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哪里肯就走人,连李才人劝她,扶她,都被她一把甩开了。
急得李才人脸涨得通红,眼泪都下来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哪怕跪着拦阻,也不能让李妃到会宁宫来。这哪里是来求人,这分明是来结仇的!贵妃倘若在皇上那儿告一状,别说李家,李妃怕是自身都难保。
蒋贵人也是急,她力气可比李才人大,一把扶住李妃的胳膊:“娘娘,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李妃还想甩开她,可蒋贵人的两只手象钳子一样牢牢夹着她,李妃身不由己就给挟着往外走。
别人可能没看清楚,顾昕看得清清楚楚的。
蒋贵人可以啊。
要办到她现在这样,不是只凭力气大就行了。
听说蒋贵人家里长辈是武将,看来这是家学渊源。
可惜了。
蒋贵人这人平时看起来性格直爽,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儿。要是不进宫,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想必会过得很好。
李妃嘴里还直嚷嚷:“你拉我干什么?你松开手!反了你了!蒋雁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顾昕眉头皱了一下,蒋贵人自己倒象是没听见似的,一手挟着李妃,还能腾出空儿来向顾昕告退:“贵妃娘娘,李妃她前天才中暑,人也昏昏沉沉的,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李才人也忙着替李妃描补:“贵妃娘娘,等李妃病好了我们再来请罪。”
李才人、蒋贵人,两个人都不笨,给李妃找个生病的借口,不论真假,好歹把这场面圆一圆,大家都有台阶下。
也不知道她俩这么熟练的解释圆场的功夫,是不是在李妃的磨砺之下练出来的。
她倒不至于迁怒到李才人和蒋贵人身上。
但是李妃嘛……顾昕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就这么算了。
不是顾昕心眼儿小非得斤斤计较,而是宫里人就是这么势利刻薄,今天李妃在会宁宫闹了一场,还好端端的没事儿,那所有人都会觉得会宁宫好欺负,是个人人都想掐一把的软柿子了。
“李妃既然有病,那就好生待在宫中养病吧,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了。”顾昕这句话就等于将李妃禁足了。
李妃扭过头死死盯着她:“你这个……”
李才人眼疾手快用帕子捂住了李妃的嘴,给旁边的宫人使眼色:“你们都是傻子吗?娘娘病了也不知道过来搀扶?”
殿门外的宫人赶紧过去帮手,李妃被硬架上了轿辇,抬轿的太监赶紧的快步疾走,象是生怕晚一步就闹出大事来。
香珠刚才想抽李妃的,结果没能插上手,看着李才人她们脚步匆忙的走了,扭过头来诧异的说:“李妃是疯了吗?还是吃错了药了?”
涂女官刚才听说了这消息匆匆赶来,顾不上行礼,先左右打量过顾昕,有些着慌地问:“贵妃娘娘没事吧?”
她这样让顾昕忍不住笑:“我能有什么事?这么些人看着,难道李妃还能和我动手不成?”
涂女官可没笑:“李妃以前就曾经发疯撒泼,连先皇后她都……贵妃娘娘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以前也这样发疯?”香珠连忙追问:“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位嫔妃娘娘象她这样……”
涂女官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李妃以前疯劲儿比这还厉害——这几年已经好多了。”
香珠还要追问究竟,顾昕说:“都站在殿门口象什么话?嫌天不热?有话进去再说。”
香珠她们急忙应是。
顾昕坐了下来,吩咐香珠:“给涂女官上盏茶。”
涂女官一路急走过来,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这茶一接过去,也顾不上热,三两口就喝完了。
香珠今天对涂女官格外客气,想多打听些旧事。今天李妃那言行——简直就象个疯子一样。
可真要是疯子,怎么还能一直留在宫里呢?
涂女官放下茶盏长吁了口气,说起李妃的事情来。
“李妃刚服侍皇上的时候,还算是规矩的。那时候也爱吃醋,爱使小性子,但并没有太过出格的言行举止。要说起来,就是从她怀孕的时候,脾气就不好了。她是皇上的妻妾中第一个有喜的,自然是贵重些,渐渐的,李妃脾气更坏了,爱生气,还总是疑神疑鬼。太医也看了,只说有孕的女子确实也容易多思多疑,与平常时候不一样。”
这个事情顾昕之前也听说过。
但以前听说的没有这么详细。
涂女官接着说:“后来李妃没了孩子,她当时就跟疯了一样,说是有人害她,把药盏砸在太医头上,当时就砸得头破血流的。晚上她也不睡觉,还掐着值夜宫女的脖子,险些把人活活掐死。”
香珠啊了一声:“这都要杀人了,那真是疯了啊!那怎么还……”
涂女官摇摇头:“先皇后说她是失了孩子伤心过度,也是可怜,只吩咐人好生医治。那会儿京里……又是多事之秋,这事儿更不好张扬,就让她这么养着,过了大半年,李妃也安静多了,也没再伤人,大家都觉得她是好了。这几年虽然她行事偶然还有出格的地方,但也没有象今天这样,居然在会宁宫就闹起来。”涂女官揣测着说:“难道是因为李家出事,她的心病又发作了?”
香珠想想刚才李妃那个神情就后怕:“要是早知道她会发疯,说什么也不能让娘娘见她。”
刚才如果不是蒋贵人、李才人拉着捂着,李妃可能真冲上来朝贵妃动手了,而且她也不是没想骂人,只是被捂住了。
“娘娘,这事儿一定要禀告皇上,赶紧让太医给李妃看看她是不是疯了。还有,要把人看牢了,可不能放她出来。”
宫里住着个可能伤人、杀人的疯子,这也太危险了。万一哪天她冷不防窜出来,拿个刀子剪子的,真出了事那后悔可来不及了。
涂女官也说:“奴婢会吩咐人,好好看着李妃,必不让她有机会伤人的。她兄长的事情,奴婢也听说了。这人只怕罪过不轻,到时候李妃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