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看着天边远飞的白鹭,轻轻的吐出口气。此时的他心中安宁无比,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就像压抑在心头的巨石被搬走了一般。
他默默的聆听者悠扬钟声,彷佛那声音飘渺的地方不是在广阔天地,而是在他心里,甚至有一种感觉,这钟声似乎是为他一人而响的。
他深深的呼吸着山间湿润的气息,他的脸上慢慢浮起少见的满足之色。
“张施主....”普泓神僧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张小凡回身,微笑着说道:“方丈大师可有什么事情?”
普泓神僧望着他,道:“当年普智师弟落得如此下场,虽然乃是自作孽,罪不可恕。但究其根源,却与那大凶之物‘嗜血珠’逃脱不了干系。而如今普智师弟已然离世,但此凶物却依然在施主身上,侵害小施主啊!”
张小凡轻轻的抬起了手,看着手中棍子顶端的珠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普泓神僧见状,以为张小凡不在意,连忙说道:“张施主,这嗜血珠内含凶烈戾气,害人害己。当年普智师弟过世后,我日思夜想,得上天垂怜,竟是想出了一个法子,或许能够克制这嗜血珠这一类凶物戾气的方法,不知张施主可愿一试?”
张小凡微笑着摇了摇头,周身青、金、红三色光芒从身上散发而出,那黑漆漆的棍子自动浮起,飘在他的身前。
狰狞的血红色光芒散发而出,冰凉冷冽,似波涛汹涌,尽数汹涌澎湃。张小凡的身上透出阵阵诡异肃杀的妖力。
普泓神僧脸色剧变,拉起法相后退至数百米外。
唰唰唰..............
破空声响起,普泓神僧的周围出现一道道僧人......
“方丈师兄,此子已然入魔,我们........”普方眉头紧皱,看着那全身笼罩在肃杀诡异妖力中的张小凡,担忧的说道。
普泓神僧畅吸一口气,决然道:“此人乃是普智师弟传人,跟是他一生心血所在,我们不可不救!”
语罢,普泓神僧看了普方与周围的天音寺众僧人一眼,道:“布金刚伏魔.....”
话还没说完,狂风呼啸,雷声炸响,张小凡周身光芒闪耀,青、金、红三色流转不止,最后缓缓融合,竟是转化为最简单的黑白二气。
那黑白二气也是颇为奇异,时而尽数为白,时而尽数为黑,变幻莫测,但其中散发出的威势,却是让天音寺众僧人都感受到了压力。
张小凡周身一松,只觉得体内新生真元周转不休,生生不息,无比的畅快。
片刻间,他周身的威势消散一空,黑白二气迅速的涌入张小凡体内。
他嘴角微微上扬,从空中悄然飘下,端的是潇洒异常。
刚一落地,一股清风便迎着普泓神僧众人拂来。众人只觉得全身舒适,清灵异常。
普泓神僧舒了口气,脸上慈悲之色浮现,向着张小凡而去。
“张施主果真是身具大福源、大气运之人!如今三道功法相生相息,这嗜血珠虽凶戾异常,却也并无大碍了。一点灵台清净,周身万法不侵啊!”
“方丈大师谬赞.....”张小凡微微行礼道。
普泓神僧微笑道:“施主面色气象,断断不是大凶大恶之人,身沦魔教,不过是命数使然,绝非施主之过。而且施主与普智师弟有这么段宿缘在,便是与我佛有缘,更与天音寺有缘。
只要小施主回头是岸,天音寺自是竭力庇护,魔教亦或者正道来,我天音寺也是不惧的。佛说,佛渡有缘人,施主既是有缘人,何不放下俗世包裹,得一份清净自在?”
张小凡听此,微微有些错愕,只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行礼道:“多谢方丈大师厚爱!
只是张某本就是个俗人啊,碧瑶与我相识、相知、相爱,更是为我怀下身孕。天下如何已与我无关,正魔如何,我亦看透,如今所愿不过是陪着与碧瑶,以及我们的孩子。”
普泓神僧听此,脸上也不见沮丧之色,微笑道:“阿弥陀佛,是贫僧孟浪了!张施主才是大智慧,大超脱之人,贫僧佩服.......”
