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几只鸡咯咯在叫,村长听得心烦,道了一句:“要不把鸡杀了,熬点鸡汤,这姑娘身子弱,喝点汤说不定早点醒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也好久没吃鸡了,多补补。”
卢夫人白了村长一眼,骂骂咧咧:“喝点热水就够了,还喝鸡汤?都是母鸡,还要下蛋,杀了鸡,你再去买一只?”
王二找到的人,又不愿替小姑娘找医生,怕花钱,这才丢给村长。
家里没什么钱,能收下这个小姑娘就已经拮据,还是因为要尽村长的责任,否则谁想摊上个昏迷搞不清来历的人?
村长继续眯着眼睛抽烟,烟雾漫上因为常年烟熏黄黄的墙壁,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他斜着眼,看见草席上的小姑娘睫毛颤了颤。
“徐燕,你过来看看,这姑娘好像醒了。”卢村长嘟囔一句。
卢夫人正把铁水壶放到冒着火光的炉子上去,烧好了水,拍拍手往屋子里走:“我看看。”
沈知洛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制床上,底下都是木板,粗粗垫了张草席,硬邦邦的。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沉沉的,抬都抬不起来,只是朦朦胧胧的,听见有个人声念叨着:“这姑娘应该快醒来了。”
然后过了半晌,被人灌了一团热乎乎的水进肚子里,好像没再这么难受,她胃里暖烘烘的,这股暖意传遍四肢百骸,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徐燕在她眼前探了探,有几分好奇,“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
沈知洛眨着眼睛,一下、两下、三下……就是不说话。
村长抽着烟过来,瞅了一眼,嘟囔一句:“不会是个傻的吧。”
徐燕立马白了一眼:“去你的,走走走。”
他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村长不说话了,坐到一旁的三条腿凳子上,按开像个厚重黑箱子的电视,上面出现一面雪花屏,他懊恼:“怎么电视机也坏了。”
没人管他,徐燕还瞪着眼睛盯着床上的沈知洛,她皮肤雪白,头发黑亮黑亮的,眼睛大大的,鼻子挺翘,因为喝了热水唇瓣变得有点粉嫩,真是好看。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徐燕现在也有点担心了。
沈知洛突然咧开一抹笑,嗓音还因为长时间没说话有点哑:“什么是哑巴?”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笑容单纯又可爱,但就这一句话,让徐燕和村长都双双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不是个哑巴,还真是个傻子。”徐燕气得又白了村长一眼,“就是你诅咒的,你干的好事。”
村长眉头皱得厉害,霎时间愁容满面。
徐燕去做午饭了,杀猪刀砍在菜板上,匡匡作响,像是在发泄心头的不满。
烟抽完了,村长扔地上踩灭,然后缓缓弓着腰到沈知洛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洛睁大了眼睛,好像在仔细回想,她眼珠子黑白分明,像是一串黑紫葡萄,咬着唇,有几分天真地问村长:“什么是名字?”
村长正要手舞足蹈给沈知洛解释,沈知洛的脸色突然发白,唇瓣抖了抖,开始阵阵发颤,嘴里念叨着一个字:“冷、冷……”
还知道冷,倒也不是全傻。
村长想了想,把唯一一件大冬天十斤厚棉被拿出来盖在沈知洛身上,这床被子的被单都透着岁月,花开富贵的大红牡丹变浅粉色,不知是多少年了。
沈知洛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捂严实,全身上下就剩下一个脑袋,但还是一直念叨着冷。
现在还是七月中旬,盛夏的天气,哪里来得冷,村长挠了挠脑袋,想到这还是个傻子,怕有什么毛病,只能再去请万医生。
村里连信号都没有,他只能走路去,山路三公里,对于生活在山沟沟里的村长来说不算远。
而就在他走后没多久,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从边上的屋子窗户里探出来。
王二家就在村长家隔壁,在万医生出来后,他打听到这女人没死,只是昏迷,过会儿会醒来就动了心思。
现在正是大中午,徐燕那个泼妇在屋后头做饭,他进去他们家,找到那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王二小心钻到次屋,看见先头那个女人盘腿坐在床上,一面靠墙,裹紧被子,眼睛都看直了。
他咳了两声,颇为关心:“姑娘,你没事吧?”
沈知洛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王二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露出自认潇洒帅气的笑容:“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是我救了你。”
他希望能通过这件事来拉近和沈知洛的距离,博得好感,可怎么也没想到,沈知洛是个傻子,不懂王二在说什么。
沈知洛还是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她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恶意,皱了皱眉,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王二见沈知洛没说话,也没抗拒,就当是默认了,他本来离沈知洛有一米远,现在一步一步走近,走到了床沿边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傻了。
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哪怕这样试探着靠近,沈知洛依然紧闭着嘴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王二的举动,没动静。
发现沈知洛身上厚厚的棉被,王二和见鬼了一样,突然灵光一闪:“原来是个傻子。”
他放下心来,正要坐在床上动手动脚时,脑后忽然一痛。
随着哐当一声,一股热流淋到他脑袋上,他顿时眼冒金星!
“哎哟!”
他吃痛地闭了眼,下意识摸了摸脑袋,看见手上的鲜红血迹,脸色瞬变,怒骂道“哪个王八羔子,胆子肥了敢打我。”
“老娘我。”徐燕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大步上前,一把将王二从床上拽下来,骂道:“赶紧给老娘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肮脏的事!”
徐燕的刁蛮难缠是整个村子都出了名的,见到她,尤其是她手里闪亮亮的杀猪刀,王二什么火气都没了。
他讪讪的笑了笑:“婶子,你真误会我了,我就是看她醒了没,毕竟是我救回来的人。”
这些狗男人在想什么,徐燕心里门清,她不屑的哼一声,威胁似的晃了晃手里的刀,鄙夷的问:“还不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