,躲在偏僻的地方隐修,倒不为奇事。
“在下左小冲,路经此处,多有叨扰,请恕罪。”左小冲笑道。
“不敢,不敢,请进!”
风沙堡主略一躬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殿内空间极大,一百多人进来后也不显得拥挤,只是没有椅子,两侧摆放着数张矮桌,应该是招呼客人的地方,屋内正中燃着一只香炉,清香阵阵。
在青衫女子的招呼下,众人两人一组盘膝坐于两侧。
风沙堡主在台阶上居中一张桌后坐下,左小冲坐在阶下上首。
诸人各得其位,风沙堡主轻轻一拍手,马上从后殿中飘出数名蛾眉螓首的美丽女子来,手中端着各种食物和美酒,一一置放于眼前的矮桌上。
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肉菜之类,却做得极为精致,这可比地甲魔卫出发前准备的那些精糙肉类强多了,众人垂涎欲滴。
“风沙堡离繁华之地甚远,是一处贫瘠之地,诸位远道而来,风沙堡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一些粗茶淡饭,请慢用。”
风沙堡主给自己酌了一杯酒,端在手中,优雅地笑道。
“堡主如此盛情,就不客气了!”
左小冲举杯还之一笑。
辟绝五谷的左小冲倒无所谓,尝了几样菜,饮了几杯酒后作罢,需要摄入大量食物的地甲魔卫们已经按捺不住,也不管吃相有多么难看,一顿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壶中酒喝了底朝天。
风沙堡主看到地甲魔卫饿死鬼般的样子,只微笑不语。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酒饭了。”
酒足饭饱,侍女们撤去残羹碗筷,地人索九不自觉地拍打着肚皮打着饱嗝,十分开心。
“今日诸位来,算是来着了,昨日风沙堡请来了一位艳姬,接下来,诸位请欣赏一段歌舞,如何?”风沙堡主笑道。
“这么好,管了饭,居然还管歌舞?”
索九瞪起了眼睛,一个粗人哪懂欣赏什么歌舞,或许是酒劲的缘故,他竟然来了兴致。
“好啊!”
众人跟着兴奋地鼓起掌来。
这一切似乎都在风沙堡主的预料之内,微微一笑,轻轻击掌。
一队姿容艳美的女子从后殿款款而出,怀里各种乐器,与东魔域不同,大多叫不上名字,一名领头的女子微一示意,纤手轻抬,乐声响起。
曲调变幻莫测,时而柔媚如南国风光,时而急促如万马齐喑。
紧接着,又一队妖娆的女子飞出,脚不沾地,凭空飞舞。
魔界中,女子普遍生得艳美,而这些女子的美放在整个魔界亦属上乘,直看得众魔卫们目不转睛,呼吸凝滞。
半个曲子过去,正当大家以为仅限于此时,眼前一晃,如仙女下凡一般,从半空中飘下一名红衣薄纱绝色女子,一头飘逸的青丝散落于裸露的肩头,随风轻扬。女子酥胸半露,脸上虽然只略施薄黛,却更显纯净,貌美如花的容颜丝毫不弱于冰雪女王,而且还比冰雪女王多了几分优雅和柔性。
这女子悄悄出现,形如鬼魅,什么时候飞至殿顶的没有人察觉,而且,大家沉醉于她如梦如幻的舞姿中,根本不会去关心。
左小冲却大为心惊。
人生地不熟的,以防万一,他始终放开着感应神通,刚才隐在后殿准备上场的乐手和舞姬他早已察觉到,但对这个女子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不简单!”
左小冲微皱眉头,估计其身怀什么秘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存在,而且不仅如此,此女身上似乎还散发着一股特殊的东西,令左小冲暗生警觉。
此时,女子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妖娆的身子翩然而起,轻盈地如同一只穿梭于花丛中的蝴蝶般在大殿中飘来飘去,时而轻舒秀臂,时而微抬玉足,舞姿翩跹,仪态万千。
如烟,如梦。
包括韩战、莫灵在内,一众地甲魔卫们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