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之后,四人在【极光阁】门口兵分三路,宋岚峰回他的帐篷,梅林回她自己家,流心和双叶往停在野外的[curfew]走去。
“如何?”
双叶突然问道。
“就我所知的黄金时代,等级制绝不只是像宋岚峰所说的那样,被当成开玩笑的谈资。【魔法少女Mira】是A级,而B级的【WildHunt】大概也不会告诉你……但有些报酬丰厚的攻坚任务,管理局明知拜托给B级中专精输出的英雄会更可靠,却还是会优先让A级出场。民众也是直觉地信赖等级更高的英雄……即使等级和特定方面的能力没有直接关系是公认的事实。保底月薪一样,但是每月的任务报酬却是天差地别。”
……嗯,我想也是。
看似光鲜的英雄业界也不太好混啊,感觉那群背离社会需求而被打压的纯战斗型英雄的心路历程,写成个人传记都不过分了。
如果我能回到薇薇安当时所处的世界,大概就能更加——
“该说是果然如此呢,还是猜到了呢……”
“——不,我是说,对英雄等级制的感想如何?”
仿佛快要结冰的废土之夜,周围的灯光都为了室内保暖而熄灭了大半的此刻,双叶的话传到流心耳中,却被解析出了两种意思。
第一种——作为被等级制打压的英雄的后代,对创立这种制度的超能力管理局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它迫害了薇薇安,因此复仇是有必要的,是未来的某天必须完成的,是流心的责任之一,仅此而已。如果很多幸存者因为失去这座靠山而死,道歉当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那就只能说很遗憾了。
第二种——你对“英雄等级制”这个制度本身有什么看法?
这种解释的前提是:流心是第一次听说英雄等级制。这对经历过黄金时代的人——更别说是两个英雄的关系者——来说是不可能成立的,从这矛盾中得出的结论就是:双叶已经从至今为止的数次谎言中看出端倪,故意装出一副“我已经知道你不是真货”的态度来套话,打算用流心最擅长的虚张声势来对付她自己了。
“……哼。”
而流心则是在围巾和昏暗夜幕的遮掩下,眯起眼睛,轻声笑了出来。
“……我对‘等级’这个词的态度,你应该早就清楚了吧?”
………。
“……也是呢。”
双叶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吧,我不该怀疑你和【WlidHunt】的相似度的。在储备粮那个话题结束的瞬间,就应该完全信赖了才对……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哦。我表现得有那么值得信任吗?”
“可能你自己不那么觉得,但确实是这样。就算你真正追求的其实是如WildHunt字面意思的混沌和破坏也好,但我很清楚此时此刻你正站在我这边。可能是我自己的性格问题,但总觉得混乱复杂却有底线的家伙,比起单纯的伟光正更真实、更让人安心啊。”
“……等等,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狂化状态留下的印象,是不是占比太重了?”
“欸,和你相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你的所谓‘正常状态’,其实就是把狂化的功率稍微关小了一点而已啊,和通常意义上的‘正常人’简直八竿子打不着。最开始就说过吧?你就像是‘静静燃烧的火焰’,可是火焰就算再安静,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水。我自认为直觉还是挺准的。”
“不要以为旁边没有别人就可以当面诋毁我。”
流心在心里觉得她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伸出拳头轻轻敲了双叶的脑袋一下。双叶也不反抗,配合着夸张地叫了一声,往右边地上倒去;结果正如她所料,流心稳稳地把她拉住,拽了回来。
然而双叶竟顺着流心的拉扯径直倒进她怀里,把她撞了个趔趄。
“……哇!我记得你没喝酒吧?!”
“欸嘿嘿……流心真可爱啊。”
“——嗯??”
由于双叶的身高比流心高一小截,说是倒进怀里,实际上相当于扑在她身上,把她的侧脸埋进了自己比平均偏高的某个部位。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吃了一招洗面奶,流心的情绪依旧平稳,启动[banshee]把她拦腰扛了起来,“好了,回车里再闹。”
双叶挣脱不出机械的钳制,两条腿在空中踢蹬了半天也没有卵用,只好生气地用手肘敲打流心的后脑勺,却敲在了硬邦邦的头盔上。
“欸,竟然戴头盔!你就不怕被认……”
“这大半夜的,哪有人在外面乱晃,你想太多了吧。何况我头盔外面还有一层帽子。”
生活在【连锁圆顶】里又不会变成分辨不了气温的弱智,别说现在还活着的人基本都是久经沙场的幸存者了,只要作为生物的正常生存本能还在,都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夜晚出来散步的。
隔着目镜,流心远远地看到了代表能力引擎的低温区。多亏了这个新开发出来的功能,在黑暗中也不会迷路找不到[curfew],同时也相当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大大提高了夜晚的安全性。
…………嗯。
“怎么又是你啊,【大锤侠】。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能别找麻烦了吗?”
“想什么呢?我只是作为驻扎英雄,在完成例行的夜间巡逻而已。倒是你,白天光看装甲车和手甲还无法确定,也少了最关键的标志物,但是再加上这个面罩和声线,还有接触期间散发出的气质,条件就差不多齐了……所以,你就是那个在黄金时代的最末尾忽然登上通缉名单的英雄,名为‘狂猎’的幽灵吧?”
昏暗的月光下,梅林扶着【XBOX】,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和白天的印象不同,那的确是“英雄”该有的表情。不论公众对待英雄如何、世界又对待人类如何,仍然坚定地做着自己能做想做的事,为此即使误伤无辜的人也在所不惜——就算她只是装备简陋能力单一的“C级”,也散发出了足以让流心停下脚步的魄力。
“……是吗,这就是管理局眼里的C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