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过去看看,你们就知道了。”许峄城说着,一伸手,“请!”
三人走到牌子跟前。
埃玛母女仔细看了两块牌子的内容。
这两块牌子分别是理查得和陈孝广生前事迹的介绍。
许峄城还是很花了一些功夫的。
在这两块牌子内,相当详细的写出了两人的生平事迹,以及两人的师生关系。
明天,来吊唁的人如果能稍微浏览一下这两块牌子上的内容,就不会对两人的合葬有什么别的猜疑了,反倒认为,象理查得陈孝广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好,又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内去逝,这安葬在一起,还会成为一种美谈。
“许先生,你真有心。有这样的介绍,相信,社会上也不会有多少人会质疑为什么要把他们俩安葬在一起了。”
“许先生,这上面的事,是真的吗?陈先生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我爸的学生,而且陈先生还是拿双学位的博士研究生?这样说来,陈先生真是个人才,陈先生也还到五十岁吧,正值中年,就去逝了,还真是可惜了。”艾米丽说。
“哎,谁说不是呢?埃玛夫人,艾米丽小姐,明天,理查得教授和陈先生就要安葬,今天晚上你们俩……”
艾米丽说:“许先生,你说的是要守灵,是吗?其实,我们美国人并没这种观念,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人,守着一个尸体又有什么意义呢?”
“艾米丽小姐,其实,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守灵,只是对死者的一种祭奠而已,并不一定要这样做,不过,在我们东方人的心目中,这种祭奠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我们认为,死者的灵魂会在死后的三天之内回来,和他们的亲人,亲朋好友相聚,这是一种难得的机会,所以……”
“许先生,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吧,你也相信这世上真有灵魂存在吗?”艾米丽说。
“艾米丽小姐,其实我也不想信灵魂这说,但是这种说法,会让我们对死去的人存一份敬重,在自己心里有个安慰罢了。人死了,说真的,正如你才所说,其实什么也没有,等火化之后,就剩一把骨灰了,但我们为什么要给死者立碑呢?那就是让死者的家人朋友们永远记住他……”
“许先生,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东方人,就是重感情,重亲情。我爸要是能象你们东方人这样,也许,他也不会死,我们一家人也许会非常幸福。可是,我爸竟……”
许峄城说:“不,艾米丽小姐,其实,我眼中的理查得教授并不是这样的人。不错,理查得教授是没有和你们住在一起,但据我所知,他也从来没有说不管你们母女,每月都给你们生活费,只是象他这种身份的人,和你们在一起,特别是和你妈呆在一起,也许会让你妈更难受,更无法忍受,所以从这一个角度来说,其实理查得教授是以另一种形式爱你们,你们想一想,对没有家庭约束关系的陈先生,他尚且能那么爱护,对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亲人,他怎么会不爱护呢?一切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之故。”
“许先生,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看待我丈夫,这番话,你要早二十年,对我说,对我丈夫说,也许是另外一种结果。”
“夫人,人总是经过很多事情才明白最简单的道理的,还有一点,我们Z国有一个诗人,写了这样两句:不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对别人的事看得清楚,对自己的事未必看得透,所谓旁观者亲,当局者迷,我这样说,你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那就是人生在世,总要结交一些知已朋友,自己看不透的事,身边的朋友说不定能看得清楚……”
埃玛一声长叹,“许先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明白了,你就是想告诉我们母女,陈先生和我丈夫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他们是师生,也是朋友……”
“夫人,你看起来,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当你们年轻的时候,如果能相互沟通,相互理解,也许理查得教授也不是后来的境况,所以,教授的死,表面上看是因为陈先生,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因为艾米丽小姐,他身份的确是有点和正常人不同,但他首先是一个人,一个社会上的人,他和所有正常的人一样,需要亲情,需要爱情,如果你们能理解他,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你们爱他,需要他,我相信理查得教授也不会走上和男人在一起这条路上来。”
艾米丽盯着许峄城,“许先生,听你之言,你倒不象是一个商人,而更象是一个社会心理学家,能洞察人的心。其实你说得很对,就比如说吧,但是并不见得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其实有一个异性朋友,他叫赖恩。我们相交往有很多年了,有时候,我真想甩了他,丢掉他,和别人在一起。赖恩其实也早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从来不歧视我,把我当正常的女子一样,他很理解我们这种人,所以,这些年来,我和赖恩之间的交往也一直没有中断。许先生,听君一席人,胜读十年书,我也决定了,安葬了我父亲之后,我就准备嫁给赖恩,和他一起过正常人的生活,克制自己。”
“艾米丽小姐,你能想通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先祝福你们。”
“谢谢你,许先生。”艾米丽说,“许先生,你看,陈夫人和她的女儿一直守在陈先生遗体之前,我和我妈妈也去守护着我爸。”
“去吧,艾米丽小姐。”
埃玛和艾米丽朝理查得的遗体走去。
许峄城突然觉得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人,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人性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弱点也许就是他们的优点。
理查得教授,陈先生,现在你们的亲人都守护在你们面前,你们的灵魂一定很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