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大风刮动院中的树枝,树叶脱离枝桠,从空中飞舞而下。
青岚手臂刚换了药,一个月了,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能够感觉到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你先下去吧。”青岚开口,朝伺候在身边的婢女说道。
“是。”
等婢女离开,青岚才拉开房间门,一阵风直面扑来,吹动耳旁的碎发。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喜欢走正门,仗着轻功好,非要翻墙进来?
青岚一言不发站在门口,正对着的前院只有飞舞的树叶,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拾壹一身黑衣,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半跪在院子正中央朝青岚行了一个礼,“左护法,多有得罪。只是拾壹有急事,想请左护法帮忙。”
从教主到暗卫,再到云椤长老,都喜欢翻她的院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青岚默默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表面还是端着一副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说吧。”
拾壹站在阶梯下,微微仰视站在房门口的青岚,态度恭敬道:“属下深知拾柒这次罪责重大,可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教主下令依教规处死拾柒,属下请求……”
“请我求情?”青岚淡淡开口,“教主决定好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改变?”
“别人肯定不能改变既定事实,但若是左护法,或许有希望让拾柒免除处死。”教主对左护法的态度,他们都是看在了眼中的。
跟着夜莫寻这么多年,他也有点了解他了,夜莫寻从未如此认真对待一个人。
肯将内心的想法完全表达出来,青岚在他的内心,地位绝非一般。
青岚有些疑惑,就算夜莫寻说过喜欢她,也没有拾壹说的那么夸张吧?
拾壹见青岚不说话,有些急切地开口道:“恳请左护法救拾柒一名,你的大恩大德,拾壹没齿难忘。”
青岚低头看了一眼拾壹,这人是真的将拾柒当作亲人看待了。一边是夜莫寻的命令,一边是拾柒叛教,他应该也很难抉择吧?
“我再考虑一下。”青岚不敢轻易做下承诺,毕竟这不是小事。
拾壹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道了一声谢,闪身退下。
就在青岚还在纠结的时候,一道闷雷声划破天际,闪电惊雷如约而至,大颗大颗的雨珠沾湿了干涸的泥土。
雨滴越来越密,渐渐的,哗啦啦的暴雨降临。
独坐在书房中,从单开的一扇窗户看出去,迅猛的雨珠狠狠砸向地面,,漫天的雨雾笼罩了前院。
“吱呀呀……”风势很大,吹动单开向外的那扇窗户,发出刺耳的声音。
风声窗户声合二为一,仿佛这吱呀呀的刺耳声就是风的声音,在整个书房弥漫。
无缘无故被这声音打扰清净,青岚无奈地看了一眼这烦人的窗户,起身准备去关上它。
换了一个视角看到的景色都不相同。
站在窗前,可以看见雨雾之中,院中的石桌石凳显得格外孤独。
静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渐渐的,青岚甚至忘了自己走过来的目的,只是呆呆看着前院的石桌。
“喜欢?”青岚喃喃出声,同时在内心想着拾柒的事。
仓庚教建立在东山之上,教内弟子除了练武学习,生活千篇一律,很少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若是教内出了什么新鲜事,很快就能传遍全教。
青岚根本不需要留心,就能了解到发生在拾柒身上的前因后果。
私自和南魏大将军长子季薄承成亲,主动和仓庚教切断联系。为了一个男人,想要叛离仓庚教,结果那人却想要休妻另娶?
青岚很不能理解,情感褪色太快,如果注定要褪色,那为何还要为白布染色?
思绪渐渐飘远,时间从雨滴下落中飘走。
雨势渐止,天空如同水洗过般明净,
玄冥身着蓝衫走进前院,他一眼就看见了倚窗站立的青岚。
“青岚。”
青岚收回飘远的思绪,抬眼看向前院的玄冥。
“山下有来客,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呼吸着的空气也十分新鲜,雨后的天空还架起了一条彩虹桥。
这么多天了,他们应该已经八卦完了吧?青岚脑中默默飘过这个问题。
没让玄冥多等,青岚轻轻点了点头。
可能是大雨刚过,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暗中打量的目光都放在青岚身上,给青岚的感觉就是,他们都不认识自己了吗?
不就一件小事吗?至于这么八卦吗?
