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那么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道路。如今我的使命结束，你的道路也已经有了曙光。”

“以后你记得我这个人，也就足够了。”

洪断崖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

可赵楚在洪断崖的脸上，明明看到了欲盖弥彰的表情。

“洪前辈，告诉我，如何能延缓你的死，如果能让你活下来。”

“王丹丹、付陸生，铁沉匠，还有曾经出现过，曾经帮过我的前辈们，都已经死了……是吗？”

赵楚咄咄逼人。

他必须要问清楚，必须要弄清楚一些。

自己穿越是因为照妖镜。

自己逆天改命，还是因为照妖镜。

自己后知后觉，其余人已经来不及挽救，一切都晚了。

但洪断崖是最后一个人，是陪伴自己最久的人，他不可能放弃。

“没错，他们都已经死了。”

“照妖镜里，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们是一群早已经该灰飞烟灭的怪物，时间的巨轮，会碾碎每一个人，谁都不会例外。”

“生老病死，天道而已，你不必在意。”

思索了很久，洪断崖还是告诉了赵楚真相。

“红前辈，我再问你最后一句。”

“假如我掌握了时间，我跳出三维世界，我用四维的时间，可不可以救你。”

赵楚猩红着眼，他心脏剧烈跳动，此刻异常激动。

这一刻，他突然品味到了深深的无力。

自己是生生将下界搬到九天仙域的楚域之主，自己一路以来逆了多少次的天，改了多少次的命。

可如今面对一个人的消失，他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简直不堪一击。

“不必！”

“还有，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去掌控时间，那不是任何人有资格触碰的力量。”

“任何人都做不到。”

“包括你们传言的一代神帝，二代神帝，他们也没有掌控时间，他们依旧是河流里的鱼儿，你没必要想那么多。”

“好自为之！”

话落，洪断崖又一次干净利落的消失。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消失方式，从不拖泥带水。

但这一次，赵楚明显察觉到一个画面。

洪断崖身躯在进入照妖镜的最后刹那，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就这一眼，赵楚在洪断崖脸上，罕见的看到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就如一个不苟言笑的父亲，终于将儿子送上了去大学的火车，那是一种最大的满足。

没错。

那张犹如冻结了是万年的脸，破天荒的露出了微笑。

“洪前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冒然让你出来，你就在照妖镜里安静的等着。”

“您等着我，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其他人死的时候，我还太弱，我没有力量去挽救，但您的命，我一定要留下。”

赵楚掌心里捏着照妖镜。

看上去很陈旧的照妖镜，如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赵楚猜测，当照妖镜彻底粉碎的时候，也就是洪断崖彻底消失的时刻。

所以，他一定要想到挽救洪断崖的办法。

四维。

只有四维的时间，才涉及到了寿元与岁月。

四维的世界，是赵楚毕生的追求。

……

一个小时过去。

赵楚从洪断崖的事情中冷静下来，他收起照妖镜，便离开苍穹星，急速朝着九天仙域返程而去。

沿途依旧是风驰电测，依旧是歇斯底里。

广袤的宇宙，看不到前方，看不到目标，一如既往的漫无目的。

从宇宙的深处看过来，一道赤红色的线，在缓缓延伸。

那红色的线，是赵楚摩擦出来的轨迹。

赵楚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超越了光速。

浩渺的宇宙，可以磨练人的心性。

赵楚如今胸怀宇宙，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蜕变。

这是一种心境的提升，虽然没有修为的直接突破，但依旧对赵楚是一种改变。

……

一年！

两年！

三年！

……

当赵楚远远看到九天仙域的时候，已经是六年的岁月过去。

六年。

一个24岁的愣头青，已经是而立之年。

六年。

嗷嗷待哺的婴儿，会成长为一个抓鸡撵狗讨厌的熊孩子。

六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赵楚在孤独中奔跑了六年多，这六年也使得他对宇宙对世界，有了一些新的思考。

加速。

六年时间，赵楚早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

当然，九天仙域的时间，还没过去一秒，虽然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但赵楚就是想立刻回去。

……

到了！

又过了三个月，赵楚终于从无极残壁中走出来。

闷热的空气，潮湿的味道。

赵楚下意识抓了一把泥土，狠狠闻了闻。

没错。

这是泥土的味道。

六年时间，赵楚前后左右，皆是漆黑冰冷的虚空，没有嗅觉，没有味觉，只有漆黑和空旷。

同样，宇宙中也没有空气，没有春秋，没有土壤。

一切都没有。

赵楚仅仅是闻了闻土壤的味道，竟然浑身毛孔舒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随后，赵楚打开了紫金葫芦。

没错。

3000多块造化玉髓还在，而在造化玉髓的不远处，还有一层厚厚的尘土。

那是赵楚不甘心，从苍穹星装来的土壤。

可惜，尘土依旧是尘土。

哪怕这些灰烬来自遥远的苍穹星，可在九天仙域，也依旧只是灰尘，没有任何改变。

赵楚有些失落，但也有心理准备。

“该离开这里了，以我如今的实力，轻松便可以躲开夏宗洪的探查。”

