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东大后的一条老街里。
一辆老旧的拉面屋台停在街边,地上是青石铺成的地砖,额头上扎着白毛巾的越师傅正在屋台中忙碌,外面的凳子上亲密地坐着一男一女。
这种日本的拉面屋台说白了就是中国的路边摊,论味道和用餐环境大多是不如店里的,但是胜在价格也比店里便宜很多,倒是很适合经济比较拮据的学生,以及手头有一些家长的“资助”但是却想把钱省下来约会的情侣。
“哇啊!小林君你看那个人!他好帅啊!”
坐在男孩身边吃面的女生扯了扯自己男朋友的袖口,在他耳边小声惊呼道。
正在用筷子挑起面吹凉的男生手掌一僵,转头看向女孩视线所指的方向,透过布幌的缝隙看过去。
可恶!竟然敢把阳子的目光吸引走!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混蛋究竟张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被称作小林君的男生眼神不善地转过头去,然后又默默地转回来。
可恶!真的很帅啊!
迎面向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有着修长匀称的身材,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白净的皮肤在阳光下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眉宇挺拔狭长,只是微微垂着头,看不清眼睛。
男生一脸不甘地把头转回去低下,手指用力捏紧筷子——虽然他在学校里也算是个帅哥,但是和这个男人一比,就显得差太远了。
一旁的少女握住少年的手,涂了口红的嘴唇轻而快在他脸颊上吻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嬉笑:“嘿嘿,小林君吃醋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
屋台里的越师傅瞥了脸色微红的男生和掩嘴坏笑的女生一眼,用力把一颗卤蛋在案板上剁成两半。
远处的男人走近,在那对情侣和越师傅惊讶的目光中,撩开屋台车蓝色的布幌走进来。
情侣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男人身上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衬衫和长裤,虽然没有多余的配饰,但是光从衣着和气势上看也能看出其是个有钱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来拉面屋台吃面?
“请问,是越师傅吗?”
男人视线微垂,对着屋台车里的老人问道。
“是我,请问你是?”
越师傅疑惑。
“一个朋友推荐我来这里,”源稚生解释道,“他说您是几十年的老拉面师傅,让我有时间一定要来试试。”
“原来是这样!”
越师傅恍然,作为几十年的拉面师傅,他的手艺确实不输于那些大拉面店的师傅,吃过他的拉面的顾客大多赞不绝口,主动向周围人推荐他的拉面为他揽客的情况时有发生。
也正是凭借着这份手艺,越师傅虽然开着简陋的拉面屋台,却攒下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请给我来一份鱼介豚骨拉面,”源稚生坐在凳子上,“麻烦了。”
……
卡塞尔学院,钟楼阁楼,副校长挺着啤酒肚瘫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手柄,身边是打开到一半的杂志,地上散落着啤酒罐,电视机闪烁的光芒照亮了桌子上吃剩一半的披萨。
“嘭——”
阁楼的门被无情踹开,路明非背着一个大号登山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找我?!”
他昨天还在日本度过沉浸在旅行中,准备后天坐飞机回中国,机票都订好了。
源稚生还说会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把绘梨衣带出来和他们道个别,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这个像小女孩一样乖巧文静的可爱少女还是颇有好感的,甚至一起给她准备了临别的小礼物。
结果昨天晚上副校长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让他立刻来一趟卡塞尔学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他说自己在日本,结果副校长立刻让诺玛安排好了机票,让他用最快的速度从日本飞到美国,然后会有专机来接他飞到学校里。
路明非问副校长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紧急,但是副校长说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只让他赶快飞来学校。
他下了学校的专机后背着包就冲进了钟楼,然后……看到了惬意的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副校长。
“……”
“……”
路明非和副校长对视一眼,沉默无言。
“那个……贤弟你来了?来来来,我这有啤酒,冰镇的!”
副校长按下暂停,放下手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罐还冒着细密水珠的啤酒。
路明非脸色漆黑,顺手把钟楼阁楼的门关上,抬起一只手掌,掌心跃起一簇跳动的金焰,霎时间小小的阁楼里被刺眼的光辉和逼人的热量充斥。
“贤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啤酒都不凉了!”
