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乔木 雅望天堂2_第十六章 曲蔚然,你哭一下好不好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彤是被活生生地疼醒的,她用力地皱眉,全身就像被人折断了,又拼接起来一般疼痛。夏彤迷茫地睁开眼睛,雪白的墙壁,陌生的环境,她想起身,抬抬手,两只手臂都疼得动不了,眼睛向下看了看,雪白的石膏将两只手臂都包裹了起来。

“来……咳咳。”长时间没喝水的喉咙,干得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夏彤舔舔嘴角,使劲地咽了下口水,再次用干哑的嗓音叫:“来人啊,有没有人?”

没一会儿,一个面相慈祥的大妈出现在夏彤眼前,低着头望着她:“丫头,怎么了?”

“阿姨,我好渴。”夏彤痛苦地望着大妈。

“渴啊?”大妈点点头,转身倒了一杯水,喂夏彤喝下。

夏彤咕噜咕噜一会儿就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大妈好心地问:“还要不?”

夏彤点了点头,大妈扶她坐好,转身又去倒了一杯水,夏彤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房间,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大妈穿着睡衣,头发散乱,应该也是住院的病人,啊!曲蔚然呢!?

曲蔚然怎么样了?夏彤一想到他,心里就猛地一抽,慌张地看着四周,到处看着:“阿姨,阿姨,你有没有看见曲蔚然?”

“曲蔚然是谁啊?”

“就是,就是,一个男生,很漂亮的男生。他也受伤了,他没和我一起送进医院吗?还有他妈妈,还有……咳咳咳咳。”

“丫头,你别急,慢慢说。”大妈伸手拍着夏彤的背,思索了一会儿问,“你是说和你一起被送进医院的那些人啊?”

夏彤使劲点点头。

大妈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问:“他们是你什么人啊?你家里人吗?”

夏彤摇摇头:“不是的,是我邻居。”

“哦。”大妈好像放心了一般,退后两步,坐在对面的病床上说,“和你一起送进医院的有三个人吧,两个大人都死了。那个女的,听说没到医院就死了,那个男的,喉咙给割了,那个血流得哟,一路都是,抢救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死了。”

夏彤一听这话,心都凉了,眼神特别无助地望着大妈:“那……那个男孩呢?他怎么样了?”

“那个小男孩受伤也挺重的,头上、手上都是血,听说缝了十几针呢。”

“他在哪儿?”夏彤急着去找他,挣扎着就想下床。

大妈连忙上来拦住她:“哎哟,你别乱动,他在医院,住在A区的病房,门口还有警察看着呢,据说谁也不让进。”

“警察?为什么!警察为什么要看着他!”夏彤激动地从床上下来了,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曲蔚然!现在!马上!立刻!

“哎哎,你别激动。丫头别起来,你都躺三天了。”大妈焦急地想扶起夏彤,“看吧,叫你别起来,跌着了吧。哎,你手别用劲,你骨头断啦!”

就在这时候,严蕊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走进病房,看见倒在地上的夏彤,连忙跑过去,用力地抱起她:“你个白痴,在干什么?”

“严蕊。”夏彤抬起脸,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是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她双眼通红地望着严蕊说,“严蕊,怎么办啊?”

“曲蔚然怎么办啊?”夏彤急得哭了出来。

严蕊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她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哎,你别哭,没事儿。”

“曲蔚然那算是正当防卫,不会被判刑的。”

夏彤低着头,小声抽泣着:“我知道。”

“我知道那是正当防卫。”

“可是,可是即使法院不判他的刑,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他自己……他自己的心里有多难受啊。”

夏彤哭得泣不成声:“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他妈妈,你不知道他有多渴望疯子的病能好。他忍耐这么久,坚持这么久……到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就想当一个好孩子。”

严蕊想不出话来安慰她,只能抬手轻轻抱了抱她,低声叹气。

夏彤忽然抬头:“严蕊,我想去找曲蔚然。你让我去找他吧,我看不见他,担心得都快疯了。”

