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柔忽然意识到陆明不知什么时候躲开了，回过神来，匆匆赶了上去，二话不说拉着他的衣服回到田老爷面前：“爹，这位……这位陆公子……他帮了女儿很多！”

田老爷本来想无视陆明，但是田柔这么一说话，什么都不说，就很不对了，况且站在大门口，一举一动都被等着看笑话的路人看得一清二楚，只好点了点头：“里面请。”

田老爷转身亲自领路进了门，田柔和陆明跟在后面。

陆明瞪了田柔一眼。但她假装没看见，弯起了嘴角，只管跟着她父亲往里走。仆人们立刻关紧了大门。

大门虽然轩敞华丽，但是里面实在不敢恭维。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是陈设基本没有，小院游廊光秃秃地好像是刚盖好的毛坯房。来来去去的男女仆从也就只有十来个人，而且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竟然抽不出时间来迎接三小姐归来，完全不像是当年盛极一时的田府气派。

田柔眼睛里显然也全都是惊讶，好几次想问她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但都欲言又止。田老爷虽然须发全白，但是整个人气场相当强大，走路的姿势里都带着一种强硬的拒绝，陆明看着他的背影，也觉得还是理智的保持沉默为好。报酬虽然不求，但是麻烦还是不想找的，何况这个老头子本来就看自己很不顺眼。

一行人来到前厅。门口间简单单摆着几盆梅花，除此之外也再无装饰。侍女打起门帘，陆明跟着田老爷走了进去。

主客坐定，各自喝茶，但是田老爷眉头仍然一直皱着，一看便知他还是对陆明竟然大摇大摆进了他的屋子心怀不满，却又没什么办法。

田柔意识到气氛尴尬，但是也不敢多说，只是看看父亲，看看陆明，不知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陆明慢慢喝了几口茶，在手中晃了晃，等到差不多凉了，端起来便一饮而尽。田老爷见了这种毫不在意的喝法，更是皱起了眉头，但是还是开口道：“阿柔，谢过这位公子了没有？”

田柔早已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谢过了……爹。”

田老爷一尊雕像一样杵在椅子上，瞪着眼睛三秒钟之后，硬生生地说了一句：“好。送客。”

“哎……”田柔睁圆双眼，回头看了看陆明。他还是带着种毫不在意的笑容，开口说道：“田老爷似乎对在下很有意见嘛。当然，您是长辈，作为晚辈绝对不敢有什么想法，只是……斗胆提醒您老人家一句，若不是晚辈，您现在还在官府的大狱里出不来呢。”

田老爷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但是讲话的语气仍然平静：“若不是公子你，老头儿本来都不至于和官府扯上干系呢。”

田柔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听了这两人对话，猜也猜到八九不离十了，但是看着父亲的脸，无论如何不敢多说一句话。

“但是若不是晚辈……”陆明轻声说道，“您虽然不至于和官府扯上干系，但是田府还会存在吗？恐怕早在萱姑娘被迫向我求助的时候……就被高利贷逼上绝路了吧？”

老头的脸顿时青一块红一块，白胡子都被鼻子里的气吹了起来，陆明一时间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爹！”田柔赶快跑上去，扶住激动得站起来的田老爷，回头匆匆对陆明说：“事情我知道了，你……你别再说了，我爹受不了的！我这次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保证会还给你，你先回去……”

田老爷一把推开了她，低声说道：“阿柔啊，他是你的恩人，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田柔左右为难，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田老爷吹吹胡子，喘了两口气，站直了，看着仍然面无表情的陆明，说道：“此事说是说不清的……不过你小子如何知道！”

陆明默默微笑，然后深深行了个礼：“告辞。”

身后传来那老头猛拍桌子，然后又哈哈哈大笑的声音。田柔急的团团转。如果是个完全不了解这老头的人，一定会认为他精神有问题了。

留在这里是见不到小萱的，陆明心里清楚。不过，能不能见到她，今晚估计便可见分晓。依这个倔老头的性子，既然骗不了陆明，骗不了自己，他也就没有任何办法再坚信自己没错，所以……一定会改变主意……

他骑马到了宅子附近，便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跳下马来，任它随意跑走，自己返回家中去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碧桃还是没有休息，正在暗暗的灯笼下面扑着萤火虫，笼进手中的一个小竹笼里。竹笼里星星点点很是好看，但是她皱着眉头，丝毫看不出来开心的样子。

陆明慢慢走近去。碧桃早注意到他，但是故意没有动，仍然摆弄着手中的竹笼。

“你真的杀了他？”她小声问道，语声有点惊恐。

“没有。”陆明诚实地说道，“不是我。”

碧桃倒吸一口凉气站起来：“所以……你知道？你今天是在他那里吗？你看到了？”

陆明思考了片刻要不要对她说谎。最终，不希望她担心的念头还是压过了其他的想法，便道：“没有，我确实想去处理些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听说出事，我就走开了。”

碧桃并没有放松：“但是，你最近一直在他家里，会不会招到怀疑？”

“怀疑？”陆明冲她笑了笑，“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如果被怀疑会有什么结果？只有两种。第一，直接被带走；第二，怀疑也没有办法，就算真的与我有关，也不会有任何麻烦。没有第三种选择。”

碧桃当然心里明白，但是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心里总是虚虚的。

“最近那些人怎么样？”陆明不再说这个话题，示意了一下工坊大门。

碧桃眨眨眼睛：“嗯……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们你只是去谈生意了，所以……”

陆明愣住了。

不求报酬，结果还真的一分钱都没有拿到。好不容易在院子里找到的一桶金子，还被他一时怜悯之心大起直接送了园丁。

“既然如此我只好……”陆明咬咬牙，站起身来，但是话没说完，忽然门口的老刘跑进来：“田二小姐来了，还带了一个大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