张小凡郑重的行了一礼,道:“此次多谢方丈大师以及天音寺诸位道友,张某便是告辞了!”
....................
然而此时的狐岐山山腹的最深隐秘处,巨大的血池之中,飘荡着强烈的血腥气息,这诡异的存在,悄悄躲在世人所知的遗忘角落,静静萌芽。
自然,除了一个人,鬼王。
巨大的血池里,仍然满盛着殷红的血水,无数的气泡不时从血池深处冒起,在水面上弹起又迸裂,溅起一阵细微的血花。
和以前一样的是,巨大的灵兽躯体,被囚禁在这血水之中,只不过除了夔牛、黄鸟之外,此时此刻,血池之中还多了两个身影,一个是正在奋力挣扎但终究无能为力的异兽饕餮,另一个身影,却是身躯异常庞大的一只怪兽,头如传说之中的龙类,身躯几乎比夔牛还大了一圈,因为大半掩盖在血水之中,具体形状看不清楚,但从几处突兀出水面的躯体部分,可以想象的到其必然就是魔教传说中的魔兽烛龙了。
夔牛与黄鸟受囚已久,早已奄奄一息,提不起精神来,烛龙看去也是一蹶不振,毫无生气。
惟独只有饕餮因为是刚刚捉来的缘故,精神气力尚算完好,不时发出愤怒咆哮,将身边血水不停激发出阵阵波涛,显然是极为恼怒。
只是这血池之中,似乎有一股异常诡异的力量,不但囚禁住了其他三只异兽,就是饕餮也挣脱不了,空自怒吼挣扎,终究一无所成。此外,在血池的上空,比之从前,又多了一番异像。
那只神秘诡异的上古神物伏龙鼎,此刻正虚悬在远离血池五丈之高的虚空之中,从鼎身之下四只古朴的鼎脚上,各自发射出一道淡紫夹红的异光,从上照下,正照射在四只异兽身上,从远处看去,很明显的可以看到在这有若实体的四道光芒中,正有一股股若隐若现的充沛灵力,从那些异兽身上被强行吸取了出来,归于伏龙鼎鼎身之中。
而因为不停地吸收着这些异兽身上近乎无穷无尽的灵力,伏龙鼎原本古朴深涩的模样,也已经缓缓开始改变,整座鼎身,都被一股蒸腾而上的祥瑞之气笼罩其中,原本古朴的颜色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渐渐变得带着几分透明的颜色。
一眼望去,几乎让人以为这乃是传说之中的仙家圣物,超凡脱俗,与其下那血腥味十足的血池更是格格不入了。
只是,在这等仙气萦绕的外表之下,却终究还有一个异处,那便是鼎身铭文之上的那个神秘图案,四只怪兽的图像忽明忽暗,象征着伏龙鼎本身的那个巨鼎铭文,也在缓缓变幻着颜色,只有图案的最上方,那个狰狞的神像面孔,却是殷红如血,仿佛正贪婪地吸取着力量,就要活过来一般。
四灵聚齐而混沌即开,此刻'四灵血阵'已成,剩下的便是等待七七四十九日,待伏龙鼎将四灵灵力收聚完毕,混沌之力则足以开天辟地,重开'修罗之门'。
鬼王眼中浮现猩红的颜色,狂热之色跃然脸上。然而,鬼王脸上却浮现挣扎之色。
猩红之色在周身一闪,鬼王的脸上便恢复了先前的狂热。
鬼王面色潮红,双眼异光闪耀,紧紧盯着半空中那个伏龙鼎,面上掩饰不住的有兴奋之色,忽地仰首向天,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嘹亮而猖狂,带着狂妄与桀骜,仿佛他已君临天下。
鬼王向下看去,只见刚才还在拼命挣扎的异兽饕餮,似乎是在血池与伏龙鼎异光的双重震慑下,渐渐失去了抵抗能力,此刻也无力地倒在血水之中,不断地喘气。
看着这一幕景象,鬼王黑缓缓发出了狂热的笑声。
“修罗之门……神位.....…”
青云通天峰上,陈天行半躺在一太师椅上,悠闲地端起放在一旁的香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然而,就在这时,陈天行端着茶杯的手没来由的一抖,他的心里莫名的传来一阵心悸之感。以他如今的修为,万万不会生病,更不会莫名的手抖。
陈天行轻皱起了眉头,这种感觉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师父...徒儿是不是太笨了,大半个月了,还没有感受到气感....”菱星眼中有些失落,鼓着嘴巴说道。
陈天行回过神来,看着菱星说道:“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切忌心烦意燥。静心凝神,欲速而不达。你曾有一师伯,一年方才将太极玄清道修炼至一层,如今,他早已是名动天下的高人了。你不必烦忧!”