“好好好。”严蕊受不了夏彤的哭求,硬着头皮答应,“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不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可不背你。”

“我吃,我吃。”只要能快点见到曲蔚然,让她吃什么都行。

夏彤吃了严蕊送来的食物,第一次,她吃不出食物的味道,第一次,她觉得吃饭是件很麻烦、很浪费时间的事。

一个小时后,严蕊带着夏彤来到A区病房,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警察守在病房门口,严蕊对值班警察说明来意后,警察摇着头,不让她们进去。

两人求了一会儿,值班警察让她们等一下,走进病房,过了一会儿,病房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作了自我介绍,他是专门负责这个案件的邵警官,邵警官望着打着石膏的夏彤说:“你是当事人夏彤吧?”

“对。”

“我刚还想去你病房找你呢,来了也好,你跟我过来做下笔录。”

“是。”夏彤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跟在邵警官身后。

邵警官带她到一个没人的房间,房间里有六张空病床。

“坐。”邵警官挑了中间的床铺坐下,指着对面的床铺让夏彤坐。

夏彤僵硬地走过去,坐下。

邵警官拿了一沓纸,坐在夏彤对面,趴在床头柜上写着什么,夏彤看了一眼,纸上写着“询问记录”四个大字,邵警官在询问记录上写着时间、地点,他一边写一边说:“你别紧张,邵叔叔就问你几个问题啊,你老实回答就行了。”

夏彤睁着大眼睛,使劲地点头。

“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是那个疯子。”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邻居。”

“当天为什么要到他家去?”

“我去找曲蔚然玩。”

“疯子是曲蔚然杀的吗?”

“他不是故意的!那个疯子先打死了他的妈妈,还想打死我,当时曲蔚然是为了制止疯子打死我,才用玻璃扎了他的。”

邵警官一直埋头写着,他又接着问了很多当时的情况,夏彤都一一回答了,询问结束后,他让夏彤在笔录上签名,按手印,夏彤很辛苦地用断手完成了这个任务。

“警察叔叔,”夏彤小心地叫了声整理资料的邵警官,“那个,曲蔚然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事啊?”

邵警官抬起头来,轻轻地皱起眉头道:“他的问题很严重。”

“严重?”夏彤激动地站起来,“怎么会严重呢?他不是故意杀人的,真不是!”

“他的问题是他不肯配合调查!”邵警官打断夏彤的话道,“从把他抓来,他就一句话也不说,问什么都不说。他这样不配合,我们警方没办法帮他。”

夏彤急红了眼:“警察叔叔,你让我见见他吧,我来劝他,我劝他配合你们!”

“你是这个案件的当事人,按规定,你们是不可以见面的。”警察想了想说,“不过考虑到这个案子的特殊性,也不是不能见,不过你要记住不能说关于案件的事情,不能串供,知道吗?”

“嗯!”夏彤使劲点头,“我保证不会的。”

“行。”警察整理好资料,“我带你去见他。”

“谢谢警察叔叔。”

夏彤跟在警察后面,小步跑着,因为她的双手都打了石膏,跑起来的姿势古怪得好笑。

夏彤一出病房,严蕊就走上来问:“怎么样?”

夏彤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

严蕊安慰地拍拍她的脑袋:“我刚给我爸打电话了,放心吧,曲蔚然绝对没事的。”

“嗯。”夏彤望着前方的病房门,呆呆地点点头,她没听到严蕊说什么,她现在的眼睛、耳朵、心,都飞过那道房门,望向病房里的那个人。

邵警官打开病房门,对夏彤招招手,夏彤用她可笑的步伐跑过去。

“给你二十分钟。”邵警官说。

夏彤点头,笔直地从他身边穿过……

夏彤走进去,房间里一片阴暗,窗外明亮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连一丝也照不进来,宽敞的病房里只放着一张病床,夏彤往里走了几步,侧着身子想关上房门,却被邵警官阻止:“你们的对话必须在我的监视之下。”