副校长大惊失色。
“大哥,昨天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说有很重要的很紧急的事情,”路明非面带微笑,额角青筋绷起,淡金色的眸子扫视屋里的一地狼藉,“这就是你说的很紧急很重要。”
“咳咳……这是个意外,”副校长把手掌蜷在嘴边,轻咳两声,“本来事情确实是很紧急的,你不是答应装备部成为他们的外聘合作研究员吗?”
“对啊,怎么了?”路明非收起明光焰,“你不是说外聘研究员不算秘党成员,属于和秘党进行有限合作吗?”
“没错,规矩是这样的,”副校长点头,“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守规矩,你也知道,秘党是由欧洲几个顶级屠龙者家族和一些小家族联合组成的,其中几个在最开始联合成了秘党的家族,就是秘党的元老家族,在秘党有最高的权力和地位,对了,与此同时,他们组成了学校的校董会,是学校经济的主要来源,拥有在学校中最高的权力。”
“秘党的一个元老家族,叫加图索家,注意到了你这个研究了新型骨质强化药剂的自由炼金术士和学院的装备部达成了外聘合作,以此为根据要查你的资料,”副校长道,“这是不合规定的,但是他们的理由是为了保证你这个合作者对学院没有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话说加图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那个在学校里名气不小的,叫恺撒的好像就是加图索家的人,”路明非耸肩,“然后呢?看你的样子,那个加图索家应该是没有查到我的资料吧?”
“我本来准备去阻止他们,结果不知道他们抽了什么风,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名义上我又没有权力干涉校董会的事务,所以我就联系了昂热,准备让他去阻止他们,同时也紧急通知了你,也就是昨晚那时。”
副校长道。
“然后校长出手把他们全给砍了?”
路明非问道。
“不,那个老流氓虽然下手一向很黑,但是现在还不是他跟校董会翻脸的时候,”副校长摇头,“实际上,在我通知了昂热和你后没多久,昂热那个老流氓就告诉我,有人在他之前出手,截住了加图索家的人。”
“哦?”路明非一愣,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除了你和校长,我在学校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了啊,还有谁会出手?”
“当然是装备部那帮疯子,你未来的同事们,”副校长大笑,“他们不想让加图索家的人看到你的资料,但是又没有权力阻止,干脆就放出了实验用的亚种龙兽,让它们在学校里暴走,加图索家这次来的人比较惜命,到了校门口看见里面有头六七米高的亚种龙象,立马就被吓回去了。”
“嘶……”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些只相处了几天的神经病竟然愿意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心下难免有些感动的同时也感慨这帮神经病的路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野,难怪他来钟楼的路上很多校工打扮的人都在装修学校,原来这不是装修而是修复啊。
“不过他们这么搞,加图索家的人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吗?”
路明非有些担忧。
“后来装备部的部长阿卡杜拉发声明,说这是一场单纯的实验事故,只是出了一点点意外而已,把那帮加图索家的人气得够呛,但是他们又不敢做什么,毕竟学校想屠龙,还得仰仗那群疯子提供各种装备,而且装备部背后还有一批搞学术的老古董,如果说加图索家对装备部是不想惹的话,那对那帮老古董就是不敢惹了。”
副校长倒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装备部里全都是混血种界炙手可热的人才,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会被竭力拉拢,秘党供着他们都来不及,哪敢得罪他们。至于他们背后那些缩在地下搞学术研究的老古董,那就是整个混血种界的泰山北斗了,秘党下了血本吸引他们来秘党进行科研,要是逼走了他们,欧洲其他混血种家族的势力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啧啧啧……秘党的元老家族就这?”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加图索家最近几年一直跳得厉害,尤其是恺撒加图索这个加图索家的天之骄子崭露头角之后,他们就越来越活跃了,大有一副成为元老会领头羊的架势,”副校长道,“不过没关系,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他们就只有巴结你的份了,你的地位丝毫不会比那些老古董低,秘党得把你当个宝供起来。”
“加图索家吗……我记住这个家族了,”路明非点点头,“所以,这次突发意外就算是被这么解决了?”
