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了好久才睁开眼睛，一见陆明端坐在她面前，怒气冲冲地想要跳起来，可是浑身还是很酸麻，只是咧了咧嘴便泄了气，没好气地说：“你要干嘛？”

陆明不答，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勉勉强强对她按下了按键。

那股熟悉的波动一荡，碧桃的头发都晃了一下，但是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陆明又按了一下。那股波动和杨龙之前做的是完全一样的，但她的表情确是千真万确的没有一点变化！

怎么回事？他百分之百确认自己改造的遥控器是毫无问题的，怎么可能不管用？

碧桃看着他做了两个奇怪的动作，皱皱眉头，歪过脑袋：“你到底在干嘛？”

陆明看了看她，确认几分钟内她应该还会保持肢体麻木状态，不会对自己造成显而易见的威胁，于是低下头三下两下拆了遥控器。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同样的芯片，同样的功能，但是杨龙能做到的事情，他自己却真的不一定能做到。

因为他没有办法像杨龙一样狠下心来，所以并不能和那芯片产生真正的共鸣，自然也就没法实现这个可怕的功能。

虽然他一直在对自己解释这是在帮助碧桃，但是，莫名其妙地，他已经将碧桃的这个新的人格看成了她的另一部分。

因此实在不能接受把她硬生生抹杀掉。

芯片明白他的心声，所以根本不肯做他命令的事情。

陆明叹气，收起了遥控器，盯着碧桃的眼睛。还有一个方法。

“你知道你的身体不止属于你一个么？”他问道。

碧桃直视了他片刻，点头：“知道。”

陆明惊诧得差点坐在地上。竟然真的知道！那么……

“你知道你不是主人么？”

碧桃干脆地点头：“我不止知道我不是主人，我还知道那个主人很弱，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死定了。那个工厂可不是平常人能呆的地方。他们所有人都会道法，只是……好像没你的好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四肢，慢慢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找的是她。我也该让位了，只是……”

她狠狠地剜了陆明一眼：“你道法是很厉害，但是身法太差！你怎么保护她！但是我可以，所以你还是让路吧。”

“然后你打算怎么办？”陆明绕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直接问道。毕竟她是鸠占鹊巢，这个身体安全之后，她要做什么？继续做碧桃？还是……

碧桃的表情凝固了，低下眼睛，不停地摇头。

她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这里还是荒地。我们先走出去再说。……你觉得你在这儿，我能不把身体还给她么……而且……我知道你能替我保护她……”

陆明一怔，忽然想起了自己身体原来的那个主人。他并没有听到过那人的声音，但是……这能说明他已经不存在了吗？那么……自己岂不也是在鸠占鹊巢……？

他不再对她步步紧逼，看看周围。太阳正在落山，荒草地上的草尖被照成了金黄色，但是风却更凉了。

“天快黑了，就在这休息吧。我好不容易点起的火，不想再点一遍。”

他把地上的枯草树枝收拾起来，弄成了一张勉勉强强可以休息的床，躺下来看着天空，看了一会便闭上眼睛，酝酿起睡意来。

碧桃一直歪着脑袋看着他，忽然说话了：“你竟然敢睡觉？”

陆明已经半梦半醒了，忽然被她一句话弄得睡意全无，很无奈地睁开眼睛：“小姐，你也睡吧。火堆烧着呢，不用担心怪兽。”

“你相信我？不怕我趁你睡着……控制不住自己，袭击你么？”

陆明闭上眼睛。

“第一，我觉得你虽然暴力得可怕，但是本质上是个好人。第二，你就算哪根筋搭错想揍我一顿，我可开着道法防御呢。”他拉一拉电铠甲，“你领教过，滋味如何？”

碧桃忽然噗嗤一笑，脸色转柔和了些，虽然手上仍然在毫不留情地折断她能捡到的所有小树枝、撕碎所有掉下来的叶子。

“我不睡。我给你守夜。”她半开玩笑地说。

陆明醒的很早，睁开眼睛时天刚刚有亮的苗头。火堆仍然在哔哔卜卜地烧着。

碧桃果然坐在旁边睁着一双熬到通红的眼睛。

“你真的没睡啊？”陆明问道，“……算了，随你。”

“你真的能替我保护她么？”

陆明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沉默地起身，灭了火，继续赶路。

工厂长大概是黔驴技穷了，并没有派人追他们。杨龙呢……杨龙想必已经抢走了整个工厂吧。虽然不知道他想拿那工厂做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文嘉想必正在忙着收拾那些灰布条军的残党，所以分不出人来接应。

陆老头则是对他的儿子颇有信心……却不知道他捡了一个女子回来，正在发愁拿她怎么办。

睡好吃饱之后走路的速度格外的快，中午刚过，两人便来到了官道上。陆明不敢再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毕竟他还没有弄清楚城中的情况，最好谨慎前进为是。

碧桃一路已经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陆明都是装作没发现。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把身体还给它的原主人，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哪里，所以总是想和他提起这件事情。

不巧陆明估计是最说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人，他非常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两人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来。退无可退了。

“你希望我把身体现在就还给她吗？”碧桃忽然打破了沉默。

陆明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刚想回答，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差一点射中他的眼睛，幸而偏了，危险地贴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扎在了他身后的大树上。

碧桃比陆明还更快地跳了起来，伸手掣出长鞭，大声喊道：“是好汉就站出来，不要在后面放冷箭！”

陆明想把她拉到身后面，但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只是拿出了电棍走到她身边去。

他们身前的林中幽灵一样地出现了十几个手臂上缠着灰色布条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