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联盟现在找你们开什么会?”余乐皱着眉, 挡在郁晏前面。
郁晏耸耸肩, 一脸无所谓:“不知道, 大概是说复活赛的事。”
参加复活赛是国家层面的事,所以余乐没资格参与。
他有点不放心, 嘱咐郁晏:“别随便答应什么条件,真有事儿你就含糊一下, 回来告诉我。那帮老家伙弯弯绕绕太多了, 打着为国争光的名义坑我们战队。”
余乐又看了一眼丁洛:“洛洛, 我最放心你, 你学的东西多, 别让他们被套进去了。”
丁洛点点头:“放心吧,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比赛了, 应该就是鼓励一下。”
余乐绷着脸, 一直把他们送出门。
戚风站在他身后, 淡淡道:“放心吧,没事的。”
余乐长叹一口气,捂住自己胸口:“你不知道, 我这心里,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戚风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每个月总有这几天的,多喝红糖水。”
余乐忿忿道:“你大爷!”
他一跺脚, 拧身回房了。
郁晏带着队员一路来到联盟总部。
他之前还算半个联盟内部人员,但自从和宇宙利剑的葛勇发生冲突后,联盟高管或多或少有点边缘化他的意思。
后来g预选赛失利, 这种边缘化的感觉越来越不遮掩了。
索性郁晏也不在乎,联盟又不给他工资。
但这也导致了他现在的消息没有以往灵通,比如这次开会,郁晏也是才接到消息。
他们被人带着进了联盟主席的办公室,里面就有一张沙发,做不了五个人,所以谁都没坐。
没过一会儿,主席从外面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推材料,满脸都是笑容。
他笑的越灿烂,说明心里越虚。
郁晏微微挑了挑眉。
主席刚坐到桌子后面,一看他们五个都站着,立刻道:“哎呀,他们都不知道搬椅子进来,真是越来越松散了。”
郁晏要笑不笑,环抱着双臂:“没事儿,您快点说,我们快点听,一会儿还得回去训练。”
路江河紧跟着就打了个哈欠,眼窝里带着困倦的疲意。
因为这个会,把他们全从被窝里扯出来了,昨天训练的晚,大家都没睡够呢。
主席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道:“这个事有点大,可能要耽误你们时间了。”
丁洛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腮肉。
主席背后就是一扇百叶窗,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染上主席半白的头发。
白发泛着金光,有点晃人的眼睛。
郁晏轻描淡写道:“怎么,复活赛不用我们打了?”
主席一笑,对郁晏尚有一丝温和:“你就不能正经一点,不用你我还能用谁。”
郁晏却毫不领情,直击重点道:“那您就快点说吧,不用想什么婉转迂回的办法,我们还年轻,承受能力没问题。”
主席无奈的伸出食指点了点他:“你啊,这么多年也没沉稳一点。”
路江河哈气连天:“他什么时候真沉稳下来了,估计也得退役了。”
丁洛轻轻扯了扯郁晏的袖子,示意他脾气好一点。
她能感觉到郁晏言语里的敌意。
因为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出来,主席要宣布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喜欢,要真是好事,也不会拖到现在还磨磨唧唧。
主席看向丁洛:“你就是zls的丁洛吧?来g帮忙打复活赛的?”
丁洛点头,没说什么。
主席慈眉善目道:“真好,关键时候能帮g走出窘境,这就叫雪中送炭。”
丁洛的睫毛颤了颤,弯起的唇角渐渐收敛了回去。
主席又看向郁晏:“体育部那边也给你们送来一根好炭,经过上头的慎重考虑,结合预选赛的实际情况,他们决定找一位帮手,和你们一起面对复活赛,也给郁队长减轻点压力。”
封晨的眉毛当即就立起来了。
都要比赛了往里加新人?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磨合新队员了,现在做这个决定,简直就是胡闹!
