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贵人看着比别人显得得粗壮,说话又高声大气,一般人总把她当个目不识丁的蠢材。但蒋贵人正经是读过书的,蒋家武将出身,不象读书人家里规矩那么大,姑娘和小子一块儿念书,也一块儿学武。蒋贵人学得是马虎,但是不代表她就不懂外头的事儿了。
云燕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但蒋贵人并不这样想。
武阳郡王惹恼了顾家,顺便也惹恼了贵妃。顾家不肯吃亏,就寻武阳郡王的麻烦。当然,用的理由是武阳郡王强占旁人田产、放纵奴仆为恶等等理由。
蒋贵人很懂,这些罪过,可大可小,关键看皇上想怎么处置。
皇上的处置看起来对武阳郡王是有偏袒的。
但是蒋贵人不这么看。
皇上这个人,蒋贵人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接近过他。
虽然名义上,她是皇上未登基前所纳,论资历,宫中比她强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蒋贵人自己很清楚,她是先皇后孟氏作主纳的,皇上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而孟皇后让她进府,一方面是为了作个贤惠的姿态给别人看,一方面八成也是因为蒋贵人生得本就不讨人怜爱。
进府后她也侍奉过皇上,但只有那么几次,皇上不重女色,对蒋贵人虽然不宠爱,但也没有苛待。
皇上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
除了贵妃,蒋贵人没见皇上这么体贴宠爱过任何一个女子。以前的孟皇后没得到,其他人也没有得到过皇上这样的另眼相待。
这一度让蒋贵人很迷惑。贵妃是生得美,性情举止也好,但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得低下头,恭顺讨好。
这个问题蒋贵人想不明白,以前的李妃更不明白。李妃还在时,常常诅咒谩骂,对贵妃深恶痛绝。蒋贵人心里也发酸,但她本来也不得宠,那么是谁得宠跟她关系也不大。
武阳郡王得罪了贵妃,皇上肯定是站在贵妃那边。
如果武阳郡王从此洗心革面,老实本分的做个闲人,贵妃可能不会再找他麻烦,大家相安无事。
要是武阳郡王以后还是象从前一样行事,那只怕他的将来不会太妙。
蒋贵人在心里盘算这事,又听云燕说:“林太妃病了,明恪公主十分忧心,不但入宫探望,还屡屡差人送东西进来。依奴婢看啊,要不是有宫规在,明恪公主怕是想留下侍疾不肯走了。”
林太妃病了蒋贵人是知道的:“林太妃的病况如何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林太妃也不算年轻了,太医说要好生保养着。还有刘太妃,她也病了,奴婢听说好些人去探望。贵人,咱们要不要也送份儿礼表表心?”
“刘太妃也病了?什么病?”
“多半就是体弱吧,因为近来天气冷了,宫中好些人病了呢。”云燕在屋里走来走去,忙碌着收拾东西,象预备过冬的田鼠一样,清点着积攒下来的家当:“咱们宫里小太监也有一个着凉生病的,幸好并不严重,奴婢趁太医来的时候要了点药材给他。”
蒋贵人想了想,摇头:“不必了。反正别人也都知道我卧病在床,里里外外疏于打理。林太妃那儿既然咱们没去探望,刘太妃那里也就别去了。”
云燕犹豫了下:“是。不过奴婢听说隔壁延福宫的人都去探望过,独咱们不去……”
“她们都去探望林太妃和刘太妃吗?”
“嗯,听说去刘太妃那里的人更多呢。”
蒋贵人坐起身,云燕赶紧过来扶她,又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
“你听我说,刘太妃也好,林太妃也好,咱们都要远着些。尤其,刘太妃那里,千万不要和她的人沾边。”
云燕应下了:“奴婢记下了,也会吩咐咱们宫里其他人不要违了贵人人的话。”
蒋贵人对云燕还是放心的,她们虽然名为主仆,但是日日夜夜陪伴在蒋贵人身边的人既不是亲人,也不是夫君,云燕对她是忠心耿耿,哪怕受刑都没有背叛她,现在更是衣不解带侍奉在病榻前。
“我这句话你要牢牢记住,但对旁人就不要说起。林太妃那儿可能还好些,但刘太妃肯定不是个安分的人。先帝晚年时她挑拨陷害踩下旁的嫔妃得宠,还曾经与皇子往来过密,如果先帝再多活两年,或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了,但是我总觉得,她想当太后,想临朝干政的心可没有死。”
云燕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门口,在榻边半跪下来:“贵人,我一定听话,绝不在外头招惹是非。”
蒋贵人怕她吓着了,还安慰了两句:“我不得宠,家世是一般,在宫中位份又不高,只要自己不出头惹事,想来人家也不会理会我们。咱们现在能过安生日子,靠得是皇上和贵妃,可不是什么太妃。”
云燕重重点头。
这个她也知道,贵妃待她们可以说是十分优厚了,而那个刘太妃于她们哪有什么恩惠关照?这到底谁近谁远,云燕还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