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监办事很是周到,接着信儿之后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查这个问那个。
至于蒋贵人会不会晋位,这事儿张太监还真听说过一点风声。他可不是道听途说,是褚怀忠那里曾经透出过那么点消息,不管贵妃娘娘这一次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皇上好象都有给贵妃再晋位的打算。
贵妃再往上……可能加封号,赐封邑,也可能是封后啊!
到时候宫里旁的妃嫔也都可能一起晋封一级半级的,说不定皇上还会大赦天下,赏赐京中百姓酒食呢,这些事也都是有先例的。
蒋贵人若是能搭上这阵风,晋成嫔应该不是难事。这个事儿,稍微打听打听,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沈才人能猜到也不意外。
但是她把这事儿和蒋贵人说,这其中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张太监捧起小茶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这茶壶,还有这茶,都是贵妃赏的。贵妃本人对茶没什么偏好,现在有了身孕,茶几乎不喝了,知道张太监爱茶,就多赏了他一些。
张太监这茶喝得心满意足。
好些人为了巴结他,也会送上好的茶壶茶叶,可是那能和贵妃娘娘赏的相比吗?
张太监也有俩徒弟,一个出宫办差事去了,一个刚刚跑了一趟腿回来。
“师傅,宋女官那边说都知道了,只是这个月怕是备不齐,要等下个月了。”
张太监放下小茶壶:“早一天晚一天的倒不打紧。”
“宋女官抄了份儿名单让我带回来。”
张太监接过来看了一眼,都不必再看第二眼,上头的人名他差不多已经全记住了。
“知道了,早一点晚一点的倒不要紧,宋女官办事一向周到稳妥,不会出岔子就行。”
他徒弟刚才回来时,还顺路给蒋贵人送了一盒燕窝去,这也是张太监的吩咐。
“师父,沈才人这事儿……”
张太监倒不着急:“沈才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张太监看了看自己这个徒弟。
俩徒弟都和张太监年轻的时候有相象之处。
不是指长得象,是性情,为人处事这上头。张太监没象旁人那样巴结逢迎,拜高踩低,他是纯靠一身本事站稳脚跟的。旁人的那些算计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不屑为之。
他的俩徒弟也差不多,办事得力,不喜欢勾心斗角的那一套。
这会儿知道有人还可能对贵妃不利,徒弟年轻的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
“嗨,这才哪到哪。”张太监摆了摆手:“皇上这才几个嫔妃?就算个个都惹事,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沈才人的事儿,盯紧着些就是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张太监想起先帝晚年后宫的乱相,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会儿宫里乱得没法儿说,曾经的宠妃不甘落幕,有儿女的想要替儿女谋划,先帝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名声体面这些东西,有一回先帝乘步辇经过余容亭的时候,有宫女在那里采摘鲜花,先帝一眼看中了,光天化日,就在亭子边把宫女幸了,之后扬长而去。
按着宫规,那个宫女之后可以换个地方住,虽然没有封号,但是却不必再辛苦劳作。
但是这宫女第二天就报病,说是高烧不退,就被挪出去了。后来……就没什么后来了。
这事情一看就不单纯,这姑娘八成是被人暗中下了黑手。但是这种事宫里多了,谁会去过问?连先帝快活过之后,就把这宫女忘了个干净。
她的死在这宫里连个水花都没泛起来,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桩两桩。先帝晚年行事全凭喜好,宫里的人个个都在揣摩先帝的心思行事,死几个宫女算什么?
丽贵妃得宠的时候那真是嚣张跋扈无人能及,她有个宫女,很得脸的那种,给丽贵妃梳头时没留心梳掉了两根头发,丽贵妃恼了,就让人拖了出去打,活活打到死。
张太监还记得当时有个贵人,不满十七岁,时间有些久了,幸亏张太监记性特别的好,才能记得那个贵人姓祁。
丽贵妃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格外年轻,又生得灵秀,就在游湖的时候示意人把她撞下水,又不让人去救,那个年轻轻的祁贵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溺水而死。
后来丽贵妃自个儿也没落好下场。
等刘淑妃上位,她比丽贵妃讲究名声,但是根本上,她和丽贵妃是一样的人,旁人的命不算命。她也杀人,只是不象丽贵妃那样肆无忌惮。她身边的宫女被先帝宠幸了,刘淑妃一样容不得,生怕宫人得宠了自己失宠,一旦失宠,那丽贵妃的下场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刘淑妃还弄死过两个女官,还有太监。
所以啊,和那时候比起来,当今皇上的后宫可以称上得太平安泰了。
虽然也有李妃这样的,吴嫔这样的,还有野心勃勃的沈才人,但是只要上面的人不乱,下头就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