付概震和路江河的脸色也很难看,路江河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郁晏却格外稳得住,平静问道:“谁?言易冰还是寒陌,或者是陈驰?他们俱乐部同意了?你们做了什么工作?”
如果是prince,zero或axe,一定也是受到了跟g同样的压力,不得不参加。
但这些人能来参加,的确能给他们提供助力,而且因为太熟悉彼此了,也不至于不好磨合。
主席却摇了摇头:“都不是,那几个战队是很厉害,但水平还不如g吧,不是都有你了。”
他的意思是,既然都有郁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找比郁晏水平差的选手了。
郁晏挑了挑眉:“哦?联盟这么看得起我?”
主席:“上面物色的这名选手很合适,没有参加过任何战队,而且年纪很轻,潜力很大,是韩国那边排名前五的高手,叫kusoma。”
kusoma?
丁洛立刻回想起了那场四排,那个从背后偷袭她和封晨的人。
韩服第五,这么巧吗?
主席见郁晏的脸色有意,赶紧解释道:“但你别觉得他是韩国人啊,他其实是个混血,只不过从小在国外长大,我们已经跟他沟通好了,他愿意来中国打比赛,加入中国国籍,明年的奥运,也会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封晨早就忍不住了,高声道:“你让我们请韩援?这是谁想出的狗主意!”
路江河:“wtf?混血换国籍就不算韩援了?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上次pgc全球总冠军可是我们,现在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郁晏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沉声道:“看来联盟不把g逼到绝路,是没完了。”
主席猜到他们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给面子,只能不软不硬道:“这怎么是逼你们呢,明明是给你们找帮手,这有什么不好的,还给你们上了一层保险。而且,我必须强调,复活赛你们是代表国家参加的,不是战队,不要什么都扯上战队。”
郁晏冷笑:“好啊,说不扯战队,你们别逼着g参加啊,不是有的是人报名预选赛吗,也没看你们海选啊。”
主席深吸一口气:“你跟我横什么,如果你们预选赛圆满成功了,还有后来这些事吗?签外籍运动员不需要花钱的吗?”
丁洛的心也寒了。
从一开始,g就被架上了道德的制高点,想下都下不来。
身为冠军,不出征是错,出征失败了还是错。
现在联盟乃至体育部,又一脚把g踢入了深渊。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一旦请了韩援,对战队,对职业选手来说都是一生的耻辱。
他们会被愤怒的粉丝骂一辈子,而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粉丝可以接受你的失败,你的暂时状态不好。
但他们永远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选手是个懦夫,哪怕他是被迫冠上懦夫的名号。
比赛,得中国人自己打。
不管是输是赢,大家都能认。
但要是为了虚伪的荣誉找外籍运动员来帮忙,赢或者输都不重要了。
它成了黏在胸口,甩都甩不掉的白米粒。
主席沉默了几秒,才苦口婆心道:“这很正常,其他体育项目也都有这种情况,放在全世界都很正常,你们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郁晏抬起桃花眼,轻“呵”了一声:“您在职业联盟工作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电竞的特殊性吧?”
