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卓东辰跟嬴慎自己，更像是利益结合体。

因为彼此能给对方需要的钱、权。

故而才能十分牢靠地关联在一起，

只要双方任何一方在对方需要的东西上，不出现任何问题。

那么这种因为利益勾连在一起的关系，事实上在嬴慎看来比其他的都要坚固。

但很可惜，嬴慎很清楚，自己要对付徐福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必然会有一系列问题。

最起码也得去宗正府关上一段时间。

严重的话，可能还要去咸阳的大牢待上一阵子。

这种情况下，卓东辰的忠诚就没有任何保障了。

虽然就算他背叛自己，嬴慎也不是没有后手，但嬴慎确实不希望用上自己的后手。

作为最开始投靠自己的人，嬴慎还是有一定感情的。

而且一直以来卓东辰在钱财的问题上确实帮了自己许多。

也值得嬴慎在他心上多花些心思。

嬴慎也并非不知，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只是卓东辰掌握着自己，除了宫中例钱，嬴政赏赐以外，唯一的收入来源。

如果不能做好跟自己同进退的准备，那嬴慎也只能动用后手换个人了。

……

“公子此番作为，令臣大开眼界。”

在李斯府上吃饱喝足之后，跟李斯到内室下棋的时候。

李斯突然对着嬴慎说道。

以嬴政今日的威望，地位，能请动他帮忙推销产品的。

也就只有嬴慎敢且能这么做了。

换做他人，能做的未必敢做，敢做的却也未必能入嬴慎一般放下姿态去做好前置条件。

李斯对于嬴慎弄出这么一档子事，还是很满意的。

原本的大秦平静太久了。

平静到李斯有些害怕。

但如今的大秦，因为嬴慎这么一个有活力，而且敢想敢做的大秦公子，多了一些李斯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种变化李斯也不清楚是好是坏。

可至少，只要陛下跟自己还在，嬴慎就算捅破天，大秦也经得起折腾。

但嬴慎接下来的一句话，不仅让李斯手上的棋子瞬间跌落道棋盘，打散了原本落下的棋子。

也让李斯原本的想法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慢慢的难以置信。

“等徐福一死，李大人或许会对慎之所为，更加叹为观止。”

告诉李斯自己要对付徐福的事，嬴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李斯或许不在意徐福的生死。

但在李斯有靠向自己的意向时，李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是自己去决定徐福的生死。

因为李斯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对付徐福，意味着什么。

可对付徐福之事势在必行，哪怕知道跟李斯直说后，李斯必然会劝阻自己，嬴慎必须跟李斯提前打个招呼。

不然的话，万一把李斯推到赵高他们那边，可就麻烦了。

“公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李斯面色肃然地看着，依旧神色如常的嬴慎。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在徐福的鼓动下，父皇用十年的时间，花费了无数物资建造了蜃楼，难道李大人不觉得，徐福该死吗？”

嬴慎并没有一开始就透露出自己要杀徐福的其他原因，而是对着李斯反问道。

李斯的想法，自己之前更多的只是猜测。

实际如何，还得看看李斯的表现才能知道。

“徐福即将出海，若是求不得长生不死药，陛下迟早会令其死无全尸。”

眼见嬴慎不为所动，李斯先是撤下棋盘，顺便观望了一番房间内外，确认四周无人后，再回到与嬴慎面前，与其相对而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对于自己看好而且准备支持的公子，李斯也不介意直言相告：

“以臣看来，徐福出海必然一无所获；届时，徐福纵有上天入地之能，大秦也再无其容身之处。”

“公子若是有心为陛下分忧，只需耐心等候时机便可，何必急于一时？”

李斯以为，嬴慎会有对付徐福的想法，是害怕嬴政为求长生，而不设继承者。

担心等到嬴政故去，大秦按照原本的继承制度，由长子扶苏继承帝国，白白便宜了扶苏。

故而如此劝解道。

事实上，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很小。

李斯作为从嬴政掌权之前到如今，一直跟随在嬴政身边，并成功辅佐嬴政成就皇帝霸业的人。

比所有人都要了解，这位千古无一的帝皇。

对嬴政的手段，行事风格，李斯再了解不过了。

或许在嬴政抱有希望的现在，嬴政确实不会随意立下继承者，而是会继续追寻他的长生梦。

但等到嬴政失去信心，对于徐福能够求得长生不死药再不报希望之时。

作为如此庞大的帝国的建立者，嬴政自然不会看着帝国在他手上倒下。

到那时，嬴政会重新恢复他作为帝国掌舵者的思维，去重新去思考。

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个帝国继续延续下去，需要做些什么，对帝国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一如当年李信给了嬴政信心，让嬴政自信能够用二十万兵马对付楚国时。

嬴政选择让李信带着二十万兵马前去征伐楚国。

而不是选择让向嬴政要六十万兵马的王翦前去。

但等到李信失败之后，嬴政是怎么做的？

嬴政立刻亲自请回了王翦，亲率六十万大军伐楚，攻克楚国。

可见，嬴政的为人，不乏赌徒心理，但也是因为他赌得起。

况且作为大秦之主，只要赌局没有达到嬴政的预期，嬴政也随时能够翻桌子重新将注压在必赢的那一边。

徐福能否求得长生不死药？

李斯相信，或许连嬴政都不报希望。

而徐福此番出海，一旦未能寻回长生不死药，回来便是他的死期。

到那时，徐福的生死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而嬴政不会在意一个，耗费了自己如此多精力，却达不成自己目的的人的性命。

到那时，嬴慎不管对徐福有什么动作，都不妨事。

可在如今，徐福尚未出海。

长生不死药的存在与否尚且存疑的情况下。

对付徐福，就是在断了嬴政的长生梦。

大秦里希望徐福死的不只是嬴慎一个人，包括李斯在内，很多人都对徐福蛊惑嬴政寻求长生的事感到不满。

但众人也清楚，如今对付徐福，只会平白无故恶了嬴政。

故而才没人出手。

嬴慎有这样的想法，着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