菱星歪着头想着,自己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一名师叔啊!这些日子,对于门内的前辈高人,她倒是熟悉了他们的事迹,可想来想去,谁人不是天资卓越之辈啊,自己的师父莫非是在安慰她?
“师叔,这师伯是谁啊?”菱星疑惑的问道。
陈天行眼中浮现些许怀念,小凡,好久未见了。
“你这师叔乃是大竹峰一脉的人,名为张小凡。当初不止是你众多师叔伯们不看好他,就连你的师叔公们也是不看好他的。太极玄清道第一层修炼了一年,第二层便修炼了三年。可是在当初的七脉会武之上,你张师伯可是大放异彩,夺得了第三名。
所以啊,修炼一途,并无捷径。天赋固然重要,却不是唯一。只有坚持不懈,戒骄戒躁,勤于修炼方能走得长远。
世上从不缺少天赋绝顶之人,可这些人大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泯然众人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便是以命成就他人之巅!”
菱星听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行礼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明白了。弟子定当戒骄戒躁,奋力修炼,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陈天行听后,脸上也是浮现起笑容,点头道:“明白便好!”
“不过,师父.....这张师伯是谁啊?弟子怎么从未听长老们说起过啊?”菱星疑惑的问道,毕竟张小凡这个名字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在她的印象里,门内的师叔师伯们似乎没有一人是名叫张小凡的。
按道理来说,如此厉害的师伯不应该岌岌无名啊!
陈天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菱星,躺下说道:“你张师伯如今........是三大魔教之一鬼王宗的副宗主,也是鬼王宗宗主的女婿......”
“啊?师父...我...”菱星震惊至极,既是前辈高人,为何又会成为魔教的人,难不成这位师伯叛出了青云。
陈天行却是微笑道:“这件事说起来便复杂了,总之你记住,正道之人并非就是正义之人;魔教之人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行走天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被正魔两道的说法遮蔽了双眼。
若是你今后下山历练遇见魔教之人,若是打不过又跑不掉的时候,可以试着报你张师伯的名字。说不定,人家能看在你张师伯的面子上放过你。”
“师父,弟子知错....”菱星有些惶恐的说道。她明白正魔两道之间的仇恨,相遇便是不死不休。师父如此说,莫非是在考验她?
陈天行撇了菱星一眼,翻了翻白眼,抬起手在她头上狠狠的敲了几个暴栗,道:“别想有的没的,师父教你的这些都是行走江湖保命的方法。你要记住,只有活着才能有未来,若是连命都丢了,还谈什么未来,谈什么修道?
在为师这里,唯有心怀正义之人,方能为正道,反之,无论是哪个门派的人,管他正道、魔教的,统统都是魔道。”
菱星有些惊愕的看着陈天行,对于师父的这些话她是认同的。她自小便见识过人间冷暖,自谀正道君子,背地里却干得不像人事的家伙,她也见识过不少。只是,这番传出去‘大逆不道’的话,竟出自她师父,正道魁首青云掌门的口中,她就有些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