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大阵瞬间被撕裂,一团一团的,飞入巨口之内,包括他手持血幡的二十余道魔相,竟无半点反抗之力。
他的一颗心犹如一下子沉入万丈冰窟,尔后,就看到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悬在半空。
眼前一恍,这轮黑日消失不见,那个他瞧不上眼的外门小弟子正负着手,冷冷地看着他。
血魔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的脸上闪过了复杂的表情,先是惊惧,难以置信,转而变为愤怒,悲凉,忽然,他指着左小冲狂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你也是魔!”
他笑得肆无忌惮,弯下腰去,继而咳嗽起来,吐出了一口青黑色的血。
“我是魔,更是人!”左小冲凛然道。
“假道学!”
血魔嘿嘿冷笑,随后他张开双臂,嘴角一挑,掠过一丝傲气,“我既成魔,能死在同道人手里,也不冤枉。左小冲,来吧!”
即使到死,他仍保留着那份独有的骄傲,尽管这份骄傲看起来是如此可怜……
“怎么,没胆?”血魔再次狂笑,“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再强,也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他知道绝难逃出左小冲的手掌心,反倒没了顾忌,破口大骂起来。
是杀,还是不杀?左小冲转过头去,一时踌躇不定。
红光一闪,耳听“噗”的一声。
转头看,血魔这道本命魔相已经化作了一团血雾。
这道红光倏然而回,在大眼的前额消失不见,大眼轻轻一按,将第三只眼隐了。
“敢跟你家猴大爷叫板?可笑,幼稚!”大眼不屑地拍了拍手,轻蔑地一笑,“光傲有什么?这个年代,拼的是实力。”
左小冲心中一声轻叹,由大眼结束了他的生命,是眼下最好的结局,左小冲也不必纠结收了他之后如何处置,至于他的二十几道魔相,他毫不留情,命魅女王着哈家兄弟一一投入了炼魔池。
血光大阵瓦解冰消,整个峡谷重现了雾霭重重,虽然依然看不清天上的红日,至少,空气比刚才清新了许多。
“师兄……”
左小冲看向项长生,等待着项长生暴风骤雨般的责问,这一天总要来临的,有些事,想躲也躲不过,打骂也好,斥责也好,甚至于左小冲做好了刀兵相向的准备。
“你果然是魔……”项长生定定地看着左小冲,过了一会儿,忽道。
他的口气不象是责难,反倒在意料之中。
左小冲一愣,反问道:“师兄,何意?”
“其实,我和林师叔早就怀疑了……”项长生抬头看了看天空。
原来酒道人和项长生早已知道,这也难怪,在周天困魔阵中,左小冲诡异的表现难免令人生疑,酒道人与魔打过了无数交道,以他的眼光看出左小冲的根底常理之中。
“既然我是魔,师兄打算如何做?”左小冲的口中有些干涩。
在青乙门中,与他交往最深的人,除了姜流,吴大牛算一个,可惜已经为人所害,已尘归黄土,项长生是多次出生入死的莫逆之交,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没想到项长生答非所问:“我去问林师叔,他没有惊奇,只反问了一句……”
“什么?”酒道人说了什么,左小冲也想知道,当即追问了一句。
“什么是魔?”项长生缓缓道。
什么是魔?当初莫灵曾与左小冲争辩过,魔杀人,人也杀魔,在人眼中,魔是魔,可是在魔眼中,人岂非也是魔?无论属于哪一族,悖逆正道便是魔。
如果杀戮、尔虞我诈被视为魔,象李俊善、宁紫桃之流岂非也是魔?
左小冲感觉隐隐似乎摸到了这个问题的边缘,却又象隔着一层窗户纸,不得其中实质。
“你眼中是仙,他就是仙,你眼中是魔,他就是魔。”耳听项长生又道。
项长生的话左小冲没听清,此时他的脑袋象炸开了一样,一念为仙,一念为魔,我心中到底是仙,还是魔?
“师弟,后会有期。”项长生端坐在雀王背上,略拱一拱手。
说完,他也不等左小冲问应,轻轻一拍雀王颈项,雀王一声清鸣,纵起一团彩光,直往北去了。
“何处去?”左小冲冲着离去的方向大声叫道。
“蛮荒极地……”远远地飘来项长生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蛮荒极地远在十万里之外,那里野兽遍地,妖族鼎盛,项长生最终选择了远离人群,那里没有尔虞我诈。
他宁愿与妖族为伍。
左小冲呆立当地,默然不语。
“老爷,咱们何处去?”大眼一旁忽道。
“闲人洞!”左小冲道。
他的眼前闪过了那个清幽,远离纷争的地方,那里或许还是净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