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心的估计没有出错。存在感薄弱的太阳移到正当空的时候，两人刚好走到建筑群前的人工道路上。

由于太久没人修缮，铺路的水泥都裂开了，而且几乎被残枝败叶和冰雪埋住——但依然能看出人类留下的痕迹。以这为前提的话，不知为何，林中掩映的房屋也变得明显起来。

“好吧，不得不承认，在山里还是你的知识水平比较高。”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迷路了半年啊。虽然不是同一座山，但能通用的基本技能都培养得差不多了。”

像是观察兽径啊、设置陷阱啊、寻找淡水啊（因为有[curfew]在所以并无必要）、躲避猛兽啊（因为有[banshee]在所以并无必要），零零碎碎地学了半年，有些小技巧是无师自通，大部分则是看了[curfew]架子上摆的几本书中的一本，薇薇安的收藏品之一，《求生基础知识》。现在《英雄名册》也加入这些藏书的行列了。

流心原本的计划是一边在雪原上驾车游荡，一边用搜集到的物资在途中偶遇的幸存者村以物易物，遇到谈得来的人就留上几天，并不定居在哪里一辈子，也不过分执着于旅行——华夏中南部耐寒的树种不算丰富，她原本以为这些丛林生存的技能大概不会再有用武之地了，没想到这才出去没过多久，身边多了一个同伴，却又主动进入了另一片丛林里。

“嗯，不过如果这地方万幸是能力引擎的军工厂，里面就大概不会有人类以外的敌人了。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野生动物的运动神经和凶猛程度，我可不想用现在半残的[banshee]去打。又不是个个野兽都跟战狼先生一样痛觉退化智商进化了。”

“野兽有多危险用不着你来给我科普，但为什么你能肯定能力引擎工厂里就不会有动物了？”

“你不是带着那个秘密……机密级的能力引擎，叫[anchor]的维生装置吗？怎么会不知道？”

双叶摇摇头。

流心只得跟她解释：“动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当然不可能主动靠近充满制冷机的地方。并且它们对周围气流的变化很敏锐，如果身上带着运行中的能力引擎，引擎工作吸热会导致局部的温差，就会产生不容易察觉到的不自然的小气流。你的[anchor]一直开着吧？那就相当于把我们的位置标在了野兽的地图上。”

“欸。那你之前捉野鸟是……”

“我提前在鸟巢里插了铁片，它粘住了飞不走。”

“太套路了！”

“好吧，那你以后伙食自己靠气势解决吧，我正愁打猎速度跟不上你的消耗速度呢。”

话音未落，双叶立马把流心搂到了怀里：“欸，姐姐知道错了，都怪姐姐吃得太多又不擅长打猎，才害得妹妹这么担心……”

流心的脸被闷着无法说话，只是右手用力拍打双叶的肩膀。虽然之前并没有注意过，不过其实双叶的某个部位在亚洲的同龄人中应该算是达到了平均线往上一点的程度，比薇薇安这个欧洲血统像假的一样的平胸矮子荣耀得多——只是两人对这个方面都不关心，所以在忽然面临意想不到的窒息危机时，流心才终于意识到了那两个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和自己无缘的脂肪块的存在。

黑雾无声地涌过，[banshee]的头盔瞬间出现在双叶怀里，为流心的口鼻撑开了足以通气的空间。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

“呼、呼……卧槽！我要是刚才一口气没接上来，可能就会变成末日后第一个被同伴用胸闷死的人了啊？！”

“讲道理，那不是很让人羡慕吗？”

“没有人会羡慕死人的吧。”

“欸，说得也是。”双叶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只要戴上头盔，声线就会自动变成大叔音啊……其实你的头发稍微有点自然卷，我刚摸着摸着上瘾了，忘记松手了……下次有机会，我帮你打扮一下，走可爱路线，肯定会很养眼的！”

“养你的眼吗？”

“那当然了。妹妹的职责之一就是当姐姐的换装娃娃，穿得漂漂亮亮的来给姐姐贡献福利。这一点即使身处末日废土也不会改变。你的[curfew]里有专门存放衣服的抽屉吧？那里面肯定有裙子的吧？”

“从没听说过这种职责！而且我也不是你妹妹，”流心试图用冷淡的语气打消双叶的危险念头，“我们只是有缘分遇见，所以一起旅行的人而已。我可从没承认过姐妹这种多余的关系。衣柜的确有，但我一直在找机会再处理一批实际价值不高的衣服来腾位置，又找不到合适的分类方案……”

或者说……“姐弟”？这个无所谓。流心并没有几年前性转小说里常见的对变身的抵触情绪，也不打算骗自己说什么都没改变——虽然她当真没能理解两性之间的差别，仍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体型、样貌和声线出了点偏差。

两人沿着半毁的小路前进，来到了研究所紧闭的大门前。两边的围墙不算非常高，但看样子没有像小路一样随着时间流逝变得破落，肉眼扫过一遍竟看不出一丝破损，不行使些暴力恐怕进不去。

首当其冲的突破点肯定是门锁，但是造门的人也是这么想的，这地方又是深山重地，防卫不可谓不严密，整个门锁是流心完全没有见过的式样，明明没有锁孔，她却仍旧连这是不是密码锁都看不出来。因此，她把视角转向门的两侧，铁门板和围墙的连接处。幸运的是，这里似乎没有仔细保护，轴承和铆钉都已经锈蚀了。

没有多话，流心直接把右手手甲装备上，姑且把力量加了十倍，一拳捶在最下面那个轴承上。沉闷的轰鸣和刺耳的吱嘎声混杂在一起，金属片瞬间凹了下去，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被流心一把扯了下来。

其他的轴承也如法炮制，最后一个也被破坏掉的时候，铁板铸成的门几乎已经变成扭曲的废铁，又补了一拳就倒了下去。

“走吧，还是我来开路。”

“不不不，这次换我来开路吧。我好歹整个头没了都不会死，苟命能力和现在的你比起来强多了。”

“比起用[banshee]全副武装的我，也只强不弱吧？最直接了当的从根源处让危机消失的方法——不是事先预见并处理掉危机的源头，而是让足以致死的可怕危机都无法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吗……？”

“你觉得死侍和钢铁侠哪个能活的更久一点？虽然[anchor]的引擎本体也有自我修复功能，但只要在一瞬间将其彻底破坏成粉末，我也会在下一刻跟着死掉吧。毕竟心脏早就停跳了，全靠它吊着一条命。”

……若无其事地说出恐怖的台词了呢，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