夏彤没有反抗,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往病房里走。

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在病房里响着,病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一样,一丝反应也没有。夏彤越是接近他,心里越是难受,她轻轻地咬着嘴唇,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可他侧着身子,将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只有几缕黑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他总是这样,一伤心难过了,就将自己整个地包起来,生怕别人看见,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担心。

“曲蔚然……”夏彤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等了半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曲蔚然。”夏彤又叫了一声,可房间里还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夏彤低下头,忍不住哭了,她看着曲蔚然那蜷缩在被子里的单薄身子,她多么想伸开双手去抱抱他,可是她的双手都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连动也动不了。

她知道他醒着,他只是不想从被子里出来,他只是不想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他觉得累了、疼了,他受不了。她多想开口去安慰她,可是从小就口拙的她想不出任何安慰话。从嘴里出去的声音,不是破碎的哭泣声,便是心疼地叫着他的名字……

她真的好没用,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到……

夏彤站在曲蔚然的床边,双手可笑地抱在胸前,懊恼又无助地低着头,小声哭着。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一直蜷缩着的人缓缓地动了动,夏彤一愣,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见曲蔚然伸出缠着绷带的手,将被子扯开,苍白俊美的面容露了出来。他没戴眼镜,抬起眼看向她的时候,微微地眯了眯眼,额头上的绷带渗出暗红色的血迹,他张了张嘴,干燥到裂开的嘴唇,缓缓地渗出血丝。

“别哭了,”曲蔚然淡淡地说,“我又没死。”

“对不起……”夏彤小声道歉。

曲蔚然没说话,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

曲蔚然抬起眼,默默地看着夏彤打着石膏的手臂,抬手用包着绷带的手磨蹭着石膏,轻声问:“还疼吗?”

夏彤使劲地摇头:“不疼!一点也不疼。”

“骗人,一定很疼。”曲蔚然虽然在和夏彤说话,眼睛却没有望着她,空洞的眼神像是透过夏彤的手臂看向更远的地方,他一边机械地磨蹭着夏彤的手臂,一边呢喃着,“一定很疼,一定很疼……”

夏彤猛地用力想抬起手臂,可带来的却是钻心的疼痛,夏彤没办法,整个身子扑到曲蔚然身上,用力地压着他,想给他温暖,想给他拥抱,她一直在他耳边重复着:“曲蔚然!我真的不疼。真的,真的不疼,一点也不疼,不骗你,真的不疼……”

夏彤半个身子压在曲蔚然身上,用蹩脚的谎话安慰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沾在曲蔚然的脸颊上、脖颈上,冰冰凉的一片。

曲蔚然空洞的眼神慢慢回过神来,身上的重量与耳边吵闹的哭声将他从噩梦般的回忆里拽了出来。他抬头,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冰凉僵硬的身体像是感觉到夏彤身上的温度一般,慢慢地苏醒过来,他缓缓地抬起双手,用力地抱住夏彤,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尽管她身上的石膏压住了他的伤口,尽管他的手心的伤口又变得鲜血淋淋,可他依然没有放手,他紧紧地闭着双眼,似乎在这个充满疼痛的拥抱中,得到了小小的温暖与安慰。

病房外面,一直站在门口的邵警官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怜悯,抬起手,轻轻将病房的门带上。

过了二十几分钟,夏彤双眼又红又肿地从病房里出来,邵警官问:“怎么样?”

夏彤抬起脸,感激地望着他笑笑:“嗯,曲蔚然说他会好好合作的。”

邵警官点头:“哦,不错啊,谢谢你。”

“哪里,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夏彤连忙鞠躬道谢,她一直以为警察都蛮凶的,没想到邵警官这么亲切。

邵警官笑笑:“你先回病房休息吧。”

“那曲蔚然没事吧?他不会被抓吧?”

“这事还需要调查取证,如果他真是正当防卫,那应该没什么事。”

“他真的是正当防卫,真的是!”

