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是附近这一片里出了名的爱猫人，平日里收养了许多流浪猫，而且无论是土猫还是血统高贵的名猫，通通来者不拒。

在邻居们的眼中，老黄完全能够称得上是爱猫如命。他在小区里一共有两套房子，他和他老伴住一套，另一套则是专门为他心爱的猫儿们所准备的。

在那套专供猫居住的房子里，每一个房间都装着空调，阳台上装着可供猫攀爬的猫架，冰箱里摆着的满满当当全是新鲜的鱼肉和高等猫粮。

这套房子里一共住着二十多只名贵的猫咪，每天老黄都会到这房子里来清理打扫，有时候则是和他的老伴一起来，他们能在这间房子里待上整整一天，闲着没事的时候就逗逗猫。邻居们都说，老黄对待这些猫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

偶尔会有慕名前来的人找老黄买猫，不论对方拿出多少钱，老黄往往都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眼神中饱含着恋恋不舍的光彩，直到对方好说歹说，并且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那些猫之后，他才会勉为其难地应允下来，而且还不忘百般叮嘱，从猫儿的饮食到日常习惯，如数家珍般向对方交代清楚，然后才会将猫儿交给对方。

“这真的是一个很爱猫的人呢！”大家都这么想着。

这天，老黄又送走一个上门买猫的顾客，怀里揣着刚到手还热乎的数十张百元大钞，脸上虽然没有表示，心里倒是乐呵得不行。

正当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他拿出手机，眯着眼睛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然后又警觉地看了看周围，伸手将大门关上，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老黄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我又搞到了一批货，”对面同样压低了声音，只不过语气中似乎掺杂着丝丝兴奋的情绪，“今天可是大丰收啊，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提货？”

老黄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平时你不是都晚上才出去打货的么，怎么今天改时间了？白天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啊。”

“本来昨晚就已经打了一批货了，结果今天路上碰见几只到处乱跑的，我看小巷里也没什么人，就顺手一起抓来了。”对面如是说道。

于是老黄沉默片刻，回复道：“那行，老地方，老价格，我现在就过来提货，没问题吧？”

对方嘿嘿一笑：“没问题，我巴不得你赶紧来呢。就这样，我还要给另外的客户打电话呢，先挂了。”

老黄将手机放进兜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路上碰见几名邻居，他们看到老黄，都亲切地打着招呼。

“老黄，又去看猫啊？”

老黄微笑着答道：“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流浪猫特别多，收容所那边又给我打电话来着。”

邻居们听了，纷纷赞叹道：“哎呀，你对猫是真的好啊。”

“没办法，从小就爱猫，这辈子是改不了咯。”

老黄朝着邻居们挥手道别，然后跨上他的小面包，缓缓地朝着小区外驶去。

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左右，老黄来到了市郊，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宠物收容所，只有一片低矮的小平房建筑群。

老黄开着小面包，顺着一条小路开进去，在连续拐了好几个弯之后，停在了一间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平房前。这间小平房不过十来平米的样子，墙皮剥落，铁门掉漆，门前还停着一辆小货车，一个年纪看上去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小平头正靠在小货车上吸烟。

看到老黄开车过来，小平头精神一振，将烟叼在嘴上，然后朝着老黄迎了上去。

“来了？我这都等你好一会了。”

老黄锁好车，跟着小平头走到小货车的车尾。小平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偷躲在附近偷窥之后，这才放心大胆地拉开货门，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数十个铁笼子，里面密密麻麻装着的……全都是猫和狗。

而当他拉开门的瞬间，猫狗的叫声便齐齐地传了出来。好在这间平房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周围也没有人住，所以即便这些猫狗的声音很是吵闹，也不会有人被吸引过来。

老黄朝里面随意打量了几眼，冲着小平头点了点头：“这次有多少只猫？”

小平头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十指张开翻了一翻。

老黄眼前一亮：“两百只？这次这么多？看来还真的是大丰收啊。”

小平头咧嘴，露出他发黄的门牙：“运气好而已。”

老黄点点头：“差不多。咱们老规矩，二十八一只，凑个整给你六千好了。”

“好好好，那就谢谢黄老板了啊！”小平头闻言眼前一亮，笑容愈发地灿烂起来。

老黄拍了拍小平头的肩：“好了，先把这些猫都搬到仓库里去吧。买狗的还没来？”

听到老黄问话，小平头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抱怨道：“是啊，每次都要磨蹭半天，以后我干脆换个客户，不做他生意了。”

老黄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分明做的是无本生意，还整天嫌七嫌八的，有个稳定客户不容易知道不？”

“是是是，黄老板说得对。”小平头陪笑道，同时卖力地抱起一笼子猫朝着仓库里走去。

老黄也抱起一个铁笼子，然后朝着里面打量了几眼。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每次搞到新猫的时候都会先看一看猫的品种。小平头不识货，不管是什么猫都按二十八一只的价格卖给他，根本不知道有时候他抓来的猫转手卖出去的话，一只都能顶上他一车的价，有的甚至能卖到上万。

不过按照小平头那点出息，也就只能盯着赚来的那几千块钱沾沾自喜了。

老黄轻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同时收回目光。这笼子里都是土猫，当宠物猫的话卖不了多少钱，还是直接卖到野味馆里去好了。

这就是老黄这十多年来的生财之道。他没有固定工作，经济收入完全来源于卖猫肉。因为当地不允许卖猫肉的缘故，所以每次出手他都是把猫肉当兔肉卖，价格上能比市场上的兔肉低五到十元一斤。

将手上的笼子放进仓库中，老黄继续去货车上搬笼子，迎面撞上正抱着第二笼猫朝仓库走去的小平头。

他的眼神貌似无意地从笼子上扫过，装作随意的样子从小平头手上接过那笼猫，同时随口问了句：“那个买狗的还没来？”

小平头被老黄的话引开了心神，应道：“是啊，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要不你打个电话催催吧，这几笼我自己先搬着。”老黄道。

小平头犹豫了一会，开口道：“那就辛苦黄老板了，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他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老黄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目光聚集在笼子里一只黄白色的小猫身上。

刚刚他第一眼看到这只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这只猫或许是只好猫，能卖出不错价格的那种。如果说原因的话……他抓了那么多年的猫，双眼精明，基本上好猫坏猫他一眼都能认出来。

而那只黄白色的猫趴伏在笼子里，懒洋洋地瞟了老黄一眼，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