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不亚于石破天惊!
以至于好一会儿萧首辅才张开嘴,艰难地说道:“万岁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方言钦直接将那张水泥方子扔在了御案上,然后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认真道:“朕从不开玩笑。”
萧首辅等人面色巨变,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皇帝耍了。
他们不敢置信, 更气急败坏:“皇帝金口玉言,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方言钦说道:“可朕不也说了你们罪该万死吗?”
听见话, 镇国公等人瞬间眉开眼笑。
皇帝一招可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萧首辅显然不是这想的。
他哆嗦着手指,指着方言钦:“水泥的作用堪比造纸术和指南针,有了,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天下大治可期, 你如此苛待功臣,就不怕将来史书工笔,斥你为昏君,得世人唾骂吗?”
方·半年才上一次早朝·言·沉迷修道炼丹建道观·钦:“……说的朕好像现在放过了你们,后人就不会骂朕是昏君了一样。”
萧首辅:“……”
镇国公:“……”
以及刚从龙床上下来,发现自己来迟了,所以想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朝臣队伍里的曲修墨:“……”
是不是还得夸您一句您挺有自知之明的!
连带着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不过方言钦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说:“功臣,就凭你们?”
“难道水泥是你发明出来的?”
“你拿了别人的发明过来邀功, 就妄想洗刷掉你身上的累累罪行,真是可笑至极?”
“朕若放了你们,才会被世人唾骂。”
方言钦也懒得再他们纠缠,所以不等他们回话,就直接挥了挥手:“带下去!”
那些带甲侍卫当即一拥而上。
“昏君, 昏君!”
“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万岁饶命!”
……
“万岁不可——”
只是没想到,在一众萧党的怒骂声和求饶声中会冒出来一个咆哮声,而且还是为萧党求情的。
于是场面立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也齐齐看向了声音来源处,也就是历擎宇。
镇国公等人当即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们可都巴不得些带甲侍卫直接把萧首辅他们拉去菜市口才好,又怎么可能替他们求情。
终于反应过来的历擎宇面上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只怕现在镇国公他们心底已经对他起了怀疑。
所以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历擎宇额头上冷汗直冒。
有了!
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历擎宇眼前一亮。
而后他镇定自若道:“万岁不可,万岁,您忘了,北境还有一个永王呢。”
如果他们现在处置了萧党,到时候朝局动荡,岂不是给了永王可乘之机。
萧首辅为什会输的快,惨,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兵权,所以皇帝的刀都块落到他的脖子上了,他能做的也就只是发动朝臣罢朝,御史死谏,
可是你们看,玉堂宫外撞死的御史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皇帝还不是照样要杀他。
可是永王萧首辅可不一样,他手里现在可握着十万北军呢。
想到这里,历擎宇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有永王把悬在皇帝头上的剑在,皇帝最后肯定会放过萧首辅。
还好他聪明,第一时间找到了好的一个理由。
历擎宇不禁有些得意。
而听见话,萧首辅当即强作镇定道:“微臣还在永王身边安插了不少细作,只要万岁愿意宽恕臣等,臣这就将名单拱手奉上。”
听到这里,就连镇国公脸上的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必须承认,相比于萧首辅,永王现在才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所以萧党人的确不能杀!
想到这里,便是再心有不甘,镇国公也站了出来,准备劝说皇帝暂时先放过萧首辅。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就听见上首的方言钦说道:“朕当然知道北境还有一个永王,可是朕更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轰!
话如同当头一击,历擎宇等人脸上的情瞬间就僵住了,他蓦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
皇帝、皇帝竟然还想杀萧首辅?
但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眼,皇帝突然转过头,看着他笑着说道:“至于北境的永王,不是还有历卿家吗?永王的新军再强,能强过倭寇?昔年历卿家手下只有一千杂兵的时候,就能剿灭三千倭寇,想必将来一定也能助朕平定北境。”
历擎宇:“……”
历擎宇脸都要裂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促使皇帝下定决心铲除萧党的,居然是他。
要是平常,知道皇帝信任他,他能背地里笑出声。
可是现在他只想堵住皇帝的嘴巴。
因为萧贵妃要是知道了些事情,肯定会跟他拼命的。
毕竟皇帝既然要杀萧首辅,那就肯定不会放过萧家的其他人。
别忘了,萧贵妃可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在萧家呢。
想到这里,历擎宇如坠深渊。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萧贵妃知道些之后,直接跟他鱼死网破,将他们之间的奸情公之于众的场面了。
如果方言钦知道历擎宇心中所想的话,他肯定会告诉历擎宇他想多了。
他信任的可不是他,而是他手里的火|枪和火炮。
所以不等历擎宇再开口,他就直接说道:“押下去吧。”
而镇国公似乎也觉得皇帝说的话很有道,所以果断就又闭上了嘴。
再看以往气焰嚣张的萧首辅等人如今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镇国公顿时一扫脸上的病气,大笑出声:“哈哈哈,萧阳州,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没想到萧贼也有今天!”
