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上啊！”曹沐清沿着湖畔，边跑边朝后对沈约喊道。
沈约小跑着跟在曹沐清的身后，穿梭在人群之间，他还要随时注意她的安全。这位主太不拿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了，她不知道江南现在鱼龙混杂，随处都有潜在的危险吗？
停在湖畔的一处摊位上，沈约给曹沐清买下一个琉璃盏。不足一只手大小的小花盏晶莹剔透，每一处的雕刻都很精细。
“琉璃花盏易碎，小姐你要好好保护。”沈约付了钱后，转身对曹沐清说道。
曹沐清正好奇地上下里外仔细打量这东西，听闻沈约的话，双手一紧生怕将这玩意儿打碎了。
湖面上的花灯依旧挤挤挨挨，成片从上游漂泊下。曹沐清终于肯好好走路，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新宠，视线则是不安分地瞟向湖中，“我觉得那个舞娘无论如何都会答应那个侠士的。”
帮忙拿着已经失宠了的动物花灯，沈约慢悠悠地走在湖畔，“作何解？”
“因为真的太漂亮了啊！”曹沐清毫不掩饰地夸赞道，“我想，任何一个姑娘都会喜欢这场景吧？有一个爱她的人，专门为她放了一湖的花灯，这美景有专属于她的记号。”
真有这么夸张吗？沈约扫了一眼漂泊的湖灯，怎么看也都就那样吧。
曹沐清沿着河畔想到达上游，因为对放这满湖花灯的人很好奇，想亲眼看看这是为了谁放的花灯，她很好奇那些话本子上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会在她的身边发生。
事实证明，八卦的人还真不少，很多人都沿着湖畔走向上游。
大家都想看看，模仿最开始那位大侠放花灯求爱的人，到底是谁。
夜风轻抚，河灯点燃了平静的湖面。一颗石子被甲板上撑船的人踢下，打乱了湖面的平整，朝外推开的一圈圈涟漪使得漂亮的宫灯倒影变得扭曲。
离湖畔不远的地方停靠了两只大船，船上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伴随着丝竹之音从船舱中飘出。这两只船都相当于水上的舞楼，不过是在另一个不同的环境中，享受舞乐带来的乐趣。
一曲笛声萧萧，惊醒了这片湖泊，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一柄利剑划破了独属于湖面的寂静，伴随着笛声，大片的水鸟被惊醒，伸展翅膀呼啸着飞走。
夜色的湖面上，渔夫划着小船渐渐靠近歌舞升平的大船，站在小船上的李满竭力吹响这首曲子，这是他和水若茗共同创作的曲子，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
“水若茗！”
站在湖畔上的人也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借着微弱的灯光和良好的视力，纷纷将李满认了出来。
“那好像是李满，他在叫水若茗！”
“这湖灯也是他放的，那都是为了水若茗？”
……
站在湖畔的人群一瞬间就像炸开了锅，议论声不绝于耳，纷纷开始抒发自己的观点。
终于，在李满的叫声中，水若茗缓缓从其中一只船的船舱中走出。
今日的水若茗长发被打理地精致繁复，额间贴了一片鲜红的花钿，这一点艳色让她的气色好了一点，虽然还是很差。夜色中，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外面还特意加了一件带着绒毛的披风，白色的毛紧贴着水若茗小小的一张脸上，显得她的脸更加苍白。
因为夜色的遮挡，倒是看不出水若茗现在的气色已经差到极点了。
水若茗稍稍靠着身旁的丫鬟，不置一词地看着李满。
“船家，麻烦你靠近一些。”因着刚才一番急急忙忙的跑动，即使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裳，李满额间也不断冒着汗珠。
只一眼，李满就觉得心惊，水若茗看着自己的眼神淡漠地像是在看一个路人，感情真的能说散就散吗？
隔着两只船，李满深情地看着水若茗，“若茗，这一湖的花灯都是为你放的。”
水若茗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冰冷地没有一点感情，“公子这是何意？”
“你曾说过，最喜这一湖冰冷的湖水上飘荡着满满的莲花河灯。”李满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当年我走得太过匆忙，没有能为你放河灯，如今我将这个承诺赠与你。若茗姑娘，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水若茗笑了笑，迎面飘过来的冷风呛得她不住咳嗽，咳嗽地撕心裂肺。
“诶哟，我的若茗啊，你怎么就出来了！”烟雨楼主事月娘从船舱中走出来，心疼地搀扶住水若茗，同时嗔了丫鬟一眼，“你怎么就扶着水姑娘出来了？”
“奴婢……”
丫鬟欲做解释，被月娘截住话头，“水姑娘现在身子骨弱，哪是什么杂碎都能去见的。”
李满见水若茗咳嗽得厉害，第一时间让船家靠着大船停下，匆忙奔向她，欲上前问候被月娘拦住。