“好了,好了。”邵警官挥挥手,“是不是,我们警方会调查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夏彤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等在一边的严蕊拉走:“走吧,没事的。”

“可是……”

“你一直说警察会烦的啦。”

夏彤想想也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邵警官摇摇头,点了根烟道:“现在的孩子,这么小就谈对象。”

“就是,也太早了。”站在一边看守的警官附和了一句。

“呵呵。”邵警官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烟抽完,理了理放在一边的材料道,“唉,把这小子的笔录做完,就下班了。” 说完,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窗户也被打开,新鲜的空气灌进来,清爽的微风吹动着窗帘,阳光洒在雪白的病床上。病床上的少年,安静地靠坐在床头,他微微仰着脸,望着窗外的蓝天,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轻轻颤动,白皙的皮肤通透得让人惊叹。他的周身像是围绕着淡淡的忧愁一般,安静寂然。

很俊的孩子,这是邵警官对曲蔚然的第一印象。

“曲蔚然。”邵警官出声叫他。

曲蔚然缓缓地转过头来,狭长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一直到邵警官走近他才睁开。

邵警官抬手,递给他一个东西:“你的眼镜。”

“谢谢。”曲蔚然抬手接过,打开眼镜腿戴上,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清澈了些,整个人变得斯文又精明。

“关于前天发生的案件,很多问题要问你。”邵警官公事公办地坐到曲蔚然对面。

曲蔚然点头,表示愿意接受提问。

“卫明侣是你什么人?”邵警官问。

“养父。”

“你知道他有精神病?”

“知道。”

“家里的铁链是拿来锁他的?”

“嗯。”

“谁的主意?”

“他自己。”

“既然锁起来了,为什么事发当天又要打开?”

“那天……”曲蔚然轻轻闭了下眼睛,回忆道,“那天,妈妈回家看他,他叫出了妈妈的名字。妈妈很高兴,以为他清醒了,便想打开锁让他自由一下,可是锁的钥匙早就给我丢掉了,妈妈就在厨房找了老虎钳,想剪断了铁链。”说到这里,曲蔚然忽然安静了。

邵警官也没催他,只是看着他,等他慢慢说。

“然后,卫明侣很高兴,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曲蔚然忍不住用力地咬了下手指,瞳孔慢慢放大,表情像是陷入了当时的恐怖,他颤抖着说:“他一直笑,一直笑,忽然就抢过妈妈手中的老虎钳……然后就……就开始打她……”

曲蔚然说到这里,轻轻地闭上眼睛,不再往下说了。

邵警官合上记录本:“累的话,就等一会儿再做笔录吧。你先休息吧。”说完,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当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的少年轻声地问:“警官,我能为我的妈妈办丧事吗?”

“不行。”邵警官回过头来,“你伤好之后,就得去拘留所,在开庭宣判之前,必须待在那里。”

曲蔚然默默地看着他,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抱歉。”邵警官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歉。

曲蔚然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用力地抓紧床单,手心上一直没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艳丽新鲜的血液,染上了雪白的床单,有一种刺目的红。

一个月后,S市高级人民法院判曲蔚然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曲蔚然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参加母亲的葬礼,听说母亲的葬礼是远房的亲戚帮忙办的,办过葬礼后,还顺便以曲蔚然未满十八岁的理由暂时接收了母亲的遗产,只是这暂时暂得让曲蔚然再也没有找到过他们。

夏彤为这事气了很久,发誓要找到那群人,将遗产夺回来。曲蔚然却很淡然,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打开四合院的家门。

他在开着的门口站了很久,默默地看着里面,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眨了下眼,望着夏彤说:“带我去看看我妈妈吧。”

夏彤点点头,鼻子又开始发酸。

她觉得曲蔚然变了,原来温和优雅的他,变得和一潭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虽然他以

前也会这样,可是,至少他还会戴着面具,微微笑着,希望自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

他好像绝望了,无所谓了,随便了,他不想在为任何事努力了,他放弃了他的梦想,放弃了他的追逐。

“曲蔚然……”夏彤小声叫着他。

曲蔚然没反应,眼神一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着绝美的外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曾经迷死过千万男人,可最终剩下的也只是一把骨灰、一张照片,还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夏彤。”曲蔚然站了很久之后,忽然叫她的名字。

“哎。”夏彤上前一步,转头看他。

“知道吗?”曲蔚然轻轻地张嘴说,“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真是个……傻女人……”曲蔚然轻声地说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白痴啊……”

“笨死了……”

“我都说了,别打开……别打开,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

“笨蛋啊!”

