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女子有身孕,害喜作呕她是知道的,不但知道,她还见过。跟着崔道士行医的时候,有妇人自有孕之后什么都吃不下,硬吃下去也得吐个干净,不但没象一般人那样变得圆润丰腴,反而一日比一日消瘦。
这害口吧,说是病,又不算是病,一般人不严重,过个一段时日就好了。有的人严重些,但是有孕之人用药又比旁的时候要谨慎小心,再说,用药的效用其实也不大。
香珠可顾不得那么多,生怕顾昕身子有点什么岔子,赶紧打发人去请太医。
顾昕回过神来,摆摆手说:“左右太医也要过来请脉,不必特意让人去催。”
可香珠沉不住气:“可娘娘吃不下东西,这可不是小事情。”
顾昕瞅了一眼桌上堪称豪华的早膳,可是一道想吃的也没有。
“这些娘娘不爱吃,若是有想吃的让膳房赶紧做了送来。”
顾昕也说不来自己想吃什么,只是看着这些都没有胃口。
“那个,小米粥盛一碗给我。”至于其他的:“别的先撤了吧。”
香珠手脚麻利,赶紧把娘娘说的粥盛了一碗出来。
小米粥熬得又香又浓,顾昕可能也是那股难受劲儿过去了,把这碗粥给喝完了。
香珠勉强放下一半心事。
看起来娘娘的情形不算严重。
但是只喝粥也不行啊。
平时娘娘胃口多好啊,眼下只喝一碗粥,这都不够垫个底,勉强塞个牙缝嘛。
外头小海子已经撒开腿就往太医院跑了。
他这一跑,别人还觉得贵妃这胎怕是不好呢,连太医都不敢怠慢,跟着一溜小跑的往会宁宫赶。
他们这才进会宁宫,外头就传了漫天的小道消息。
有的说,贵妃这一抬怀得不好,怕是要出事,不然怎么能这么一大早的请太医?
虽然先皇后人是不在了,但是当初她有孕的时候那情形,好些人老人还记得一清二楚呢。怀头胎的时候先皇后身体就弱,那一胎怀的可不算安稳,太医院干脆就派了人日夜守在她宫里,生怕有个万一。等到怀第二胎的时候,她根本就起不来身了,成日只能躺着——据说只要一站起来就身子不适,疑似有滑胎之兆。
还有人说,未必是出事,只怕是贵妃觉得自己金贵,有意折腾人。
这话也不是没来由的,当年的李妃,那就是个会折腾的主儿,她有孕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把天都翻过来啊,恨不得骑到先皇后孟氏头上去。今天肚子疼,明天睡不好,后天吃不香,大后天又有人要害她了……
她这么折腾两个月下来,把孩子折腾没了,其实当时人人都在心中趁愿。
说真的,虽然宫里头没什么真姐妹,真朋友,但象李妃这样,做到上上下下无人不厌烦她,也是一绝了。连她身边的宫女都不向着她,因为别家的奴婢可能和主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李妃身边的宫女那是没有一点儿盼头,以李妃那脾气,身边伺候的这些人只有受罪的,没有享福的,尤其是从她有孕,她身边的伺候的人已经让她自己折腾掉一大半了,剩下的一小半和新补进来的人手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活不到明天。
所以瞧见会宁宫的太监跑着去请太医,就有人在嘀咕,贵妃这要么是身子真不爽利,要么就是借题发挥,仗着肚子金贵,要生事找碴。
顾昕看到太医进来时候气喘吁吁,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请唐太医坐。”顾昕解释了一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刚才早膳端上来觉得有些恶心,没胃口吃东西。”
贵妃这么一说,唐太医把提了半天的心暂且放回肚子里。
女子有孕难免会胃口不好,这个唐太医是知道的。
他没进宫前在外头可是看过不少孕妇的,差不多什么样儿毛病都见过。成了太医之后,在京中还开了家药铺,平时也会替达官贵人出诊,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贵妃虽然自己说没大碍,唐太医还是不敢轻慢——皇上直到现在还没有个站住的孩子呢,贵妃这要是怀得是个皇子,那就是长子,身份贵重着呢。
诊过脉,问过话,唐太医才说:“娘娘身子无碍,从脉相上看,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十分康健。”
香珠在一旁问:“可是这吃不下东西……是不是有什么药方能用用?”
这个怎么说呢?
照唐太医看来,贵妃娘娘身子很好,完全用不着吃药。以前他倒碰见过一个妇人,那吐得死去活来的,药也用了,针也施了,都效验不大,那家人急得说,实在不行就不要这个孩子了,不然的话眼看大人要先不行了。
贵妃这情形,挺正常的,完全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当然了,这是贵妃娘娘,身份金贵,孩子也金贵。
唐太医说:“人有孕之后,口味是会变一变的。况且娘娘身子一向很好,倒不必太过担忧——平时吃的饭菜若是不喜欢,可以多用用心思,多试一试,看看娘娘想吃什么。”
香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娘娘平时口味倒没什么明显偏好,但是——听说有孕的人口味确实是会变的,不是有句话叫酸儿辣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