赵楚笑了笑。

他收起紫金葫芦，施展隐身术，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地穴。

武国翰的这一次线索，简直是打开了赵楚的一扇大门。

……

混虚殿。

当赵楚出来的时候，他也被震撼了一下。

废了。

整个混虚殿，已经彻底废了。

虽然去苍穹星，这里仅仅流逝了一瞬间，但赵楚和姬无云对话的时候，九天仙域应该过去了两三天时间。

赵楚原本以为，两三天时间，夏宗洪一定重建混虚殿，将这里建造的更加恢弘壮阔。

可万万没想到，夏宗洪似乎彻底放弃了这里。

之前那些尸体已经被彻底运走，就连残旧的最后一堵墙，夏宗洪也已经自己轰塌，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是耻辱，并不愿意让耻辱延续。

赵楚摇摇头，直接离开。

他突然想到了夏宗洪离开的原因。

一定是因为雷浆池。

之前因为有雷浆池的存在，所以混虚殿是混虚仙域的圣殿，是所有渡劫境朝思暮想的地方。

可如今雷浆池干枯，混虚殿继续建设在这里，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咦，是陈岁阳的无头尸体！”

赵楚身躯刚刚悬浮起来，还不等他离开，就看到了角落里一具残肢断臂。

这是陈岁阳的尸体。

赵楚咋舌。

陈岁阳的尸体不仅没有被混虚殿带走，这反而是被鞭尸了。

“看来夏宗洪一腔怨气没有地方发泄，只能找陈岁阳泄愤。”

“鞭尸啊，也是够歹毒的！”

赵楚摇摇头。

其实也不怨夏宗洪愤怒。

下界之所以能这么快登陆九天仙域，最大的责任人就是陈岁阳。

“算了，人死灯灭，虽然你我生前有仇怨，但如今你已经受到了惩罚。入土为安，我还是给你一个归宿吧。”

赵楚心念一动，便轰出了一个巨坑。

他也不嫌血污脏，直接将陈岁阳的尸体拎起来，最后找到一颗断树，简单的弄了个棺材，将陈岁阳的无头尸体放进去。

“老陈，以前是我小气，杀了你还要用你的尸体泄愤，真的不够洒脱。放心吧，你的头颅，我会烧给你，你在地狱，安心的忏悔吧！”

一阵忙活之后，赵楚盖好了坟，他还找了块石碑，写上：仙尊陈岁阳之墓几个字。

最后，赵楚拿来几根枯枝，插在了他坟头，也算是简易的焚香。

“老陈，就这样吧，今生的恩怨已了，下辈子如果你还有什么怨气，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赵楚最后看了眼坟头。

如果是六年之前，赵楚绝对不可能替陈岁阳去挖坟。

但这六年的虚空时间，使得赵楚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死如灯灭。

从陈岁阳被斩杀的那一刻起，他和自己的恩怨就已经了解，那些鞭尸泄愤的事情，其实是自己不自信的一种表现。

没有经历过浩瀚宇宙的人，不会理解星空的无垠。

有仇，必须得报。

但复仇之后，就应该早早放下这段仇恨，如果仇人死了，你还不能谅解，你还在憎恨，那就是在折磨自己。

虽然仇人死了，但他只要还能恶心到你，还能折磨你的内心，那你就还是失败者。

只要放下，只有结束，才能向前奔跑。

轰隆！

然而，也就在赵楚刚刚转身的时候，他面前十丈的地方，突然出塌陷出了一道深坑。

见状，赵楚眉心一跳。

已经印刻在他脑海里的天启陨踪自己启动，使得赵楚心潮涌动。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召唤的力量，驱使着赵楚走到深坑旁。

“这是……”

赵楚心脏狂跳。

眼前的一幕，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事情。

天陨石。

没错，就在陈岁阳坟头的十丈外，赫然出现了一个坑。

而这坑里，莫名其妙躺着一块巴掌大的陨石。

如果赵楚不是修炼过天启陨踪，可能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一颗天陨石。

随后，赵楚走过去。

他下意识用手去触碰，可天陨石就如一团幻影，赵楚根本就碰不到。

赵楚顿了顿，施展出了九陨封神道。

一团青色氤氲覆盖在赵楚掌心，这一次，赵楚终于捏起了天陨石。

没几分钟，天陨石就被九陨封神道融到了赵楚的丹田里。

可惜，赵楚目前是个玄始境，他还无法解开，并且使用天陨石里的时间之力。

纯天然的天陨石，和念星皇留下的无极残壁截然不同，虽然无极残壁也是由天陨石所锻造，但已经被念星皇炼化了一次，赵楚目前只能使用，并不能彻底成为自己的东西。

赵楚必须去收集天然的天陨石。

踏破铁鞋无觅处，一出山就找到了一块，赵楚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逆天。

“这天陨石一定是这几天悄悄从天空落下，幸亏夏宗洪离开了，否则还便宜不到我！”

赵楚笑了笑。

夏宗洪如果知道他失去了一块天陨石，可能会直接被气死。

轮回境根本不需要九陨封神道，他们可以直接触碰到天陨石，当然，也仅仅是触碰，轮回境不可能如赵楚一样，将其炼化。

目前的九天仙域，只有三大帝尊懂得九陨封神道，只有他们三人能够炼化。

“老陈，是你冥冥之中显灵了吗？”

“算了，不管是不是你显灵，我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给你挖坟，我也就错过这天陨石了。”

“老陈，一路走好！”

话落，赵楚大袖一甩，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青光，直接是朝着楚域方向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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