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干脆就趁着天气好，在院子里摆开了一张木头八仙桌。那桌子已经用了不知道多久，散发着一股怪味儿，而且感觉一碰都会掉渣。

陆明原以为这老搭档穷鬼一个，顶天来也就只能端上一点自酿的酸酒罢了。

没想到这家伙诡秘一笑，然后挥挥手，马上从看起来平平常常甚至简朴得过分的房间里姗姗走出了四五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只消一句吩咐，就四散去了，片刻之后，有的端着满满一托盘酒菜，有的拿着新崭崭的灯烛，有的则拖来了两张大圈椅，围在一起布置了片刻，寒酸的小院立刻被一张超华丽的酒席弄得很有几分富丽堂皇的感觉。八仙桌上包裹了一层丝绸织物，还喷了些浓郁的清香味的水，完全掩盖住了那股怪怪的气味。桌子上摆着好几盘子美酒佳肴，一看就价值不菲。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几个侍女干净利落地走掉了，连院子里的草都没有踩歪，就像出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隐藏进了房间里面。

陆明差点惊掉了下巴。

老搭档看到了他的表情，嘿嘿一笑：“之前没看出来吧？我说，你还真以为，离了你，我就什么也干不了啦？你看到了？这些可都是我的经营所得呀。”

陆明跟着也嘿嘿一笑：“哪里哪里？反倒是我整日悠哉悠哉荒废事业，总得需要老哥继续提点嘛。”

老搭档看起来很满意，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晃起了腿。

陆明忍不住看了看那间毫不起眼的房子。房子是最简单的木制结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相当的大，估计里面像这样的侍女能装下几十个。

喜欢深藏不露确实是这家伙的特点，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虚荣就是他的弱点。一边藏着，一边又在有些时刻忍不住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给别人看，不知道获得的是安全感还是优越感，但是在陆明看来，这些只说明一件事情……机会。

他可以用最小的代价知道这个人怕什么。

“所以，老弟，吃吃喝喝！“老搭档看着陆明专心致志打量他的房子，还一心以为他是被镇住了——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对的，但是陆明心里知道，这只是在心里激发出了更多的……怒火和恨意而已。

但是他若无其事举起了酒杯：“多谢款待。”

两人推杯换盏地喝了一会儿。小菜精致，但是禁不起几筷子，就从艺术品变成了残羹冷炙。然而，每次都是没花多久，就会有一个沉默的侍女端上来一个新的小菜盘子，撤下原来那个。两人并没吃多少东西，但是侍女们一直都躲在里面，估计是在哪个角落看着两人的动静，随时根据两人的动作决定接下来要怎么侍候。

陆明冷不丁想起了自己房间请的保洁阿姨，她真是让他操碎了心，一不小心关了电脑但是做的工作还没保存，一不小当心当做广告撕毁了他的文件还丢进了湿漉漉的垃圾桶，类似搞出来的乌龙事应有尽有，而且，收费还相当的贵。

而眼前这几个女仆，手脚麻利不说，而且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陆明盯着老搭档的眼睛，等着他开启话题。

老搭档则是充满商人风范地只管喝酒，绝不提生意的事情。不过上至公主的招驸马下至女仆哪里找比较方便，他天马行空地对着陆明讲了好多东西。

陆明边喝边点头。

事实证明他的酒量还是真的相当不错，至少老搭档喝了几杯之后，整个人就有一点迷迷糊糊，讲话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陆明虽然一直陪着，却意识相当清醒。

“老哥，近来做些什么活计？当然，不必告诉我那些不应该知道的。小弟我可没有兴趣打听别人的隐私。”

老搭档喝的有点多，讲话有些不利索，但还是尽量大声地回答：“老样子……老样子。”

陆明听得干着急，但是也不敢多问。但是，随着喝的越来越多，这老搭档的反应也是越来越大。刚开始只是一脸严肃，后来慢慢地就变得随意起来，端起酒杯欣赏了好一会，然后收起来，就是不想说生意的事情。

陆明看了看估计他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就看起来若无其事地提了一句：“但是最近没怎么听说老哥的名声啊。”

老搭档打了一个饱嗝，浓浓的酒气弥散开来。他把手里的酒杯在手里摆玩了几圈，然后把里面的酒倒掉又满上，嘴里不满地叨叨着“怎么这么浑！应该更清点的，回头一定得收拾了酿酒那个傻瓜蛋……”但是他显然脑子有点不清醒，只是喝了一会之后，又回过头来称赞：“嗯，好久嘛，好酒嘛。我喜欢。”

陆明边喝酒边盯着他静等回答。老搭档撑了一会，估计陆明今天得不到回答不肯换话题的，只得慢吞吞答道：

“那是因为……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就得吃点见不得人的苦头，得到点儿见不得人的回报。老子我现在这么有钱，但是还是必须得小心翼翼地听着你们这帮人的多说，简直是恶心！”

他把华丽的瓷壶狠狠地一扒拉，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粹，他耸耸肩，伸出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一头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陆明见状，小心地站起来。但是他毕竟还是留了个心眼，这家伙看起来是醉了，但是谁知道是不是装得呢。

“啊！碧桃！”你怎么来了？陆明喊道，然后往外走过去，装得好像是碧桃真的亲自跑来了一样。走了几步，故意把脚步声弄得很重，回头看了看这个家伙。

但是他毫无反应，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粗重得很。

几个侍女也从后面探出头来，见他喝醉了，拿出了一堆抹布之类的，匆匆上来打扫战场。

但是她们仍然一声不吭。陆明努力想和她们套出点什么话题，但是她们只是慌乱地摇摇头，什么也不肯多说，干完活就逃也似得跑回了房间里躲着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