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要存在怎样浓烈的恨意要甚至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反目?
萧宁宁不解的看向钟肃。
钟肃面露轻蔑笑着对她说:“怎么, 难道你不恨?难道你忘了是谁让你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的?”
他低沉着嗓音像是引导一般缓缓道:“是钟家,是它让你家不能回, 学校不能去,友人离弃你, 爱人欺瞒你,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就算你现在身边有苏倾,又怎知他心思……”
“够了!”萧宁宁高声打断他,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她冷声道:“就想你所说, 别忘了这些都是拜钟家所赐, 而你,姓钟。”
“所以别想用这话来激我,你精明我也未必是傻。”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点到为止就够, 她相信钟肃明白她所言。
那些钟家的阴谋是钟晋授意, 但真正做的,她却相信就是眼前的人。
钟肃此人,不可信。
可无法否认的是,钟肃说得没错。
她从一个日子顺乐的学生变成现在提心吊胆的过活完全是钟家害的。
恨吗?
肯定是有的,但她实在不愿意把那样浓烈的感情浪费在钟晋这样冷血的人身上。
说不怨?
这么说自己都对不起自己。
之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如此反感认亲这件事大多由于她的家庭和性格使然。
如若她之前是个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的人,从未体会过亲人的感觉和家的温暖,当得知这样的身世消息时候, 即使钟家有一位那么个冷面罗刹,但光凭这世界上有和她有一样的血亲这条身份就足够了,那样寂寞的人生,出现了亲人怎能不喜,更何况家世丰厚,出身豪门,能够从一贫如洗的孤儿成为富贵的千金小姐。
加之有一位温婉慈爱的母亲和英挺俊朗的哥哥。
这样的条件,这般诱惑,世上有几人能够抵抗的了?
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
但萧宁宁过去的22年里绝对没有和驴近距离相亲相爱的经验。
因此她之所以不愿意和钟家相认的最主要原因是,没有必要。
真的是,没有什么必要。
首先,她不是孤儿,她有一个幸福美满而且三观非常积极向上的教师家庭。
她有父母的宠爱,朋友的关心,从小到大就算受大家喜欢的。
直到之后搬家性情变了也从来不缺关爱。
其次,她的家庭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也算是中等稍上的家庭的,什么该有的都有,吃穿都是极好的,父母也从来没有舍不得不给她花钱,她也不是个霸道张扬的人,照样和大家打成一片。
她从来不羡慕那些富贵,不是她的,她从不稀罕。
即使之前和姚烬之交往也从未向他索要任何,也单单是为了他这个人。
而现今和苏倾在一起,就算她住在他的屋子里,但迫于形势,实在无法。日常花销,也不是全让苏倾拿,她也是有些存款的。
她不是傻也不是强撑,单纯是不想全程依赖他人罢了。
这是她的原则。
所以无论是感情亦或是金钱,她全然不缺。
当钟晋用那样强硬的方式闯入她的生命轨迹,她得知所谓身世消息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愉。
他的态度太过于高高在上,让她颇不喜欢,好在当时有沈夫人做缓冲,而且这些年的平顺性子也压下脾气当时没有发作。
她并非冷血之人,如若用平静温和的态度与她言谈,她也可试着接受这亲生父母。
可偏偏他们选择最极端的方式,最近的捷径。
不过,因为那样的原因,当时那样做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当他们把她关起来就已经触及到了她的逆鳞,在温顺的生物,也有着绝不可侵犯的地方。
她,决不妥协!
去他娘的认亲,去他爷的女儿!
老子才不要!
钟晋彻底激起了她骨子里所有的好斗因子,那些隐藏多年的暴戾在近几个月全部引发了出来。
但事后证明她大意了。
高中的背叛让她心中留有伤痕却犹可忽视,但是钟晋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观。
如今靠近她对她示好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是钟家派来的!
从前的朋友一个不敢联系,生怕由于这“外因”将从前的感情断碎。
父母更是怕连累到他们。
苏倾————是她最后的坚持。
那些话语,那样炽烈的吻,还有略带凉意的手触及肌肤的颤抖。
都是让她无法忘怀的。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苏倾对她的感情。
因为那不止是苏倾爱意的诬陷也是对她自尊的侮辱。
她不允许!