夏彤难过地从他身后抱住他,很温柔很温柔地说:“曲蔚然,你哭出来吧……”

寂静阴郁的公墓林里,瘦小的少女紧紧地抱着背对她的少年,那少年穿着浅色的蓝格衬衫,他笔直地站着,却微微地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双眼,盖在了挺俊的鼻梁上,少年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身体因为极力地压制而不可自已地颤抖着。

10月灿烂得过分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着他,有什么轻轻地滑过他俊美的面颊、尖细的下巴,一颗颗沉重地坠落……

曲蔚然再次回到学校时,已经是9月底,学校高二划分文理科是按高一期末考的成绩划分的,曲蔚然毫无疑问地分在了高二(1)班,高二(1)班只有三十五个人,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姓曹,一头白花花的头发,戴着厚厚的眼镜,说着一口不够标准的普通话,板着黑糊糊的脸,看人的时候总是喜欢低着头,将眼睛使劲往上翻着看。

曲蔚然的数学成绩很好,好到几乎没有题目能难住他,曹老师对这个天才学生早有耳闻,曲蔚然去上课的第一天,他便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夏彤连看都看不懂的题目,让曲蔚然上去做。

曲蔚然拿着白色的粉笔,在黑板前站了很久,最后将粉笔丢回粉笔盒,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会”,便走回到座位上。

曹老师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笑:“这题目是比较难,是去年全国高中奥数竞赛中最难的一题,也是很有意思的一题,大家看……”

曹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打起公式,口若悬河地解说着,夏彤偷偷回头望了一眼曲蔚然,只见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眼神空洞得像是映不出一丝景色。

他变了,夏彤回过头来,无声地叹气,他变得冷硬、淡漠,不在和从前一样,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亲切优雅得像个贵族一般为人处世。

现在的他抛弃了理智,抛弃了信念,甚至抛弃了自己经营多年的面具,将本来的自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其实,人都有两面性,一面阴暗一面阳光,人们都喜欢将自己阳光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或者活泼可爱,或者聪明大方,或者仗义勇敢,或者沉稳老练。以前的曲蔚然,也是这样,他极力地将自己好的一面做给大家看,他温柔,他优雅,他聪慧,他善良,他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完美,他想让所有遇见他、认识他的人都为他惊叹……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最终却功亏一篑。

夏彤垂下眼,失神地盯着桌子,忽然一个纸团飞到夏彤桌子上,夏彤一惊,伸手抓过字条握在手里,转头看去,只见秦晋对着她比了个“V”字。

秦晋一直和夏彤在一个学校,因为高一没分在一个班,所以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奶片也因为越来越大不能放在学校养,而被秦晋抱回家去了。

夏彤挑挑眉,打开字条看:奶片上个月生了两只小猫,我妈不给我养这么多,小猫都要送人,你要不要?

夏彤想了想,在字条上写:我住校,不能养猫啊。

夏彤写完,丢了回去,秦晋拿起字条看了看,写了一句,又传过来:那你问问你宿舍有没有人要吧,我舍不得把小猫给不认识的人。

夏彤看完,将字条握在手心,对秦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回宿舍后,夏彤问严蕊要不要猫,严蕊摇头:“要是狗我就要,猫不要。”

“为什么?”

严蕊跷着二郎腿笑道:“猫养不熟,谁给吃的就和谁走了,跟你一样。”

“你胡说。”夏彤瞪她,“我什么时候谁给吃的就和谁走了?”