“嗯,这次你确实得感谢一下装备部那帮神经病。”
副校长道。
“那么问题来了,”路明非挑眉,“为什么事情被解决的时候你没有通知我?”
“咳咳!那个……那个贤弟……”副校长眼神游移,试探着问道,“为兄要是说为兄不小心给忘了……”
路明非脸色漆黑,掌心金焰迸发,副校长连忙摆手:“没忘没忘!没忘!我没告诉你是因为……因为……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也需要你!”
“哦?”路明非托着金焰冷笑,一脸“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的表情,“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嗯,啊,呃……那个……那个……”副校长眼珠转动,眼看着路明非掌心的金焰愈发旺盛,最终一咬牙,“为兄叫贤弟你来,是要送给你一个马仔啊!”
“马仔?”
路明非一愣。
“对对对!马仔!贤弟你不是马上就要来学校去装备部了吗?以后就要常住在学校里了,为兄担心你在学校里的生活会有什么不方便或者不习惯,所以特地把手底下的头号马仔送给你,好让他在学校里鞍前马后地伺候你。”
“伺候?”路明非有些为难,“我是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我们中国人早就不兴这一套了……”
“诶!贤弟你是有所不知啊,”副校长苦口婆心地劝说,“为兄手下这个马仔可不一般呐!他办事机灵,为人忠恳,能力超群,他自己手底下还有一群小弟也可以为你所用,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入学的等级评定,那可是A级!”
“A级啊!现在学校的学生里没有S级的存在,A级就是最高了!这要是带出去,倍儿有面子啊!”
副校长的语气神态仿佛乡下介绍哪家大姑娘的媒婆。
“这……要不,我考虑一下?”
路明非收起明光焰,有些意动。
“还考虑什么呀!”副校长走上前大力拍路明非的肩膀,“我跟你贤弟你说,那个年轻人可是个可造之材,我是相当得看好他呀,我那个守夜人板块你知道吧?除了你之外,另一个管理员就是他!为兄让他跟着你,既是为了你手下有个得力马仔……不是,得力干将,也是为了让他跟着你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你手下的一员大将呢!”
“这样的话……好吧。”
在答应副校长的一瞬间,路明非莫名觉得自己可能被他坑了。
“好!好!好!”
副校长连叫三大声好,兴奋喜悦溢于言表。
路明非:……
完了,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五成的可能被坑了。
“贤弟!为兄这就叫他来跟你见见面!”
副校长掏出一台破旧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足足几十秒的响铃后,电话才被接听。
“喂?哪位啊?”
路明非依靠敏锐的听力,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那时一道男性青年的声音,从语气来看,应该刚睡醒,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刚刚被人从梦里吵醒的迷糊感。
不知为何,路明非联想到了清晨在街边垃圾桶旁被太阳照脸而晒醒的美国流浪汉。
问题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啊。
“芬格尔!”副校长对着电话咆哮,气势仿佛草原上发号施令的雄狮,“你马上给我过来!立刻!三分钟内我见不到你的人,你就准备和自己的花内裤一起在学校里出名吧!”
“您别闹……”电话里的人语气慵懒颓废,透着一股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男人穿花内裤就算新闻了?出名了又怎……”
“我是说你那条印着桧月彩花的内裤!”
副校长冷笑,路明非惊为天人。
电话对面发出肉体撞击地板的沉闷声响,路明非估摸着应该是这位芬格尔马仔从床上摔地上了。
然后电话在一段急促的穿衣声中被挂断。
两分五十秒后,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推开阁楼的门,向前栽倒趴在地上。
因为趴在地上,所以路明非只能看到他擀搌的头发和沾了蕃茄酱的花衬衫。
“兄弟你还好吗?”
路明非问道。
地上的人竖起一根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