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都是……猜的？”

艾丽卡也顾不得什么领队的威严了，流心刚才的推测让她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一种刚刚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以前想的那么简单的危机感——尽管仔细思考就会发现，不管安东尼奥有没有骗她或把她当棋子，目前而言对她其实都并无任何害处，但现实就是，有人会矫情地去纠结“欺骗”这个行为本身。

“死老头他……你说他是在利用我的能力？并不是想要保护我之类的，只是看中了我这所谓saber里的caster的力量，为此才……”

“冷静点，你的角色形象快要崩坏了。”

……不过说得也是吧。

从小就被所有人另眼相待，因为能力特殊而被当作怪胎——这时出现了一个对她没有偏见的人给她提供了庇护，最后迫不得已才把她送到无人知晓的帝国一角——而流心的推论如果成真，便意味着即使是那个唯一的恩人，也只是因为她的能力特殊才伸出援手——艾丽卡?芬奇贝林这个人的一切，都还不如根本没写在任何地方的技能列表上的一行字重要。

“好了好了，艾丽卡小姐，休息差不多也够了，我们这就去讨伐魔兽吧？”

——是的，就连一进游戏就遇到的“新手引导NPC”都如此的刻意。

“……‘第二个你……也就是我’吗。哼（笑）。”

可是流心却不如艾丽卡这般为被利用而愤怒，大概是因为算计她的不是双叶而是陌生人，……不，刚睡醒就迷迷糊糊地被强塞了[BlackGate]，双叶黑幕论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喔。

“你要是想搞什么复仇，我懒得帮你，你等会儿回去自己计划；要是不打算搞，就更应该打点怪转换一下心情……何况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依据啊。”

……就连不分场合地突然停在原地思考问题这一点，都和自己（流心）如出一辙。而且需要注意的是，这个虚拟世界并非针对薇薇安的阴谋，而是完美契合了“刘星那边”的爱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深见风太郎（存疑），还有谁知道刘星的存在呢？与其说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圈套，不如说是……

……昨日创世。

登出功能不合规定，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个正式发售过的游戏；

用户面板残缺不全，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时间完善游戏系统；

风格剧情吻合爱好，是因为这些都是在流心进入[BlackGate]之后才被特殊化设定好的。

那扇号称次世代主机的门既然连念动力都能使用，短时间内扫描脑电波捕捉用户爱好写出世界设定，并以登陆点的客房为中心向外铺出模型，又有什么难的呢？也许正因为如此，它才需要一个封闭的酒馆单人房，而不是通常而言的露天场地来开局。也就是说，在流心调查客房期间，[BlackGate]才临时制造出了安东尼奥、艾丽卡、边境小镇、魔兽，安排好了流心喜欢的一切，等待她推开房门正式进入这个虚拟世界——

“嗯，说得也是。先把魔兽都砍了再谈别的。”

在短时间内就通过内心活动把负面情绪强行压制下去了，实在是很让人有即视感的模样。流心做不到像双叶那样伸出手去，她唯一擅长的安慰方式就是默默陪着，因此只是自嘲般笑笑，跟在重新振作而往山脉走去的艾丽卡后面。

“山里面大概的状况清楚吗？”

“已经派斥候系assassin调查过了。”

“嗯，这样说起来，那种没法战斗的从者也是有的呢……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光杆司令的来着。”

“奇怪的是你，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啊！”

艾丽卡挥舞着她的概念武装几乎就要砍过来，流心倒是不闪不躲，像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似的轻轻点了点头。她不用想都知道艾丽卡不会真的砍过来——任何大脑清醒的人都能理解，越是严重的威胁就越会只是威胁——何况是流心已经取得了她的基本信任的现在。

“可恶，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有恃无恐的表情！”

嗯，这个我当然知道。并不是对着欠揍的人想动手而不得的气愤无奈，只是考虑到大意轻敌可能给目标的实现带来的阻碍。别人的精神状态如何并不重要，那是他们自己应该注意的事；无论在外界施加多少鼓励、安慰、抨击、责骂、同情、抵抗，本不打算改变的人都不会改变。因此，需要关注的就不是心里怎么想的、有怎样的意识形态，而是最终实行的言语和行为。

“——稍微停一下朋友，我有个问题。在我隐约的记忆中，所谓‘宝具’是从者荣耀和意志的总结性体现，是某个意志亲手帮忙写上的一生的评语，那么为什么没有死去的人也会有宝具呢？”

流心注意到了一件事。

客房的说明书上写的是‘能力’，而艾丽卡说的则是‘宝具’。从语义上分析，‘能力’毫无疑问包括‘宝具’，那么为什么非要强调呢？能力包括大家都能做到的和只有自己能做到的，而宝具又是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中的小小一项，并不能代表什么吧。

“因为‘英灵座’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听着太邪门儿了，可以直接讲现象吗？”

艾丽卡眯起眼睛瞥了流心一下，像是在抱怨她上课不听现在要用了才临阵磨枪，但还是解释道：

“就是把你以后可能做到的成就或状态提前借给你。因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意志和维持自我的根系并不容易改变，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也是有迹可循的，而‘从者’这个身份就是提前发给你的员工证——员工有员工福利，所以掺进一些脑补就可以强行无视时间和因果，部分具现‘将来某天自己死后会升华出的宝具’了。”

谁的员工？

游戏制作组？运行商？GM？普通玩家？

“那么，如果是我的话——”

从不解释、从不道歉、从不改变，就算要走上反英雄的道路恐怕也不会有一丝后悔的这样的自己的意志，会被读作英灵座写作中央处理器的东西打上什么样的总结评语？

“——噫，感觉超羞耻的，还是当作不存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