“万岁圣明。”
“爹,娘,你们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
而萧党俯法的当天,京城就解了封。
消息传出去之后,各地百姓无不或呼朋唤友把酒相庆,或长跪不起喜极而泣。
为此,承安一朝又多了几篇庆贺萧党倒台的诗文流传千古。
但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接下来传来的消息那无疑是直接引爆了整个大扬朝。
第二天,京西大营三万兵丁,一万开赴京城,协同五城兵马司抄没在京萧党的家产,两万分赴各地负责将萧首辅的党羽缉拿归案。
一时之间,司大牢里人满为患,逼的镇国公不得不将兵营空出来关押萧党的罪犯。
而仅仅是在京的萧党,就抄出了近九千万两银子,还只是现银,要知道大扬朝国库一年的收入折银也才不过一千五百万两。
只萧首辅一人,就从他家里就抄出了千顷良田,银号八处,当铺二十处,金银珠宝一千五百余箱,折银三千万,此外还有纱缎绸罗一万多匹,皮毛无数。
还有他的大管家,从他家里光是现银就抄出了两百万两,比方言钦这个皇帝的内帑还多。
还不算什,最重要的是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欺男霸女算什,到了他们这里,动辄就是灭人满门,最夸张的一个,手里竟捏着五百多条人命,他九族加起来都没多人。
对此,方言钦直接抢了后世明成祖的戏份,他只是随手将账簿扔回到了御案上,然后看着下方的满朝文武,淡淡道:“那便诛他十族好了,也好叫后人引以为戒。”
随着句话落下,悬在萧党等人头上的铡刀终于落下。
承安十五年九月,司列数萧阳州忤逆罪三、欺君擅权罪四、蠹国害民罪七……等十条罪状。
随后皇帝下旨,诛萧阳州极其党羽吏部尚书范茂彦、太子太保计夷等五人十族,诛其党羽工部左侍郎党景同等八人族……,其余同党,判处斩立决者百人,阖家流放者五百人……
此案一直到承安十六年五月才审结,其中牵连致死者多达两万人,堪称大扬朝第一大案。
为此,承安十五年和十六年的京城的天空都是血色的。
而,还是在镇国公等人的极力劝说下,方言钦允了那些罪行稍轻的官员上交赎罪银来获取减刑免刑的提下。
而正如同历擎宇所预料的那样,得知萧党的下场之后,永王甚至顾不上休养生息,积蓄实力,直接就反了。
方言钦随即下旨令历擎宇领山东备倭军万,禁军五万,并抽调沿海十卫二十一所
六万兵讨伐永王。
为了让历擎宇能够安心出征,方言钦以萧贵妃孕育皇嗣有功为由,宽恕了她的性命。
别院里,不仅仅是历擎宇,就连萧贵妃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所以历擎宇当即握住了萧贵妃的手,安抚道:“皇帝既然宽恕了你,日后就势必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你好好养胎,不要多想,你放心,萧家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我发誓。”
听到萧家两个字,萧贵妃身体便是一颤,紧跟着便湿了眼角。
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全都死了。
她当即疯了一样的捶打历擎宇的胸膛:“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一定会救下萧家人的性命吗,为什,为什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说着说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无力,最后只能是趴在历擎宇怀里嚎啕大哭。
美人垂泪,历擎宇只觉得心都碎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萧贵妃才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眼前个男人,也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想到这里,萧贵妃突然推开了历擎宇。
历擎宇一怔:“怎么了?”
萧贵妃也怔怔地看着他:“你走吧。”
历擎宇面色微变:“柔儿?”
萧贵妃凄然一笑:“你如果能帮我报仇,我自然感激你,可是我父兄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你让我还有何颜面和你在一起。”
“你走吧,从此以后,你继续做你的指挥使,我继续做我的贵妃,我们恩断义绝。”
历擎宇当即就要追上去,只是不等他抓住萧贵妃的手,大门便哐当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只留下一条纱巾落在他的手心。
听见屋内传来的哭泣声,历擎宇蓦地握紧了手中的纱巾,恨声说道:“皇帝——”
对此,阴差阳错达成‘棒打奸夫淫|妇’成就的方言钦当天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因而整个承安十五年,方言钦只做了五件事,修炼,调戏曲修墨,除萧党,讨永王,免天下五年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