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沈知洛微微侧头躲避的模样，耳边是两人对死别的未知恐惧，苏南瑾想，生离可能会是更好的结局。

那样，想念的时候还能远远地看上一样，而死别却成了永远不可亲眼看见和触碰的存在，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熟悉的晕眩感袭来时，姜夏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正是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所以才更珍惜剩下的时间。

但，逐渐消散的意识却让姜夏心里一惊，无边的黑暗像是巨兽要将她拖入深渊。

她想说些什么，却陡然发现力不从心，重重的无力感让她身体一软，倒在蹲在自己身前的沈凉秋身上。

“凉秋...哥，我...爱...”姜夏拼劲全身力气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表达自己最纯真的爱意。

她好不甘心，连最后的话都说不完，却只能靠在他的身上，缓缓闭上眼。

被男人握在手心的手也自然滑落垂下，沈凉秋一动不敢动，他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特征，哑着嗓音颤抖道：“夏夏，你别吓我了，你别趴在我肩膀了，会不舒服的。”

身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气息也逐渐冰冷，沈凉秋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满是戾气：“姜夏，你说话啊！你听到没有！你再吓唬我我就不要你了！”

沈知洛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茫然的上前，企图把姜夏重新喊起来：“夏夏？”

“滚开！”男人狠厉地嘶吼着，眼睛如利刃一般紧紧地瞪着试图靠近的沈知洛，仿佛只要靠近一步就会被他撕成碎片。

苏南谨见状直接将人拉进怀里，看她一脸怔愣，不可置信的模样，伸手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安抚：“他是一时无法承受姜夏的离去。”

“夏夏，你醒醒好不好？”沈凉秋卑微地乞求着：“不是说今天只是出来散散步吗？你怎么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男人抱着怀里的女人不停地说着话，眼神麻木，明明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存死志。

“夏夏，你那么爱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我知道你只是睡一觉对不对？”沈凉秋将人放好在轮椅上，看着周围突然跑来的医护人员，几乎有些疯癫道：“滚开！不准碰她，她好好的，你们都滚！”

“沈先生，姜小姐已经去世了。”医护人员试图去和他交流，接到电话有人说这附近有病人去世，他们就赶紧赶过来了，却没想到会是姜小姐。

“你闭嘴！她没死，她只是睡一觉，她睡醒了就好了，你们凭什么说夏夏死了！”沈凉秋如狼般的目光警惕地瞪着他们。

他的夏夏只是睡一觉，凭什么你们就说她死了，夏夏你快醒来好不好，你看他们趁着你睡着都来欺负我！

沈凉秋红了眼眶，视线刹那间模糊一片，连忙又强压下去，他不能让他们带走夏夏，他知道一旦被带走了，他的夏夏就要被定义成死亡了。

他不允许，他的夏夏活泼开朗，活得好好的，一定不喜欢冰冰冷冷的房间。

医护人员很是为难，而这时，终于意识到夏夏已经去世的沈知洛开口道：“你们先走吧，我们稍后会带她回医院。”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考虑到了这几个人都不是身份简单的人，便点头答应，叫人去清场。

好在公园不大，人也不多，很快就只剩下他们四人，沈凉秋也难得有了好脸色，没有再对沈知洛怒目相瞪。

“我可以抱抱夏夏吗？”沈知洛强忍着想要颤抖的声线，她亲眼目睹了一个生命的逝世，而对方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闺蜜。

闻言，沈凉秋下意识地抱紧了姜夏，不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眸光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松开手，让开一点身子。

刚才沈知洛的行为得到了他的认可，所以他愿意相信她。

沈知洛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前，蹲下，伸手将人抱个满怀，千言万语涌入喉咙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一遍的低喃她的名字。

“姜夏，姜夏…”

等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沈知洛吸了吸鼻子，眼角酸涩的起身，起身覆上去，在姜夏冰凉凉的额头落下一吻：“下辈子记得来找我。”

说完，她手脚发软，步伐踉跄的往外走，想把这最后一点宝贵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

姜夏在最后那一刻，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她挚爱的凉秋哥。

沈凉秋完全沉浸在一个只有他和姜夏的世界里，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尽了似的，说个不停，哪怕到最后，嗓音沙哑依旧无所察觉的说着情话：“夏夏，我爱你，我爱你…”

女人面容苍白，没有任何回应。

他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道：“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你等等我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沈凉秋想不顾一切的陪着夏夏一起走，但是还不行，他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完，孑然一身的他才有资格继续追求夏夏。

抱着人的双臂收紧却怕她不舒服，又赶忙松开：“对不起，对不起，夏夏，弄疼你了吧？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夏夏，你别不理我，主要你愿意理我，我做什么都愿意好不好？我给你跪搓衣板榴莲好不好？我听说你们女生喜欢这样的惩罚方式，只要你说，我现在就去买！”

男人希冀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见她没有丝毫反应，神情颓丧，一股无力感顺着四肢五骸流向全身。

这就是报应吧，是老天爷给与他的最大惩罚，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养父母，于是，老天爷睁眼了，报应在他最爱的人身上！

心口仿佛被人硬生生剖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沈凉秋抱着姜夏逐渐冰凉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感觉。

他声线颤抖的问：“夏夏，你以前想要我唱歌给你听，是我错了，没有唱，现在我补偿给你，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好不好？”

颤抖的歌声传入沈知洛的耳里，令她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哼唱道：“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笑哈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闪闪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