看着眼睛像是燃烧着火一样怒视他的萧宁宁,钟肃在心底默默笑了。
这样的眼神,才是他想要的。
无论这怒火是对他还是对钟家,最后得利的终究会是他。
钟肃微笑,轻轻道歉:“是我失言了,妹妹可不要在意哦。”
这人就是道歉都是这般的轻佻态度,萧宁宁翻了个白眼给他。
钟肃继续道:“你只要知道我会是你最可靠的盟友就好,我不会背叛的。”
萧宁宁轻笑了下,不会背叛?
她现在可不敢轻易相信,更何况是个口蜜腹剑的家伙。
不过在拥有共同的目标时是要给予一定的信任的。
是以萧宁宁点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钟肃微笑,他伸出手掌竖起,“击掌为誓。”
萧宁宁呆了一下,半响才默默开口:“击掌?又不是古代。”
“的确,可我们又不会签合同,这也是个约定,唯心而已。”声音尽是坦荡。
萧宁宁正视钟肃,现如今才觉得,这个人戏谑的笑容下面满是认真,倒也是个真小人。
萧宁宁这才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她一向欣赏这样的人。
伸出手,两掌相击,“啪“的一声,誓成。
有时候,心的约束比任何纸质合同都来得有用。
钟肃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萧宁宁叫住了他,犹豫的开口问:“小棠她,还好吗?”
数月之前,小棠救了她之后就再也无法得到她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可是萧宁宁又不知道情形,之前不甘贸然去问沈夫人,现在钟肃和她也算在一个阵线上的了,向他询问也没什么。
可钟肃是什么人,多年在商场上打拼,家里又和那么个心思诡谲的男人暗自斗了那么久,萧宁宁这么一问再联想之前的事情,马上就明了。
他微微挑眉,“当初,是她帮你逃出去的?”
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萧宁宁心想:当初她对他的第一感觉果然不错。
萧宁宁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
钟肃倒是轻叹一口气说:“真是看不出来。”
果然是个胆大的。
可之后又不再言语了。
萧宁宁看着他陷入沉思的样子,暗自奇怪。
有些着急的喊他:“喂,你还没说她怎么样了呢。”
钟肃张了张口又闭上,再张开可又没有说些什么。
萧宁宁急了,难道小棠出事了。
急忙道:“她出事了?!”
她面浮焦急之色。
半响钟肃才答:“没有,没人发现是她帮你的,不久之前她离开钟家……走了。”
“走了?去哪里?”
钟肃摇摇头,“一个小丫头走了我怎么会知道。”
“可她是管家的女儿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她也只是个‘管家’的女儿罢了。”他嗤笑一下,钟肃口气突然冷了起来。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萧宁宁也选择了沉默。
但是萧宁宁知道小棠是安全没事的就好了,她坚信,她们会再次相遇的。
从星巴克出来,钟肃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萧宁宁果断地拒绝了他要送她回家的询问,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那个妹妹,现在足够谨慎了。
不可谓是坏事。
起码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坐在车子里,关上车窗,点起一根烟,慢慢吞吐着,他烟瘾不大,偶尔才来一支。
今天像是来了劲,一根一根的不断,烟雾缭绕在整个车内。
钟肃的喉中像是干渴着,怎么也滋润不了。
他刻意忽略掉脑子里那个穿着绯红色衣服的小女仆的声音。
忘记她眼睛盛满泪水仍旧去拥抱他的样子。
忘记她在他身下细细□□猫一样叫的样子。
忘记她每当看到他眼神就闪烁发光的样子。
……小棠吗?
真的如同海棠花一样烂漫盛开在他身下,徐徐绽放,弥漫着花香。
那花香诱惑着他,让他如此干渴,失去了的时候却百般思念。
无意识的喃喃开口:“棠……”
很快从情绪中抽离开来,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暗骂了声,“该死!”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
捻灭烟,打开窗户让清风吹散车内的浓重烟雾,也同时吹走他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想法。
危战之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弱点。
紧握双手,不久之后,他多年期盼的一切都将得到在他手中!
所有的所有,皆尽归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