“哦,是吗?”严蕊挑挑眉,奸笑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包肉脯,对着夏彤摇了摇,奸笑地道,“来,叫相公。”

夏彤鼓着嘴巴瞪她,严蕊眯着眼笑,一副奸诈的样子。

夏彤咳了声,扭捏地叫:“相公。”

严蕊哈哈大笑地拍着床板:“还说你不是猫,你个好吃佬。”

夏彤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扑上去抽打严蕊,顺便把她手中的肉脯抢来,气呼呼地打开包装,发泄似的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了两口忽然停下来,奇怪地看着肉脯的包装。

“是不是觉得味道似曾相识啊?”严蕊靠着夏彤的肩膀问。

夏彤点点头,这肉脯的包装看起来和曲宁远送她的好像是一样的,当时严蕊觉得好吃,叫她爸爸照着买了好久都没买到。

“从哪儿买的?”夏彤问。

“嘿嘿嘿。”严蕊奸笑,“从曲宁远家里拿的。”

“呃?”夏彤奇怪,“你怎么去他家了?”

“他老子在家办了什么聚会,邀请了我爸爸,我爸爸还非要带着我去。”严蕊一边嚼着肉脯一边说,“然后我就遇见曲宁远啦。”

夏彤眨眨眼:“呀,曲宁远啊,他不是出国了吗?”

夏彤升上高二的同时,曲宁远结束了高中的课程,在家里的安排下去了美国读书。他走的那天约过夏彤,希望她能去送送他,可夏彤没去,安静地在女生宿舍待了整整一天。

从那之后,夏彤再也没有听到过曲宁远的消息。

严蕊揉揉鼻子,继续道:“本来是出去了,不过他妈妈忽然病重,他又回来了。我们就聊了一会儿,就聊到了这个肉脯,我说我想吃,他就拿了很多给我。”严蕊眯着眼笑,“他人真不错。”

“他还问起你了。”严蕊八卦地说。

“问我什么?” 夏彤疑惑地看她。她笑着继续说:“他问你现在怎么样了,我说蛮好的。嘿,我觉得他真蛮喜欢你的。”

“怎么可能,人家那样的贵公子哪里看得上我。”夏彤挥着手,使劲否认。

严蕊耸肩,放松地往单人床上一躺:“你不相信就算了。”

夏彤不在接话,捻起一块肉脯,温柔地喂进严蕊嘴里。严蕊大爷一样地跷着二郎腿,用力地嚼着,吃完了又“啊”地张开嘴,夏彤笑着又喂了进去。

严蕊满足地眯了眯眼,躺在床上看着夏彤。其实夏彤说不上漂亮,只是当她低头时,那温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地就想疼她;当她抬起头,用小鹿一般纯净的双眸望着你,怯怯地对你微笑时,再冷硬的心,都会为她变得柔软起来。

严蕊轻轻抬手,捻了一撮夏彤的长发在手中揪着,她垂着眼,忽然出声道:“夏彤。”

夏彤疑惑地望着她:“嗯?”

严蕊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态度,有些认真地看着夏彤说:“曲蔚然不适合你。在没受伤之前,趁早离开他吧。”

夏彤一愣,眨了下眼睛,没答话,垂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肉脯。

过了好一会儿,严蕊听见夏彤轻声说:“我不会离开他的。永远不会。”

这是夏彤对严蕊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在她心里,不管曲蔚然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曲蔚然,即使他变得阴郁、冷漠、尖锐、可怕。

可夏彤知道,他只是累了,他不再稀罕得到他人的爱慕与仰望,他也不想再戴着伪善的面具去生活。

可是,他忘记了,其实,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一个爱笑的、善良的、手心带着淡淡温暖的人。

夏彤相信,坚强的曲蔚然总有一天会找回迷失的自己。

在这之前,她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他,支持他。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我有一剑 万相之王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陆地键仙 星汉灿烂 从长津湖开始 从木叶开始逃亡 修罗武神 人族镇守使
相关推荐:星际奶爸十八线锦鲤逆袭攻略灌篮之青春无敌人在斗罗可穿万界黎明效应无上神帝太上老祖从坟墓里爬出来了主角光环[快穿]灵媒你是综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