电竞是完全以战队为核心的,观众认选手,更认战队。
从预选赛开始,奥运项目已经无形之中跟g绑定了,或者说,跟g一队的四个选手绑定了。
前期官方不重视,没有任何相关宣传,没有成立与奥运相关的项目组,没有从各个战队选拔适合参赛的选手,为了避免和各战队交涉,避免麻烦,就直接把这个重担交给了g。
或许是太过自信,或许是对电竞根本毫无了解,甩手不管后,发现胜利根本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于是又一拍脑袋,为了短平快的拿成绩,不知道接受了谁的建议,开始从外面买选手。
而那个选手,甚至连pubg全球性赛事都没参加过。
主席叹了一口气:“郁晏,你跟我说没用,我能不相信你们吗,但是上面给的方案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一层保险而已,你们要是状态好,全程不让他上场都没关系。反正不用你们战队花钱,平白得个帮手,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郁晏转身就往外走,一点也没跟主席面子。
封晨跟着他就走了出去,周身冷的发寒。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把主席的杯子给砸了。
路江河一跺脚,也扯着付概震跟了出去。
丁洛深深看了主席一眼,轻声道:“我们角度不同,看来是没办法沟通了。”
主席苦笑:“没事,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脾气,你帮着劝劝,kusoma就和你一样,是来帮忙的,没什么不同。”
丁洛摇摇头,平静道:“我不会劝,我只是很心疼郁晏,pgc全球总决赛上,他或许会取得很好的成绩,观众对他的看法会改观,会试着理解他在预选赛上的失利。”
她顿了顿,垂着眼,声音疲惫:“但很快,当他们得知郁晏竟然要请韩援打复活赛时,他的所有努力,所有荣誉都白费了。您不会不知道我们和韩国队的关系,也不会不懂电竞粉对韩队的排斥。只不过在体制洪流里,我们都是无力反抗的鱼肉。”
她说完,也跟了出去。
郁晏并没走远。
他站在一扇窗前抽烟。
烟丝飘飘渺渺的,从他指尖散开,融入空气里,消失不见。
纤弱的光点落在他的睫毛尖,他一颤,那些光点抖落在脸上,映的他的皮肤细腻又白皙。
自从丁洛搬过来,他就开始克制自己抽烟的习惯。
他认真的规划过跟她的未来。
他想跟她结婚,结婚后,大概会要个孩子。
为了孩子,他得保证自己的身体很健康,所以他渐渐学着戒烟,计划在退役之前,彻底把烟戒掉。
但现在他得依靠什么来消化这个消息。
所以他从路江河那里要了一根烟。
封晨早就暴躁起来了,走廊里的垃圾桶都被他踹倒,有工作人员看见了,没敢过来扶。
付概震拉着封晨,路江河又开始闹腾,乱七八糟的,撕扯成一团。
郁晏此刻真没心情管他们,任由他们在自己身后闹着。
丁洛慢慢朝郁晏走过来,走到他身后,她就闻到了浓郁的烟味儿。
比高中时候他们窝在小网吧里那种烟味儿高档多了。
但代价是,他背负了难以承受的压力。
丁洛轻轻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低喃道:“对不起,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郁晏紧绷的后背慢慢松弛下来。
他嗓音低哑道:“陪我抽完这支烟。”
丁洛就这么安静的抱着他,脸颊在他背后摩擦,算是点了点头。
一根烟的时间不长,火星时暗时亮,很快走到了尽头。
郁晏的手指感觉到了灼意。
他果断的将烟碾在了窗台上。
随后他转过身,把丁洛拉到自己怀里,然后对折腾的脸红脖子粗的三个人道:“别闹了,解决问题。”
封晨双眼猩红:“还他妈怎么解决!大不了老子退赛不比了!”
郁晏一皱眉:“你跟谁老子呢。”
封晨一秒回神,软软道:“师父...”随后扭开头,不言语了。
路江河撕扯出一身汗,正靠着墙喘气:“先别说别的,这事儿g老板都插不了手,我们能怎么办?”
郁晏扫了他一眼,勾唇冷笑:“g是插不了手,总有能插手的人。”
丁洛迷茫的看了一眼郁晏。
郁晏没有任何犹豫,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那一根烟抽完了,他似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方才的愤怒与孤冷,全部消失不见。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自艾自怜中,但他是最快恢复过来的。
他是队长,这是他的责任。
等待了不到十秒钟,对面就接了起来。
郁鸿山似有犹豫,小心翼翼的问:“郁晏?”
郁晏左手捏着手机,右手紧紧攥着丁洛的手腕。
他靠在窗台上,窗台的边缘硌着他的腰,窗口溜出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喉结微动,轻描淡写喊:“爸。”
对面的郁鸿山倒吸一口冷气,呼吸显然激动许多。
郁晏垂眸,唇边带着笑:“有件事想让您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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