“给我站住！”月娘挡在水若茗身前，“李公子这是作甚？我们家若茗可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再不要脸地贴上来了，你这几天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烟雨楼的生意，若是你再来找若茗，小心月娘我将你告上官府！”
李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月娘这段话说得不留一点余地，他现在直想甩袖离开这里，可是脑中不断闪现水若茗过往的善良大方，“月娘，我这次是来求娶水若茗的！”
“呵！”
“月娘。”刚咳嗽过，水若茗的声音带着深沉的沙哑，“……我和他说吧。”
知晓水若茗的性格刚烈，决定好的事很难被劝回，或许她也有很多的话想要同面前这人渣说。罢了！月娘朝旁走了两步，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姿态。
“若茗……”李满朝水若茗的方向移动半步，满眼的深情。
水若茗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绝美的容颜上一双满含沧桑的眸子尤添两分风韵，“李公子，求娶的话……就莫要再提了，此生再无缘已成既定事实，何必再自欺欺人呢？明明我才该是那个逼迫你的人，可现在却变成你来扰乱我最后的生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欠你的呢……”
因为体虚力弱，水若茗说两句就要停顿一下，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散乱在耳边的云彩，风一吹就会散去。
月娘看不过去了，过来准备扶着水若茗离开。
这些天被无数次拒绝的难堪在这一瞬间爆发，盛怒之下的李满完全忽略掉自己的原因，也不去听水若茗的话，只是愤怒地对着她的背影吼道：“水若茗！你是不是早已移情别恋！”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月娘出离愤怒，朝舱口站在的护卫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水若茗！”李满挣扎着想要逃开，满脸愤怒地朝着水若茗的方向吼着。
背对着李满的水若茗却是无视了他的质疑，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无声地轻笑，能在有生之年看见药效发挥，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吧！
“等一下！”水若茗转过身来，“我还有两句话想要对他说。”
月娘恨恨地瞪了李满一眼，朝水若茗说道：“有话就说吧，我们就等在旁边，说完快点进去，你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吹不得湖风。”
“月娘，多谢。”
水若茗衷心地感谢到，如果没有月娘，她不可能拖着这副残躯破体到今日。这么多年，她已经将月娘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可惜她不能陪着月娘走到最后了……
在李满愤恨的眼神中，水若茗朝他走了两步，“不是移情别恋，这一生，我只爱过一个男子。”眼中渐渐充满回忆，“那人是南魏少有的才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尤其是他的诗词。我第一眼见到他的诗词的时候，就被那字里行间的豪迈气势吸引住了，可喜的是，经过他人引荐，我和他定下了终身……”
李满渐渐停止了挣扎，直直盯着她的双眼，仿佛想通过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要回家乡当官，我真心为他高兴。那人也许诺我，一年后会回江南娶我……”水若茗神思渐渐收回，“我等了他三年，可给了我承诺的男子已不在了，而你不过是占有他身躯的另一人，我当然不会应下你的要求。今后莫要再来烟雨楼，我绝不会再见你！”
直到水若茗离开，李满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湖水荡漾，满湖的花灯渐渐往前飘去，湖面最终回归月色笼罩下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热闹都是一场幻境，逝者如斯夫，终难再往矣！
今后不会再见你！水若茗一语成機。灯会之后第二天，水若茗安详地离世了，众人唏嘘不已。当日，有人看见李满也离开了江南。
时间回到灯会当夜，当夜莫寻和青岚提前回到居住的小院中时，三道黑影突然闪过跪在了两人面前：“教主！左护法！”
“起来吧，东西找到了吗？”夜莫寻在旁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一只手臂撑在石桌上，手掌轻轻托着侧脸，双眼像是在注视着你又貌似并没有看向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