一路走过,两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穿过密道下山。
走在最前方为两人带路的是玄冥手下,同时将今早的事向两人汇报:“左右护法,季薄承今早到达山脚,马车就停在山下淋了一场大雨。他们没有出来,属下也未和他们接触过。”
玄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雨后的天气格外清爽,微风过处,带来阵阵清香。
季薄承手下上前禀报,仓庚教有人下山。
车帘撩开,青岚见到季薄承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儒雅,一点也不像一个沙场征战的家族的长子。
裹着长披风,脸上有些病态的白。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青岚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江南一战,仓庚教左护法青岚右手伤重,既然这位是左护法,那旁边的想必就是右护法了吧?”
季薄承的声音很有特点,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有种老朋友间谈话的感觉,一点也不让人反感。
玄冥:“不知季大公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季薄承轻轻一笑,干净利落,“季某本无意叨扰东山清净,只是季某的妻子拾柒被贵教之人带走,季某只是前来接妻子回家。”
即使只是局外人,青岚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气愤,“妻子?”语调冷淡地可以结冰了,“你不是已经决定休了她,娶纳兰云为妻吗?现在做这副痴情的模样给谁看?”
痴情又如何?转过身亦能爱上另一人!别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呵!那上一个爱过的人又算什么?!
在青岚的质问下,季薄承不闪不躲,语气如平常地答道:“左护法是说纳兰微云小姐吧?”疏离地一笑,“那是季某的前未婚妻,只不过纳兰小姐一直不喜季某身体抱病,想方设法退了这门亲事。”
纳兰云?纳兰微云?青岚想了想,她之前说了哪个来着?算了,不重要。
季薄承继续说道:“季某与拾柒一直情投意合,关于休妻的说法完全是子虚乌有。”
对面那人的态度太过真诚,青岚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嚷声:“季薄承在哪里?!老子一定要教训他一顿,不然他还以为拾柒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拾肆转身从另一边绕了过来,首先看到了季薄承。
打量了他两眼,觉得他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气势汹汹一拳就要揍过去。
季薄承带着的侍卫立刻上前,挡在他的面前,接下了拾肆的拳头。
拾肆大怒,“季薄承!有本事你别躲在后面!”
玄冥看了一眼拾肆,劝解道:“拾肆,等问清楚了再说。”
拾肆愤怒地瞪了一眼季薄承,“为了这渣男,拾柒性命不保,还有什么好说的?”
季薄承一惊,神情瞬间变化,着急地看着拾肆,“你说什么?拾柒性命不保?”
“还不是你给害的!”拾肆怒目而视,“拾柒为了你叛教,你居然敢抛弃她!”
“我没有!”季薄承上前一步争辩道,“那些都是我母亲和纳兰微云编的,我至始至终爱的只有拾柒一个!”
拾肆突然有些懵,欸?什么情况?
说得有些急,季薄承咳嗽了两声,“我和纳兰微云自幼订了娃娃亲,但她听闻我体柔多病便想方设法退掉了这么亲事,甚至威胁阻止别的姑娘同我结亲。”
青岚:“……”
玄冥:“……”
拾肆:“……”
季薄承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自季某和拾柒成亲以来,纳兰微云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直破坏我夫妻二人的关系。甚至于季某多次拒绝远离她之后,她却从母亲那里下手,联合母亲在拾柒面前造谣。”
青岚:“……”
玄冥:“……”
拾肆:“……”
多么奇葩的女子!
季薄承叹息了一声:“季某自幼体柔多病,但拾柒从未嫌弃过季某,季某又怎会想到要辜负她。”
青岚看了一眼季薄承,他眼中的真诚不假,那……
作为南魏贵族子弟,季薄承却将姿态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位,恭敬地请求三人带一句话给拾柒。
微风吹过,季薄承不住地咳嗽。
身边的侍卫上前,担心地扶住季薄承,“公子,你连夜赶了许久的路,先上车休息吧。”
“无事。”季薄承止住了咳嗽,朝侍卫说道。
看向拾肆,季薄承双手放于头前行了一个礼,恭敬地说道:“季某知拾柒是仓庚教人,也对贵教教规略知一二,若是能保拾柒能逃过一劫,季某愿意倾其所有。若是……恳求贵教将妻尸体归还,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